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斷女乃的臭小子肯定在躲她！
秦芊芊嘴里碎碎念著，一邊將手機、錢包、隨身用品用力地塞進包包里，再用足以掐斷某人脖子的力道將束帶拉上，霍地起身離開自己租賃的套房。
她早就知道人會下意識地美化過去的記憶而錯看一個人，也曉得精英男什麼的只是葉焰生當時偽裝的形象……
可是他未免也崩壞得太嚴重了吧，那個戀兄癖臭小鬼居然可以整整躲她半個月！
秦芊芊至今仍然搞不清楚自己這個「助理」究竟有哪些工作內容。
但是，這能怪她嗎？這半個月來她連葉焰生的臉都沒見過一次，別說是助手了，連打雜的機會都沒有。
知道這個情況的韋三先生雖然很大氣的什麼都沒表示，但是她哪有臉去領那一份薪水。
咬牙切齒的秦芊芊泄忿似的踩著階梯下樓，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房東太太杜華。
「芊芊，走路小心點，橫沖直撞的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秦芊芊立刻堆起笑容，「華姨，你怎麼買這麼多菜啊？小濤今天會回來嗎？」
「嗯，濤濤最近狀況還不錯，醫生答應他這個周末可以請假回家，星期天晚上再回醫院報到。」
一提起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韓濤，杜華的臉上頓時漾滿幸福笑意，略顯蒼老的臉龐也瞬間鮮活不少。
不過才四十出頭的杜華早年喪夫，相依為命的母子倆又因為兒子韓濤體弱多病、多次進出醫院的關系，讓心力交瘁的她本應風韻猶存的容顏早早就顯露幾縷滄桑。
「你看，我剛剛去市場買了一些濤濤愛吃的菜，還有一條很新鮮的魚哦！你今晚也一起過來吃飯吧？」
「這樣不好意思啦！」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人多吃飯才熱鬧，再說我的飯桌上也不差你一副碗筷。」
「欸，華姨！」
站在階梯上的杜華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她。
秦芊芊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我還不確定這個月能不能準時交租……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找到工作的！」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呢。」杜華失笑，溫和地擺擺手，「我都沒催你，你就不要一直放在心上了。身體重要，我看你前陣子狀況不是很好，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吧。」
秦芊芊望著她愉快上樓的背影，忍不住垮下肩膀。
不行不行，她現在可沒有喪氣的時間。今天一定要逮到葉焰生那個臭小子，跟他把話給說清楚了！
究竟要不要她這個助理，就等他給一個明確的答覆。
雖然秦芊芊明白葉焰生的態度其實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否則也不會想盡辦法躲了她半個月，但是既然韋三哥不接受她的推辭，那麼只好由他本人出面拒絕了。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下午安排了兩家公司的面試。
希望一切能夠進行順利，讓她早日迎接新生活。
下意識伸手握了握掛在胸口的小錦囊，秦芊芊默默地給自己打氣。
這是韋三先生送給她的護身符，專門用來抵擋韓士嫣的魘神術，這段時間也確實讓她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惡夢連連、夜不能眠。
雖然韋三先生說這只是暫時性的緩兵之計，但是至少讓她的生活漸漸地恢復正軌，現在就只差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了。
發動了仍在貸款中的摩托車，秦芊芊一路前往葉焰生就讀的國立大學。
她跟羅叔打听過了，已經大學四年級的他上午第三堂課結束之後就會開車離開學校，她準備到他停車的地方堵人。
「焰生少爺的車子很好辨認的，漆黑的流線車身點綴著火鳳凰般的火焰，他說這樣才符合他的名字。」羅叔當時是這麼說的。
秦芊芊站在醒目的跑車旁，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果然像是騷包少爺會開的車。
才在跑車旁邊站立一會兒，她就發現自己受到了不少注目。
該不會整個大學的女生都知道這輛車的主人是誰吧？
幾乎每個經過她身旁的女孩眼神里都充滿了打量與嘲笑，沒禮貌一點的甚至伸出手沖著她指指點點，還有一些女生則是怪里怪氣的要她「加油」。
加什麼油啊？等一下跟葉焰生吵架的時候別岔氣嗎？
頭頂上的烈日照耀在奢華的亮黑車身上，折射出刺眼的金燦光芒，扎得秦芊芊幾乎快睜不開眼。
就在她忍不住想走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男子不耐煩的講話聲——
「我已經拒絕很多次了，我絕不可能單獨去你的套房找你，誰知道你是真的有事要我處理，還是跟那些無聊的女人一樣只是想找借口把我騙過去？別再打電話給我，除非你同意找你的朋友一起在場，否則我——」
拿著手機正在通話的葉焰生一抬眸，怔了怔，隨即撇撇嘴。
嘖，還是被她抓到了！
下一秒，只見他嫌惡地伸出食指，將眼前這個雙手叉腰、怒瞪自己的女人的臉推開。
本來就長得不出色，現在瞪眼鼓腮的模樣更像只天竺鼠，妨礙好心情。
「我不管你有什麼秘密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總之我的條件擺在這兒，你若是辦不到就別再打電話給我。你再這樣胡攪蠻纏，我會把你的手機號碼加入黑名單——」
話筒里突然傳來了女子歇斯底里的驚恐叫聲，把葉焰生和身旁的秦芊芊嚇了一跳。
秦芊芊仰頭望他，咽了咽口水。
他到底在跟什麼人講電話？對方的情況听起來不太妙啊……
葉焰生匆匆結束通話，濃眉微微蹙起，若有所思。
「你剛剛在跟誰講電話？瘋狂追求者嗎？」秦芊芊努力想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些端倪，卻只看到葉焰生逐漸嚴肅的側臉。
遲疑了幾秒，她還是忍不住多嘴幾句，「你別嫌我多事，但是像你這種條件極好的天之驕子本來就很容易招惹桃花，就算你沒有別的心思，也該謹慎一點，就當作是保護自己。」
她信他絕對是個心思純正的正人君子，但是他的外型條件著實出色也是事實，即便他無意張揚仍輕而易舉地引來眾人的興趣與追逐。
就像當初即使鬼屋密室里燈光晦暗，他不也惹來眾NPC們的贊嘆和覬覦。
花若盛開，蝴蝶自來，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可是難保不會有什麼麻煩臭蟲跟著黏上來就是了。
「蒼蠅。」吵死了，走開。
正在想事情的葉焰生伸手將她推開，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欸，別走啊你！我是特地來找你談事情的。既然我們都看對方不順眼，助理什麼的就當作沒這回事，你負責去跟韋三先生說清楚吧。」
看他一點回應也沒有，秦芊芊也懶得再跟他糾纏，轉身就想走。
這樣算是正式跟他告別了吧？往後大概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身後響起跑車發動引擎的低猛音浪，秦芊芊沒有回頭多看一眼，逕自走到自己停放摩托車的地方，戴上安全帽。
下午還有兩個面試呢，對她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秦芊芊準備將機車騎出停車場的時候，轟隆低嘯的黑色跑車突然竄出攔截。
「你發什麼神經啊！」
高挑精瘦的身影從駕駛座俐落走出，「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啊？」
白皙修長的手指直接伸出，拔掉秦芊芊的機車鑰匙。
「欸，你！」
「要不是迫于無奈，我絕對不會帶上你。」
「你不需要無奈，我不會跟你走的……」
被葉焰生的長手推下車的秦芊芊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拋過來的車鑰匙，想阻止他隨便亂停她的摩托車卻又阻攔不了。
她氣得一把月兌下頭上的安全帽，「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這是把我當你助理的意思嗎？」
「別自抬身價，我對自己的助理可是很有要求的。」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是在干麼？」
葉焰生那張俊秀的臉龐微微壓低，「我在廢物利用。」
秦芊芊氣得磨牙，想拿安全帽狠砸他的頭。
這叫物盡其用！
「我等一下真的有很重要的面試，只能陪你耗半個小時。」
在門鈴的叮咚聲中，秦芊芊第Ｎ次提醒。
葉焰生側頭冷淡一瞟，「你是不是早衰啊？這句話你已經講了一路了，怎麼還記不起來？」
「我是講給你听的！」
「噓，安靜點。」
葉焰生突然把她的臉推開，驀地傾身上前貼在木門上，似乎想聆听門後有什麼動靜。
下一秒，他伸出手，指節修長的手掌熨貼在門板上，全神貫注地，彷佛在探測什麼。
看他警戒的模樣，秦芊芊不期然地想起先前在電話里听到的那一聲似驚恐又似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不由得悄悄往他的身邊貼過去。
「憑你的姿色想色誘上司，條件還差了一點。」
「半個小時好像到了吧？我該去面試了。」
葉焰生拉住她，掩去微揚的嘴角。
這位大姊還挺有脾氣的嘛！至少不是個只會對著他痴笑，眨巴眼楮故作可愛奉承的人。
「這個門後的氣場有點奇怪，你等一下進去別傻乎乎的四處亂晃。」
「我、我干脆別進去了？」
「你怕什麼？」葉焰生睨了睨她掛在胸前的精致錦囊，「有我三哥出手護著你，你大可以橫著走。」
「這個護身符真的有這麼厲害？」秦芊芊用手指輕挲錦囊上面的精致刺繡，想起了韋三將它放在她手上的溫柔與安撫，想起了這段時間自己難得的平靜和安眠。
韋三先生果然做到了他當日的承諾，讓她擺月兌韓士嫣和魘神術的糾纏，恢復正常的生活。
平凡簡單的日常讓秦芊芊的眉眼間揚起淡淡喜悅，細糖般的點點晶燦灑落在深黑的瞳眸間，瞬間鮮活了她青春的俏臉。
葉焰生只瞥了一眼就淡漠轉開，口吻倏冷，「有人來了。」
下一秒，緊閉的木門喀喳輕響，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雙警戒怒瞪的雙眼出現在門板之後，秦芊芊直覺地往後一退。
「你終于來了！」
驚喜聲中，門扉整個打開，一陣莫名陰涼的冷風朝他倆撲面而來。
木門後佇立著一抹高挑縴細的身影，過肩的淡褐色長發用一條橡皮筋隨便綁著，漂亮的瓜子臉上簡單的淡妝遮不住顯而易見的憔悴與深濃的黑眼圈，寬松休閑的家居服下依舊可以窺見女郎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形。
好亮眼的女孩子！秦芊芊內心贊嘆，卻馬上發現這個模特兒般的妙齡女郎此刻眯著眼滿臉敵意地瞪著自己。
她剛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葉焰生已經一個跨步站到了她的前面。
秦芊芊側頭仰望他俊儔的身影，眨眨眼，他這是在保護她嗎？
「我跟我朋友剛好到附近辦事，順路過來看一看。」
「你朋友？」門後的女子明顯地流露出抗拒和掙扎，但是在感覺到葉焰生拒絕讓步的態度之後，她不情不願地側身讓路，「請進來吧。」
葉焰生沒有立刻進去，反而悄悄地對秦芊芊拋來了一句，「別離我太遠。」
「我干脆黏在你身上好不好？」
秦芊芊得到的是他的一記白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有了說笑的心情，也許是因為葉焰生珍貴而隱晦的關心吧，莫名地讓她充滿安全感，就像他之前在游戲館保護她那般，原來他有些特質還是沒有改變的，即使他已經不記得她了。
「請坐，我去幫你們拿飲料。」
女郎才剛離開，秦芊芊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怎麼認識她的？」
「坐好。」
「她想當你女朋友？還是你先對她有好感？」
葉焰生只是微蹙著眉觀望四周，不理她。
秦芊芊繼續在客廳閑晃，「她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她詫異地轉頭看他。
葉焰生淡淡瞟了她一眼，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羅盤放在手掌心，開始平緩移動，像是在搜尋什麼。
他這是在干麼？跟女孩子交往之前還要先看對方的風水？
秦芊芊閑逛到置物櫃前，端詳起眼前一整排用精美相框裱起的照片，「原來你的未來小女友名字叫做孟美莎啊！感覺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小模，至少可以確定她在你們學校肯定很有名，這里有好多她參加各種活動與比賽得獎的照片。」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葉焰生站了起來，卻是走向小客廳的另一端，壓根沒理她。
秦芊芊不得不走向他，「我覺得這個女生的外型跟你滿搭的，活月兌月兌的郎才女貌。不過如果想要交往的話，還是要考慮彼此的個性究竟適不適合。」她可沒忘記先前他倆隔著手機都能听見女孩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于是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兩個人談感情，不是只看外表就可以的。」
葉焰生，「……」
「你干麼這樣看我？」
「你平常都跟我三哥聊這些？」一堆垃圾話。
「我才不跟韋三先生講這個呢！」重點是，像韋三先生這般眾星拱月的男子，哪有那麼多閑暇時間分給她？
「那你說的好像你談感情很有經驗？」
「書、書上是這麼寫的。」
「我想也是，你的條件實在難以想像你在男人堆里能吃香。」
秦芊芊忍不住齜牙咧嘴，仰頭怒瞪身邊這個俊秀出色的男人。
「你們為什麼都站著？」
客廳里突然響起孟美莎的聲音，他們倆立刻轉過身面對。
「這是我做的特調果汁，你們嘗嘗看。」孟美莎特意朝葉焰生拋出一抹甜美淺笑，「听說焰生學長你喜歡水蜜桃果汁，我特別為你準備的。」
秦芊芊左右望了望他們倆，默默坐回沙發上。
看這模樣，果然是互有好感的男女同學上門拜訪嘛！
這位少爺也真是的，搞得好像有什麼古怪詭異似的，害她提心吊膽了大半天。
心里嘟囔著，她拿起茶幾上的果汁杯。
葉焰生卻伸手拿走。
「干麼？」
「你口渴嗎？非喝不可嗎？」
「我這不是替你著想嗎？」秦芊芊湊近他身邊，「我趕快喝完了好走人，這里留給你們兩個獨處，我也要去面試新工作啊！」
「別踫這屋子里的任何東西。」扔下這句話，葉焰生站起來，將她隔擋在自己的身後。
他又擋在她前面了，為什麼？
仰頭凝視葉焰生的背影，那可靠又保護的姿態讓秦芊芊有一瞬間的怔忡。
很早就獨立生活的她記憶中幾乎不曾有過被保護的經驗，每一次遇到事情都是她自己迎難而上，不論是抬頭挺胸還是狼狽跪地的面對，一直都是她一個人。
受人保護的嶄新感受讓她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