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在火盆里撥弄幾下,火苗竄的更高了些,「井桐給她找了棉衣,讓她走,可她還是在院門口站著,不說走也不說留。」
江意瀾略沉吟片刻,「把她帶到這屋里來吧。」
朱顏蹙眉,擔憂的道,「姑娘,那婆子瞧著是可憐,可咱們模不清她是什麼人,還是不要管她的好,萬一……再惹上什麼麻煩。」
江意瀾卻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就問幾句話。」她突然對老婆子接下來的說辭有些興致,她倒是想听听老婆子的目的。
老婆子被帶進來的時候,一張臉已凍得發紫,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身上微微打著寒顫。
「靠過來一些吧,火兒大,暖和些。」江意瀾瞟她一眼。
老婆子也不拿捏,朝火盆走了兩步,火光照在腿上,絲絲暖意襲上來。
江意瀾微低著頭看那一簇跳動的火光,似乎並不打算說話,沉寂了一會子,那老婆子終于沉不住氣了,「姑娘將我喚進來不是讓我進來烤火的吧?」
江意瀾挑挑眉角,明明是她賴著不走,這會子倒成了自己請她進來了,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恐是連頓飽飯都吃不得,又在冰寒之境站了這許久,面上竟然一派常色,即便是自己將她喚到火盆前暖身子,亦不見她面上有絲毫波瀾,仿佛這火光對她有沒有都無所謂。
江意瀾面上不動聲色,淡淡的道,「既然你沒話說,便出去吧。」
那老婆子怔了怔,忽然呵呵笑起來,「姑娘這個年紀倒是少見的。」
不知她說的是她這個年紀少見還是說她旁的什麼,江意瀾卻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不是少見,而是第一次見,這個年紀的我,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上再無二人了。」
哪個人在這世界上不是獨一無二的?老婆子眉角微挑,眯著眼笑的更甚,「文江侯府的二姑娘倒真是有點意思,出身世家,卻絲毫沒有士人的迂腐,更重要的還有一顆善心。」
江意瀾笑了笑,目里帶著些冷漠,「你又說錯了,我救你不是因為我心善,而是不想招惹更多麻煩。」
「所以你急于把我趕走,也是不想招惹麻煩,對不對?」老婆子投向江意瀾的目光犀利如刀,像是要把江意瀾看透一般。
江意瀾卻不以為意,嗯了一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婆子目光閃爍,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二姑娘果然爽快,既是如此,我老婆子也不繞彎彎,咱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江意瀾面上不露出任何痕跡,心里卻開始警惕起來,這老婆子自始至終都表現的從容不迫,她面上雖髒污不堪,可那雙眼卻是擋不住她的精明,她定不是一般人。
老婆子見江意瀾不說話,徑自道,「你也無須害怕,我說的交易很簡單,你很容易就能辦到了,而我付給你的卻是你最想要但不一定能得到的。」
江意瀾挑挑眉,「哦?那我倒要听听是個什麼交易。」
老婆子看她一眼,「很簡單,你給我提供一個安身之地,我幫你在文江侯府取得一席之位,助你找個好夫君。」
江意瀾撲哧一聲笑出來,「好一個大言不慚,你又有何能耐?再說了,我本是文江侯府嫡親的二姑娘,何須旁人來助我?難道嫡親的二姑娘在侯府還沒有一席之位麼?」
老婆子倒也不惱,「姑娘此言差矣,倘若真如姑娘所說,姑娘又怎會被罰安置在這閑雲庵?又怎會屢屢惹得文江侯不開心呢?」
江意瀾冷哼了哼,一雙大眼里射出兩道亮光,「你倒是個會打听的,這些也是你剛听來的麼?」
老婆子卻也哼了哼,「姑娘也莫生氣,這些事我都是听那些丫鬟們說的,姑娘的事我稍稍動嘴從奴婢們嘴里打听出來,姑娘自然能想到旁人自是也能打听出來,那姑娘豈不是赤果果暴露與眾人麼?那姑娘又豈能躲過那些暗箭?」
一個陌生的老婆子在半人之內居然將她在侯府的處境都探听出來了,除了自己跟前丫鬟們的松懈,更多的恐怕是這婆子的本事吧?真是小瞧她了?難不成也是個宅斗高手?
江意瀾想到此處,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老婆子嘆了嘆,「既是想在姑娘跟前做事,我自然不會對姑娘隱瞞我的過去,我本就是個奴婢,只是犯了錯被趕出來,才落得這一番田地。」
江意瀾呵呵一笑,「你一定是覺得我年紀小,辨不出真假吧?編出這些謊話來哄我玩的吧?我沒有興趣在這里听你講故事。你從哪里來,還是回哪里去吧,旁的心思你還是打消吧。」
老婆子瞪瞪眼,「我何須騙你?姑娘是個好眼力的,許是瞧著我不像奴婢,姑娘難道不知麼?貴人家的奴婢小廝都要比尋常人家的小姐公子還要榮華上幾分。我欺騙姑娘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尋的不過是個安身之處,雖然我老了,但對姑娘還是有幾分用處的。」她似乎想竭力勸服江意瀾收下她,可神情間絲毫不見卑微,倒是一副坦蕩磊落的神色。
江意瀾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去面試的情形,一群人坐在桌後不停的問這問那,直到把你問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才算罷休,那時雖緊張,但心情卻是愉悅的,因為自己憑的是真本事。
她收回跑遠的思緒,「那你能否告訴我你原來是在哪里伺候的?」
老婆子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暫時還不能告訴姑娘,不過我可以跟姑娘簽個死契。」
江意瀾詫異的看看她,「你主子既是給你了身契,你又何必再與人簽死契?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麼?」
老婆子苦笑,「有些事有所為有所不為,身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盆里的火苗燃的更高,江意瀾微微抬頭看著老婆子,面色平靜,瞧不出一絲波瀾,可心里卻在不停的思索著,這個人能要嗎?
她被馬車撞倒趴在地上哭的時候,臉上掛著淚,嘴里大聲叫喊,面色卻是平靜的,尤其是那一雙眼,深藏著精明之光,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雖有事相求,卻不卑不亢,她懂得用自己所長來換取自己所需,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一旦明確目標,便不在乎會放棄什麼。
江意瀾眉目間不經意露出一抹疑慮,這樣的人放在身邊,能為己用,便是得力助手,若是心懷鬼胎的,那便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了。她能冒這個險麼?可眼下她又確實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太需要了。
她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太少,腦子里雖然保留某些本尊的記憶,可都是某些事的片段,還有很多壓根連貫不在一起的,原本她並沒有過多心思糾結在勾心斗角上,可經了這幾次的事,她亦不敢高抬自己的能力,亦不敢小瞧旁人的破壞能力,要想活好這一生,安安穩穩是不可能的,唯有讓自己強大起來。
「想要有所得必須有所舍。任何事都是一場冒險。」老婆子似是在自言自語,听在江意瀾耳里,卻是敲打了她那顆猶豫不定的心,頓覺眼前一亮,是啊,人生本是場冒險,想有所得便要有所舍,她必須往前走一步,或許才能找到自己的天空。
江意瀾微微一笑,「好,那先簽個死契吧,不過我可是丑話說在前頭,我不管你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模樣的,進了侯府,那就是侯府的奴婢,一切都要照著侯府的規矩來。」
老婆子點頭,面上露出一抹欣喜,一只手在懷里模模索索,「姑娘放心,該做的該說的不該做的不該說的,奴婢定會按照姑娘的吩咐做,這是奴婢的身契。」這一會的功夫,連自稱都改過來了。
江意瀾從她手上接過身契,掃了一眼,見上頭寫著沈氏,「沈媽媽?」
老婆子眉眼皆笑,態度甚為恭敬,「正是奴婢,姑娘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江意瀾將那身契放在袖里,「現下便有一件要緊的事要交給你,我院里有兩個粗使婆子,兩個粗使丫頭,四個三等丫頭,兩個二等丫頭,我想從她們中間拔出為我所用的人,應該怎麼做呢?」
沈媽媽笑了笑,「姑娘莫急,這些個事等我問問朱顏姑娘再說,畢竟姑娘院里的事,奴婢還不了解。」
江意瀾滿意的點了點頭,若她一上來便侃侃而談,倒讓她失望了,所謂沒有考察便沒有發言權,「好,我等你的話。」
兩人再無它話,簽了死契,沈媽媽便從屋里出去了。
沈媽媽剛出去,朱顏便進來了,听江意瀾說要留下沈媽媽,驚得睜著大眼,心里忐忑不安,卻不敢出言埋怨,只急的眼里憋著淚。
江意瀾知她為自己擔心,好說歹說了一陣子才算說服她好好跟沈媽媽配合。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時,江意瀾捏了捏放在袖里的身契及仍放在桌上的死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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