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瀾微微一笑,「那就有勞煩流月姐姐稍帶片刻了。」
她面上不動聲色,但眼角的惱意卻被朱顏瞧在眼里,朱顏扶她走進內室,走到門口時,回過頭看看跟在後頭的流月,笑嘻嘻的道,「您是不是還要進去看著咱們姑娘換衣服呢?」
面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有些陰陽怪氣。
流月自是听出話里的嘲諷,她不是姑娘的貼身侍從,哪有臉瞧著姑娘換衣服?遂訕訕笑道,「我在外頭等著姑娘。」
朱顏扭頭扶著姑娘進屋,轉手將門緊緊關上。
進了屋子最里頭,江意瀾按著朱顏的手低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還有旁的消息?」
朱顏方才強壓下去的焦灼又顯露出來,壓低嗓音道,「到底怎麼回事卻是不知道的,我只得了一點消息便回來稟告姑娘了,又踫到太夫人派人來請您過去,誰知又派了她過來催著。」
江意瀾點了點頭,幸好來的及時,若被流月搶了先,她倒是真的毫無思想準備,那才糟糕。
她抬眼瞧了瞧外間,故意大聲道,「朱顏,把我的毛披風拿來,外頭怪冷的,我頭有些疼。」
朱顏一邊大聲回應著一邊拿了衣服幫江意瀾換,又拿了銀白色毛披風披上,兩人這才出了房門,流月果然未站遠,離門口只有半步的距離。
江意瀾依舊笑如春風,搭著朱顏的手隨流月走出園子,剛走了幾步,便傳來一陣低哭聲,「娘,娘……您怎麼扔下我自己走了?娘啊,您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自盡了呀……?娘啊……」
哭聲尖利,甚是淒慘。
江意瀾微微皺眉,自是听出是月籠的聲音,哭聲是從後院里傳出來的麼?侯府出了這樣的事,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怎還允許個奴婢如此哭法?似是唯恐旁人不知一般。
流月卻似並未想到這一層,竟嘆了口氣道,「也是個可憐的……」
江意瀾面上蒙著一層淡淡哀傷,順著流月的話道,「死了的可憐,活著的念著可憐死去的人愈發可憐,朱顏,等會子你去月籠房里瞧瞧,人死了自是按府里規矩辦,可月籠到底是我屋里的,你拿些銀子過去,看看有什麼幫忙的地方,帶著姐妹們去幫一幫。」
流月微低頭斜眼掃了掃江意瀾,目光微動,「二姑娘真是個心善的,只不知這老奴竟是個倚老賣老的,姑娘不過說她兩句,她竟是這般拿捏起姑娘的臉面了。」
江意瀾陡的頓住,流月一時不察差點裝在她身上,驚得一跳,「姑娘怎麼了?」
江意瀾目里閃出一抹冷光,毫不客氣的回道,「你這話說的卻不對,死個老奴跟我的臉面有何相干?莫非她死前竟是同你說了什麼話的?」
流月雖知江意瀾平日里脾氣喜發怒的,卻並未在她跟前發過威,猛的見她變了臉色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心頭不由一顫,可她又想到這二姑娘不過是個紙老虎,空發怒卻不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每每無端發火都得罪不少人,到頭來吃苦頭的還是她自己。倒是個只用嘴不用腦的人。
流月不禁露出些輕視之意來,「瞧姑娘說的,我若能在她死前同她說了話,怎會任著她這般去死了?雖說她不是個省事的,好歹也是府里頭的老人,沒得往思路上逼得。」
江意瀾眉毛微挑,直直的盯著她道,「那便是我將她逼到思路上去了?」
流月本是要夾棍帶棒的暗指江意瀾,一時卻被她冷冽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遂垂下頭想盡快結束這惱人的談話,「二姑娘,咱們還些走吧,太夫人還等著您呢。」
想搬出來太夫人壓她?江意瀾冷聲哼了哼,目光更多了幾分寒意,「照你這麼說,這竟是太夫人的意思?那武婆子便是被我逼死的,是麼?」
流月直起脖子,頭上一直銀釵跟著搖了幾搖,「姑娘,您莫要說這些話,太夫人卻也不是這個意思,太夫人只是听說她死前挨了您的訓,旁的並未說什麼。」
江意瀾冷冷一笑,「太夫人的意思你卻能明白的了?一會子說是我逼死了奴婢,一會子又說武婆子死前挨了我的訓,咱們便一同去問問祖母是個什麼意思。」
流月頓時覺得頭大,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只發火不會說話的二姑娘怎會揪住她一句話卻死不松口了,她只覺得被繞進彎彎里怎麼也出不去了,太夫人怎會說二姑娘逼死了個奴婢?又怎會把丫頭私下里傳來的話拿到台面上來說?
可這些話卻全被她自己說出來了,她是太夫人屋里的,說這些話很容易被人誤會是太夫人的意思,若被太夫人知道了,定是惱了的。
一向頭腦簡單的二姑娘怎會想到這一層里來?她暗自懊惱不已,換上一副笑臉,「姑娘莫要跟奴婢生氣,奴婢也是胡說,姑娘只當奴婢沒提過這話便是,奴婢的話哪個會信呢?奴婢真是昏了頭了。」
「侯府太夫人跟前大大丫鬟說的話竟是無人信的,呵呵,這倒是要去祖母跟前問一問了。」江意瀾哼了一聲,扶著朱顏的手,再也不看流月一眼,徑自朝暖香院奔去,留下流月在後頭咬著牙悔恨不已。
一進暖香院,江意瀾朝朱顏遞個眼色,甩開朱顏的手,抽抽涕涕,一路小跑奔到正房門口,嚇得兩旁丫頭婆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來不及福身行禮她便徑自沖進了門里。
「祖母……」江意瀾面上淨是淚水,奔到屋中央撲通跪在太夫人跟前,哭道,「祖母,我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太夫人微愣,原本等了一會子不見人來便有些不耐煩了,存了一肚子的話要訓,卻見江意瀾大哭著奔進來了,倒是模不著頭腦了,幾欲出口的訓話反倒說不出口了,又當著各房媳婦的面,不能落個虐待孫女兒的名,只好耐著性子柔聲道,「意瀾,這是怎麼了?」
江意瀾卻只是嗚嗚咽咽的哭,並不說話。
丘氏因著武婆子的事心里也是著急的,有心出去問問武婆子的事到底怎麼回事,卻又被太夫人困在房里出不去,此時便真有些著急了,「朱顏呢?怎麼沒跟進來?」
朱顏撩簾進來,也隨著江意瀾跪在地上。
太夫人眉間盡是不耐,「朱顏,你說,怎麼回事?」
朱顏眼圈也紅了,抬手擦了擦眼,輕聲道,「流月姑娘說那武婆子是二姑娘逼死的,那武婆子是挨了姑娘的訓才去死的。」
太夫人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她讓人把江意瀾叫來便是問這件事的,可此時卻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意瀾的路還要走很遠很遠,希望大家能在路上幫扶一把!江意瀾給大家鞠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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