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閨 正文 第三十九章.誓要阻止

作者 ︰ 西小舟

陣陣涼風吹過,背上一片冰涼,江意瀾剛想開口詢問是何人,忽又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娘,我去前頭燒燒香,好保佑您心想事成,身體健康。」

女人嗔怒里帶著幾分寵溺,「你乖乖听話,娘就心想事成了,身子骨也健康了,祖母說的話,你一個字也沒听進去麼?」

原來是有人在旁邊的屋里說話,江意瀾松了口氣,笑自己嚇自己,這世間哪里來的鬼怪?不過還是趕緊走開為妙,非禮勿听呵。

她小心翼翼的提了裙子,準備墊著腳尖走出去,可剛抬起一只腳,便听到那男人抱怨道,「娘,您還讓我怎麼听話?祖母往我房里送人,您也往我房里送人,就連嫂子都往我房里送人,我都忍了,您還想要我怎樣?我的情形您又不是不知道,娶了江意黛就一了百了了麼?」

江意瀾抬起的腳生生定在半空中,整個人都被江意黛三個字勾住了,蹙了蹙眉,猛然驚覺,此時里頭在說話的男人正是方才遇到的駱玉湛,可自她進來後,明明沒看到有人進來啊。

她抬頭四下里望了望,這才發現平房盡頭的另一側還有一扇小門,駱玉湛大概就是從那小門里進來的,那與他正在說話的便是武駱侯府的駱大夫人咯?

江意瀾緩緩放下抬起的腳,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將身子藏在亭廊柱子之後,駱玉湛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呢?江意黛要嫁給駱玉湛了麼?怎麼一點音信都沒听到?

可是……駱玉湛的話里明顯承認了他已不能經人事,江意黛再嫁過去,豈不是要去守活寡?

「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莫說現在你還年輕,以後機會還多得是,即便你真的看不好了,那也不要緊,到時候過繼個你哥哥的孩子,一樣是你的嫡子。」駱大夫人仍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駱玉湛嘆了口氣,甚是無奈,「娘,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祖父的病,正因為如此,咱們才要把全副精力放在為祖父治病的事上,弄這些事干什麼?」

駱大夫人有點急了,「這便是你祖父的意思,侯爺他想親眼看著你成親,侯爺的病,你心里沒數麼?侯爺說了,年前一定要把你的喜事辦了。」

「姑娘,原來你在這里啊,奴婢到處找你,嚇死奴婢了。」焦灼又帶著驚喜的驚叫聲將屋內屋外所有人的思緒全都打斷。

江意瀾心里咯 一下,忙給朱顏使眼色,朱顏不明其意,前後左右的瞧瞧,踩著小碎步向前走,壓低嗓音,「姑娘,怎麼了?」

江意瀾動作迅速的邁了幾步,一把拽了她的手,小聲道,「快走。」拉著朱顏疾步奔出門去。

走出門的駱玉湛望著倉皇逃走的嬌小背影,挑著嘴角撇了撇嘴。

駱大夫人也跟著走出來,「什麼人?」

駱玉湛嘴唇微動,「從門口經過的丫頭。沒事。」

江意瀾一路小跑回到後院,累的氣喘吁吁,一張小臉紅的通透,進了屋便一坐在炕上,端起炕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朱顏急著將杯子搶過去,「姑娘,您也不模模熱不熱,這茶都涼了,喝壞了肚子。」

江意瀾擺擺手,「沒事。」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干嘛跑的這麼快?奴婢差點跟不上您了。」朱顏很奇怪江意瀾的反常,一邊往茶壺里添了熱水,一邊看著江意瀾問道。

江意瀾卻答非所問,「誰讓你平時不好好鍛煉身體來著,我先歇一會子,你出去看看井桐跟沈媽媽去了哪里?」

其實她是擔心駱玉湛一路追過來,人多力量大隱蔽的機會也多,他總不至于在眾人跟前拿她怎麼樣吧?

朱顏應聲出門。

江意瀾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幾大口,稍等片刻,見外頭並無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她端坐在炕上,微低著頭想剛才偷听的的話,武駱侯生病了,似乎還很嚴重,所以想親眼看著孫子成親,他為什麼這麼急切呢?一來,他得的是重病,活著的時間或許不多了,二來,駱家往駱玉湛屋里送了不少女人,估計都證明了駱玉湛確實不能行人事了。這兩者加起來,所以武駱侯才一定要在死前為駱玉湛定下一門好親事。

這如意算盤打的是不錯,只可惜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大概整個桂城的貴族們都已知道駱玉湛的病情,但凡有點身份地位的人家,沒哪個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守活寡,這個時候,文江侯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在駱玉湛這件事上,江家對不起駱家,況且江家與駱家又是門當戶對,這兩家的聯姻便在順利成章中了,而江家唯一到了出嫁年齡的只有江意黛,再說了江意黛原本就是要說給駱玉湛的,算來算去,她自是最佳人選了。

江意瀾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江意黛稱病不見客,又想來閑雲庵住著,大概就是想躲過這一場災難性的婚姻吧?

江意瀾抿嘴輕笑,這兩人還真是有緣的很,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等著。

她偷著樂了一會子,心思陡的沉重起來,倘若江意黛死活不同意呢?倘若楊氏再生出些別的ど蛾子呢?楊氏怕是不會眼睜睜瞧著女兒跳進這個火坑的吧?

如果江意黛不嫁去江家,再往下排,第一個便是她了,江府的嫡女有三個,除了江意黛便只剩下她與江意畫二人,江意畫今年只有十一歲,還要再等兩年才能出嫁,武駱侯顯然等不及了,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她了。

江意瀾捧著茶杯的手驀地在半空中晃了晃,心尖也跟著顫了幾顫,眼前登時浮現出駱玉湛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真真一副太監樣,嫁給他豈不是一輩子都無望了?

江意瀾將杯子重重放在炕桌上,狠狠的道,「絕不能是我,一定要阻止她。」

前腳剛踏進來的朱顏嚇了一跳,小心點走上來,細聲問道,「姑娘,您今兒是怎麼了?說好了燒香,怎麼一轉眼就不見您了,這會兒又說什麼呢?」

江意瀾見她是一人進來的,皺了皺眉,「井桐跟沈媽媽呢?」

「小師太讓井桐去前頭領姑娘這幾日的木炭,沈媽媽說是出庵進城買東西去了。」說到沈媽媽朱顏頗有些忿忿不平,「姑娘,您心善的,好心的收留了她,沒想著她卻是這般對姑娘的,一句話都不說就出去了,不是穿的破破爛爛無家可歸的麼?怎麼還有錢出去買東西?姑娘,您還是給她幾個錢讓她走了的好。」

沈媽媽居然一聲沒吭就出去了。江意瀾生出幾分不悅來,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平日里你多瞧著點,我留下她還有用。你瞧著井桐怎麼樣?」

「井桐?」朱顏看了看江意瀾,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遂道,「瞧著倒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您還記著武婆子那時候的事吧?您被太夫人帶到暖香院去,那時井桐為您做了證,也算是幫了您。後來便有大姑娘那邊的人找了她,似是被打了。」

江意瀾吃了一驚,微怒道,「你既然知道這事,怎麼沒跟我說?」

朱顏扁了扁嘴,「奴婢先去問了井桐,可她死活不承認被打的事,更不提大姑娘那邊的事,挨打的人都不承認有這回事,咱們又沒親眼看見,奴婢怕傳錯了話,所以才沒跟姑娘說。」

江意瀾哦了一聲,「依你看,挨打是真是假?」

朱顏卻是想也沒想便回道,「八成是真的,大姑娘是個溫順的性子,可身邊的丫頭們都張牙舞爪的很,尤其是在大姑娘屋里伺候的,對外頭的小丫頭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江意瀾幾不可聞的皺皺眉,既是溫順的性子又怎會縱容屋里的奴婢隨便打罵人?不過是拿出來騙人的幌子而已,「井桐挨了打卻又不肯說,你說她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旁的什麼呢?」

朱顏搖了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大半是因為害怕吧。」

江意瀾緊緊眉頭,在心里否定了這個結論,如果是因為害怕的話,那日她便不會當著楊氏江意黛的面為她作證了,她不想別人知道她挨打了,許是不想多生事端,更或者是為了維護江意黛這個舊主麼?這護主卻也有兩種說法,一種她仍是江意黛的人,自是要維護她,第二種,她雖離開舊主,但不會因為易主便出賣舊主,但不代表她仍是舊主的人。

如果她是第二種,那就另當別論了。

江意瀾微眯著眼笑了笑,湊到朱顏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朱顏微微一笑點頭應下。

沈媽媽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回來後便徑自進了院里的小廚房,一個時辰後便親自端著盤子進了江意瀾的屋子,「姑娘,該用飯了。」

江意瀾挑眉看了看沈媽媽,抬眼朝盤里瞧去,盤子里放著三菜一湯,有一道她是認識的,紅棗銀耳炖雪梨。

沈媽媽將盤子放在桌上,將飯菜擺了桌子上,面上噙著一絲笑意,「姑娘,您嘗嘗。」

江意瀾瞧沈媽媽頗有幾分謹慎的模樣,遂拿起筷子在離自己最近的盤子里挑了一口放在嘴里,頓覺口內一陣苦澀,細細看去竟是一片苦瓜,只是上頭粘著一層薄薄的肉沫,苦過之後便是一股子香味。

沈媽媽指著那道菜介紹,「姑娘,這個是木瓜煲花生雞腳排骨,這個可是清肺的行氣活血的,多吃對您的皮膚也好的。」

江意瀾沒吃一道,沈媽媽就在一旁跟著介紹,「腰果雞丁,潤腸通便。紅棗銀耳炖雪梨,補水。藥膳豬肚湯,補充精力體力,特有明目功效。」

這幾道菜樣樣都是針對她的所需,皮膚暗淡無光,便秘,這沈媽媽還真是有心,不但有心,就這份手藝只怕也是不簡單的,她抬頭看沈媽媽,「辛苦沈媽媽了。」

沈媽媽回禮,「姑娘折煞奴婢了,只要姑娘吃著可口就好,日後奴婢每日為您搭配菜式,對您的身體皮膚都有好處的。」

江意瀾笑了笑,「這也是所教內容之一麼?」

沈媽媽會心一笑,「姑娘果然聰明,奴婢無所教,不過盡職盡力而已。」

江意瀾繼續低頭用飯,稍待片刻,又道,「沈媽媽,去朱顏那里領錢吧。」

沈媽媽愣了愣,沉默的看著江意瀾。

江意瀾頭也不抬的解釋,「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去朱顏那里領了去還給別人。」

沈媽媽更覺奇怪,「姑娘怎麼知道我是借旁人的?」

江意瀾吃完最後一口,放下筷子,「你渾身上下就沒個子兒,不去借還能去偷?」

沈媽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江意瀾,眸里多了幾分探尋的意味,她竟然不問自己花了多少,更不追問不稟報就私自出去的事,一張口便要她去領錢,只這份氣魄這份心思便與旁人不同。這小丫頭似乎很有幾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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