廚娘日日開小灶 第七章 擺攤第一步

作者 ︰ 田芝蔓

何氏取來了錢後,池老爺氣得甩袖而去,肖氏則恨不得能用目光殺死大房一家。

池二損失了一大筆錢還有些恍惚,被何氏扶著回東院去了,整個廳里就只剩下大房的人了。

池大拿著那二十兩,有十兩是銀票,看來是二房壓箱底的積蓄,另外十兩有的是銀錠有的是碎銀,用一個荷包裝著,池大把那二十兩全給了池婉夏。「婉兒,來,收著。」

「爹。」池婉夏的確有心要敲二房一筆,但並不是為了自己,是想留著家用的。

「咱們現在的工錢過日子可以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這錢你拿去吧!」

原來爹都知道,池婉夏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把老爹拿著當槍使。

但池大並沒有生氣,「這本就是你該得的,就算鬧到官府去,要一筆賠償也是合情合理的。」

「這其中有十兩醫藥費……」

「就算砸鍋賣鐵,醫藥費都不需要你操心……」

「爹!」池婉夏制止了池大的話,為了不留疤,池大一定會讓大夫用最好的藥,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筆很大的負擔,「要不這樣吧,醫藥費就由這里出,多的都給我,行不行?」

池大知道這是女兒舍不得他辛苦,本想拒絕,最後是劉氏拉了拉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他這才同意了,「好,就依你說了辦。」

這時,大門被敲響了。

池俊夏去開的門,看見的是已經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的季嘉平及徐皓良。

「季公子?徐哥?」池俊夏不明白他們怎麼上門了,但也還是客氣地把人請了進來。

「本與池姑娘約了時間但久候不至,正巧我的護衛由外頭巡視回來,遇見了貴府找人去請大夫說是池姑娘受了燙傷,這不,一是擔心池姑娘的傷勢,二是我這里有好藥,便不請自來了,還望池公子不要介意。」

一听見季嘉平手上有好藥,池俊夏哪里有什麼好介意的,立刻就把人給請了進來。

池俊夏在前頭帶路,季嘉平及徐皓良跟著,在經過院子時還看見了打翻在地上的食盒,他認出那是自家的食盒,而灑在地上的魚片紅通通的,看來是辣口的,過了許久香味已經散了不少,但依稀可聞很淡的香氣,不知道原本嘗起來該是什麼味道?可惜了。

徐皓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主子這吃貨,盯著地上的殘羹要不要太明顯?

季嘉平在池俊夏的領路下進了池家正廳,與池家人打了招呼。

總不能讓池婉夏一個姑娘家單獨與季嘉平談話,所以池大及劉氏把池俊夏給留了下來作陪便回了西院,臨走前還跟季嘉平致了歉,說是池婉夏剛受了傷,希望他別擔擱太久,改日池婉夏的傷好多了,再讓池俊夏陪著她上門致謝。

落坐後,季嘉平揚手,捧著一只漆盒的徐皓良便走上前來,他拿過漆盒放在自己與池婉夏相隔的幾上,池婉夏的手上包著紗布,看不出傷有多嚴重。

「這是燙傷藥,當初我要離京的時候我娘讓人給我準備了不少藥,這藥听說是太醫院開的藥方,不但是上好的靈藥,而且絕對不會留疤。」

藥效季嘉平沒有夸大,但「听說」兩字卻不是事實,而是這藥的確就是太醫院所出,但季嘉平不想透露自己身分,所以才用了「听說」二字。

池婉夏雖然懷疑這藥真是出自太醫院,但也不會懷疑季嘉平所說的藥效,看季嘉平這一身就知道他身價不凡,有錢人家用的藥肯定是好的,她相信季嘉平所說。「那就多謝季公子了,看來我能省了不少醫藥費。」

池婉夏偷偷對池俊夏眨了眨眼,池俊夏笑得無奈。

剛才季嘉平在外頭把發生的事听全了,當然知道池婉夏這句話的意思,但池婉夏沒打算解釋他便也裝作听不懂。「池姑娘別客氣,我本只知你燙傷,方才路過看見地上的食盒才知道你是因為為我送菜而受了傷,如此我便更過意不去了。」

池婉夏這才想到了與他有約,也想到了她辛苦做的那鍋水煮魚片,她愛好美食,自然是見不得浪費的,想到那打翻在地上的水煮魚片,心里又把池冠威罵了千百次。「這事與季公子無關,季公子不用多想,倒是本來答應給你送菜……」

「這事不急,交流美食我們多的是機會,等池姑娘的傷好了再說。」

「好,等我傷好,只要有做新菜色我就定給你留一份。」

池俊夏無奈,池婉夏嘴快,又做下了新的承諾,他阻止都來不及,本來只是給季嘉平做一道菜的,這下怎麼變成有新菜色就給他送一份了?

可想到人家拿來了太醫院開的上等燙傷藥,池俊夏怎麼也開不了口阻止池婉夏,好在看這季嘉平應該是個正人君子,池俊夏多少放了心。

季嘉平看得出池俊夏的顧慮,再怎麼好吃,他也不好意思讓人姑娘家常給他送菜,便道︰「怎好麻煩你?」

「不麻煩,再說了,我打算做吃食的生意,有你給我點評對我很有幫助。」

季嘉平看著池婉夏說得雲淡風輕,心里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季嘉平的出身好,雖然沒有被人生折磨過,但也知道一般的市井百姓要討生活是不容易的,更何況是池婉夏一個姑娘家,可她臉上沒有一絲愁苦,反倒讓人看了心疼。

季嘉平知道別人家的事不關他的事,但心里卻是把池家老爺及肖氏給罵了一頓,這偏心要不要偏得太明顯?這麼壓榨自己的兒孫,也不怕天理不容,難怪悅客來一直沒起色,該說是不是報應啊!

「怎麼了?季公子覺得我做不了吃食的生意?」池婉夏話說完沒得到回應便有些著急,她雖然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但畢竟相隔了千年呢!當代的人不適應她料理的口味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是怕之前所有人給她的信心都是客氣呢!

所幸季嘉平很快就回了神,他只是有些心疼這小姑娘,並不是不相信她。「怎麼會?我之前說的不是誑語,我是真的認為如果悅客來的廚子是你,這生意肯定能更好。」

季嘉平知道她想做吃食的生意,就不好太擔誤她,可是他也的確不舍得她所做的美食,他想著有什麼既能幫助她又能讓自己嘗到美食的法子,突然靈機一動道︰「讓池姑娘常給我送菜我實在難以坦然接受,除非池姑娘讓我付錢。」

季嘉平本以為這是最好的方法,卻沒想到池婉夏卻冷起了面孔,「我把季公子當朋友,沒想到季公子卻只把我當廚娘嗎?」

對池婉夏來說與朋友美食交流是一件樂事,但提到錢就傷感情了。

季嘉平一愣,雖說他並無此意,但不知為何,听到池姑娘是把他當朋友才給他送菜,他心里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不花錢了,讓我白吃白喝的,你又把我當朋友了?」季嘉平佯怒道。

這話倒讓池婉夏清醒了過來,她裝什麼大爺啊!還以為自己是上輩子的美食主播呢!買什麼食材不用錢?之前她一直不能好好的發揮,不就是因為有些她想上桌的料理實在買不起嗎?

倒不是她只會用高價的食材來堆砌食物的美味,而是她想嘗試的菜色有很多,但有些菜色卻因為買不起真的無法做出來,她也不是打算賺季嘉平的錢,但讓他出錢買食材,這也能算是公私分明吧!

池婉夏這個人也不會好面子或嘴硬,她誤解了人家就是誤解了,便很爽快的道歉,「是我把季公子想差了,是我的錯。」

季嘉平見她不生氣了倒是松了口氣,哪里會生她的氣,「別這麼說,我們只是都把對方當朋友罷了。」

池婉夏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這季嘉平看來也的確是君子,她覺得能交這個朋友也不錯,便說道︰「既然是朋友,談錢總覺得傷了感情,這樣吧,我每天會把需要準備的食材寫張單子,食材的采買就交給季公子的家僕了,而我每天就借你家廚房給你料理這道菜,你覺得呢?」

這擺明了就是不想收工錢又滿足了季嘉平不想佔朋友便宜的心思,倒是一個兩全之策。

季嘉平原先是想著給她些銀子,在她想做生意這件事上至少能有所資助,可她卻不想佔自己便宜想出了這法子,季嘉平想,雖然沒幫上她的忙,但至少也沒讓她把該花在刀刃上的銀子花在給他送的菜上,也算是不添亂了吧!沒有多想,他便應了。

「就依池姑娘說的做吧!不過再怎麼說都得等你的傷好了再說,雖然我好吃,但一、兩個月我還是等得起的。」

池婉夏是個廚師,哪里不知道她手上的傷得用多久能好全,她也不是沒燙傷過,只是這是古代,先別說上好的藥買不買得起,效果到底好不好都未可知,所以季嘉平送來的藥的確是解決了她的困擾。「你放心,這傷也用不著養這麼久,養護上多花點心思就好了,家務還是能做的。」

真能做你還需要人照護你嗎?季嘉平沒把他剛才在門外听到的說出來,他是真的以為池婉夏得休養這麼久。

而池婉夏也沒逞強,她會這麼跟池二說,只不過是想讓池二覺得大房正一步一步的佔池家更多的便宜,讓他覺得分家好像也沒什麼壞處,她是在為分家鋪墊罷了。

「池姑娘,你的身體最重要。」

池婉夏見他這樣也不多說,只讓他放心。

「我不會拿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何況我這里有計劃,也沒辦法等這麼久不開始我的生意的。」她比了比自己的腦子,笑著說道。

「既然池姑娘心里已有計較,那我便不再多說了,只預祝池姑娘心想事成。」

「承季公子吉言了。」

沒在池家多待,季嘉平便帶著徐皓良離開了。

回了季宅後,他又交代了徐皓良,「派人暗中跟著池姑娘,有什麼為難處便幫她打點了。」

季嘉平這一交代就讓徐皓良想起了他稍早的疑問,雖然主子給他解釋了,可他卻覺得沒這麼簡單。「主子對池姑娘……似是太好了些。」

「本也只是因為她懂吃又能做吃的,想交她這個朋友,可是仔細想了想池家大房在池家的處境,還有她心里的計較,又突然覺得……很為這小姑娘心疼,就當我善心大發吧!」

徐皓良月復誹著,既是善心大發,怎麼不是針對池大或是池俊夏,而是針對池姑娘?但他可沒膽反駁自家主子,反正應命照做就是了。

☆☆☆

池大在酒樓做的是苦力活,請個有能力的短工來就能做,而池俊夏的工作卻是不同。

池二在兩人輪休了十天之後終于看開要再請一個短工了,便與池大商量由池大休假,池俊夏還是跟以往一樣上工,只在應該休息的日子休息。

池大是想月兌離悅客來,但也不想做得太絕,便想著答應池二,但在答應之前他還是先與池婉夏商量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兒子女兒想分家的心思,也知道池婉夏心里有計劃,所以為免壞了池婉夏的打算,便去同她商量。

而池婉夏听了,也非常同意池大。

不是她婦人之仁,而是她知道池大本性不壞,對悅客來還是很有感情的,即便心中再怨也不願做得太絕,所以池婉夏不會逼迫他,更何況,她若太強勢就會失去她的優勢,適時的委曲求全才能讓池大的心一直硬下去,張弛有度她還是懂得的。

所幸劉氏經過這陣子的調養,做起家務活兒已經不那麼吃力了,池婉夏就放心的把家務活兒全交給了池大夫妻,而她開始琢磨起該做什麼生意。

雖然康新只是縣城,但還是十分富庶繁榮的,池二賠償的那二十兩真想開個鋪子那是辦不到,但支個攤子還是挺充裕的。

池婉夏裝得「重傷未癒」其實就是想給自己多爭取點時間好去看看市場情況,總不能她出門去了卻把所有的家務都交給劉氏,如今有了池大幫忙她放心許多,所以在傷好得七七八八的時候便找機會上街去了。

她現在能做的營生只能做些平民美食,這樣才能吸引到更多來客,所以她也不往那商鋪林立的街道去,反而去了東市。

東市臨近碼頭,有不少碼頭工人,再加上住在這一帶的也多是一些平頭百姓,聚集在附近的市集便也以經濟實惠著稱。

有錢人家是看不上這里的,這里走的也都是薄利多銷的路線。

以池婉夏的手藝,要做出能讓那些富貴人家滿意的菜色她當然是有信心的,可在沒有錢的情況下,她想這些都不太實際,只能先賺到第一桶金然後再去想下一步,她這人實際,不會妄想一步登天。

只是雖然是路邊攤,也不是想支攤子就支攤子的,這個市集規劃得不錯,看起來應是有人在管理的,或許還得付個月費租攤位什麼的,只是她一連問了幾個攤子,都沒人肯告訴她想租個攤位得找誰,她有些氣餒,說好的人情味呢?

池婉夏正嘆著氣思索下一步時,就見一個攤主很熱情地喊了聲,「小姑娘,走累了是嗎?要不要喝碗豆漿歇歇腿?」

池婉夏還是挺喜歡古代的食物的,古代的食物大多是原型食材,而且沒有太多的添加物,池婉夏要了碗豆漿便在攤子邊坐了下來,還一邊問了那個賣豆漿的小哥。

「這位小哥,你在這里擺攤多久了?」池婉夏看他年輕,想來應該是沒擺幾年的,卻沒想到她看走眼了。

「這攤子是從我爹手中接的,我小時候可以說是在攤子邊長大的。」

池婉夏見他熱情,便想著或許他願意幫她,「小哥,我想在這市集里支個攤子賣吃的,這攤位是不是得租啊?」

豆漿小哥沒有猶豫,立刻便回了她,「我們不像那些商鋪需要在官府里立案登記,畢竟小攤子太多了,官府也管不了,這個市集有管事,負責管理這個市集的大小瑣事,也由他代替整個市集向官府交代。

「要進這市集也不難,把你要做什麼生意告訴那位管事做報備,並繳攤位租金就可以了,可以短租可以長租,短租的租金貴些,不管長租短租,在你確定不租了之前,管事都不可以把你的攤位先租給別人。」

看來和現代的菜市場差不多,也是有個管理處,各攤位只要負責繳租金,其他的麻煩事都會由管理處負責出面,管理處也會負責各攤位之間的調停。「我要怎麼去找這位管事呢?」

「管事就住在市集旁,你若確定了要租攤子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帶你去。」

「那就多謝小哥了。」

「別客氣,我姓張,以後便叫我張哥吧!」

「好的張哥。」

池婉夏說完就要付錢,張哥本說相逢就是有緣,未來可能大家都是市集里的攤商,便想著要請她喝,但池婉夏堅持這回是張哥幫了她她不好再佔張哥便宜,最後張哥還是把豆漿錢收下了。

池婉夏走後徐皓良才從暗處走出,走到了張哥的面前,並給了他幾個碎銀,「多謝了。」

張哥不肯收,其實他看一個小姑娘問了幾個攤子卻沒人搭理她,本也有些不忍的,正好眼前這位請他幫忙必有後謝,他便順勢喊了池婉夏。「這位公子,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這後謝就免了。」

「比起其他人,你算是幫上大忙了。」

張哥聞言一嘆,說道︰「都是一個市集的,吃食也就那幾種,又看那位小姑娘人小可欺,誰都不願多個人來搶生意的。」

「你就不計較這點?」

「我?我自小在這市集長大,自然是希望這市集熱熱鬧鬧的,多一個攤子就多點熱鬧,再說了,要論做豆漿,別家可不一定做得有我家好吃。」

徐皓良見過這種自信,那是在池婉夏的身上,因為她有本事,所以不怕人知道她掌握的那些新奇的料理方式,他看了一眼剛才池婉夏詢問過的攤子,大多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吃食,替代性高,自然是不想再有吃食攤來搶生意的。

畢竟,一個人的食量有限,今天吃了這攤,另一攤的東西就可能吃不下了。

「你還是把碎銀收下吧,到時那位姑娘若真要麻煩你帶她去找市集管事,還得再麻煩你,至于擔誤你生意的部分,我會賠償你。」

張哥不是不好奇這兩人的關系,但也不好問,只得說道︰「為什麼公子你要私下讓我幫忙,看你似乎不想讓那位姑娘知道?」

「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我只是听命照辦而已。」

張哥看徐皓良這身衣裳,雖然輕便俐落也不花俏,但質料是看得出來的,听他語意似是大戶人家的家僕,連家僕都能穿上這一身,想來不是個普通富戶而已,與那姑娘……身分相差似乎有點懸殊。

徐皓良見他打量的樣子,皺起了眉頭,「有些事你無須知道太多,多問對你也沒有好處。」

張哥沒因為徐皓良的不善而生氣,這些大戶人家總是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窺探的,他也不再多說,只應了聲,接著就見徐皓良迅速地消失在他眼前。

張哥有些咋舌,這應該不是普通家僕吧,身手真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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