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深意

作者 ︰ 西小舟

芳沁往她面上仔細端詳一陣,將信將疑的道,「你竟真的不知道?」

江意瀾一臉疑惑,頗為不解,「郡主,您說的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芳沁嘆口氣,眉角挑了挑,「唉,你這樣沉靜的性子,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旁的人也都不知道呢,只怕咱們這府里頭也沒人知道呢。」

江意瀾故作緊張,緊緊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郡主,倒是怎麼回事?您這麼一說,可嚇壞我了?莫不是那肖媽媽是什麼賊人?」

芳沁朝門口望了幾眼,轉過頭來,小聲道,「比賊人還讓人害怕呢。意瀾,我跟你說了,你自個兒心里有個數就好,肖媽媽原來是宮里派出來的。」

芳沁看著江意瀾的身子微微一顫,又見她神色間帶著些驚疑不定,遂相信了她確實不知此事,心里也算稍稍安定下來。

江意瀾似是驚魂未定,面色稍顯蒼白,顫聲問道,「郡主,肖媽媽是宮里的人?」

芳沁點點頭,反過來安慰她,「意瀾,你也莫害怕,宮里來的也沒什麼可怕的,好在咱們也沒出什麼差錯,想那肖媽媽也沒什麼好說的。」

江意瀾微皺眉角,似是嚇得渾身一顫,聲音更是抖的厲害,「可是郡主,肖媽媽已經死了,宮里的人死在我院子里,那……」

芳沁眼角微微耷下來,面上也起了一層淡淡的憂慮,「我也是想著這件事所以才實話告訴你,就怕你被蒙在鼓里著了別人的道。」接著又壓低嗓子道,「宮里的人死在咱們府里,可不是死個奴婢那麼簡單了,即使咱們問心無愧,可宮里的可又有誰能相信?」

芳沁嘴中宮里的自然指的皇上,她以這種方式提點江意瀾,江意瀾頗覺驚疑,怎麼說芳沁都是皇室家族的人,她貿出此言,難道是在提醒自己要提防皇上嗎?可她不過是武駱侯府一個小小的女子,又有何力量去抵抗至高無上的皇上?而肖雖說死在落青堂里,可落青堂也是武駱侯府的院子,歸根究底,責任還在武駱侯府上。

江意瀾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恍然,她暗自壓下心底的疑惑,接著裝出慌亂不知所措的樣子,「郡主,那您說我應該怎麼辦呢?」

芳沁忽然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江意瀾的手,「意瀾,你卻不需害怕,宮里的再懷疑也不會把你放在風口浪尖上,到時候只怕咱們武駱侯府……」

芳沁竟然直接挑明了,江意瀾心頭豁然敞亮,或許這才是芳沁的真正用意吧?

江意瀾緊鎖眉頭想了一陣子,謹慎開口道,「郡主,您是說,宮里的……或許會找咱們武駱侯府的麻煩?」

見她已完全通曉自己的意思,芳沁尤為滿意,微微點頭,「意瀾,這事兒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只怕咱們府里的還都不知道,尤其是老夫人那里,這樣的事情我是不便去說的,好歹我也是皇家的人,可……」芳沁嘆了口氣,「那邊是娘家,這邊是我的家,兩個我都不想受到傷害,我希望兩家都能好。」

她眼神黯淡,視線卻一直有意無意掃過江意瀾的臉,江意瀾稍一沉吟便明白了芳沁的意思,「郡主,意瀾能理解您的苦心,您也的確為難,可,咱們駱府並未做對不起皇上……」

江意瀾話未說完,芳沁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意瀾,這話可不能隨便說,不管咱們做沒做……」說著朝上指了指,「只要說有罪,咱們便罪無可恕。」

江意瀾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在這里皇上的話就是天條,天子一句話可以讓人起死回生,更能令人頃刻覆滅。

芳沁面色緩了緩,又在她手上輕拍了拍,「你也別害怕,到底咱們駱府個個都是好樣的,這會子打仗不又是咱們出大力了麼?想必也不會怎麼樣。」

這一番話說的模稜兩可,令江意瀾陷入沉思,駱府個個都是好樣的,個個都是武藝高強的,現下的情況並不會為駱府帶來任何生機,反而會把武駱侯府推到風頭浪尖上,甚至會帶來滅頂之災,芳沁心里想的真如她嘴上說的這般麼?

芳沁常年居于王府之中,對于朝臣之間的某些微妙關系應該有所洞察,精明如斯的她怎會想不到這一層?可她卻故意這麼說來安慰江意瀾的心,是真的以為江意瀾單純幼稚撿好听的話來安慰江意瀾,還是心中另有所圖呢?

轉念間,江意瀾的心思已轉了幾轉,芳沁特意跑來跟她說這件事,絕不會僅僅提點她肖媽媽這件事而已,她還想再多問幾句,芳沁卻已緩緩站起身,「坐的會子也不小了,我該走了,你不是要去看玉蟬麼?就快去吧,省的姐妹們說你不放在心上。」

江意瀾只好跟著站起身,屈膝行禮,「郡主慢走。」

芳沁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江意瀾,緩聲道,「意瀾,我知你是個穩妥的人,所以才跟你說這些話,知道你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江意瀾忙躬身道,「郡主請放心,意瀾听過之後便忘了。」

芳沁滿意的笑了笑,朝門外喊了一聲,進來個小丫頭,扶著她的手一起出門去了。

芳沁走後,江意瀾又在屋子坐著想了一陣子,終究未想出別的新意來,正想出門,秋痕正好回來了,屈膝稟道,「女乃女乃,大姑娘讓奴婢謝過女乃女乃的糕點,說等腳好之後再來謝您。」

江意瀾正想去清風堂看看駱玉蟬,听秋痕如此說,復又坐下,「幾位姑娘也都在哪里嗎?」。

秋痕輕聲回道,「姑娘們沒在那里,只有二夫人在,奴婢請了安便回來了。」

江意瀾點點頭,遂不再多問。

秋痕見主子不再問話,便悄無聲息的往外退,退到門口,正要撩簾,門簾忽動,有人撩簾進來,定楮一看,卻是大夫人跟前伺候的落雁,心下由不得一緊,輕聲道,「落雁?」

江意瀾听到動靜,轉過頭來看,見是何氏跟前伺候的丫頭,心里亦是咯 一下,今兒個終是被何氏逮著機會了吧?

落雁輕移蓮步,走到江意瀾跟前盈盈一拜,「二女乃女乃,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此時此刻,江意瀾再無推辭的理由,只好站起身,面上帶著極其勉強的微笑,「好,我這就去。」

落雁卻不肯走,站在房里,低聲道,「大夫人命奴婢在此候著,與女乃女乃一同過去。」

江意瀾心下著惱,卻也不能多說什麼,只好道,「你且門口等一會,我緩緩衣服就去。」

落雁福福身,乖巧的從屋里走出去,安靜的站在門邊等著。

秋痕走到江意瀾跟前,低聲道,「女乃女乃,還是找個旁的由子瞞過去吧,您去的話……」

江意瀾搖搖頭,「等了這多時了,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那位是不會放過的,行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好歹的走一遭吧。」

落雁前頭帶路,江意瀾扶著月籠的手跟在後頭緩步而行,進了何氏的院子,心便緩緩吊起來,步子邁的更是緩慢,走到門口,咬了咬牙才依著落雁挑起的門簾走進去。

前腳才剛踏進去,只听得 當一聲杯子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江意瀾嚇得驀地頓住腳步,抬頭望屋里看,但見何氏怒目圓瞪,狠狠的瞪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嚇得一哆嗦,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婢妾知錯,請夫人饒恕婢妾這一回。」

這聲音倒是溫柔婉轉,頗為動听,那被子碎掉的尖利薄片就在她膝前不遠處,倘若再往前一點,整個膝蓋便跪在那尖片上。

何氏似是震怒難消,冷冷的哼了聲,又惡狠狠的道,「你個賤婢,難道還需要我饒你嗎?怎麼不拿出你那狐媚子的功夫讓老爺饒恕你去呢?」

江意瀾登時怔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用說跪在地上挽著發髻的這女子大概是駱鎮東的某位小妾,而何氏此時正在拿著小妾出氣,她一個兒媳婦站在這里听婆婆數落公公的這些事,當真羞顏,哪里有這樣的事?

江意瀾只想悄無聲息的順著門邊再退出去,誰知半邊身子還沒退出來,就听何氏喊道,「你來的正好,你說說,我應該怎麼處罰她?」

何氏一雙利目瞪過來,江意瀾頓覺背脊發涼,眼角微斜,偷偷遞給月籠一個眼色,旋即進屋,走到何氏跟前,微微福身,「母親。」

何氏面色一冷,隨即浮上一層微笑,「意瀾,你來的正好,對付這些賤婢,你最有法子了。爺在守孝,還偷著往爺們屋里跑,這不是敗壞爺的聲譽麼?」

江意瀾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話猶如一根針狠狠的扎在她臉上,哪有公爹的小妾讓兒媳婦來管的?何氏真真蠢笨,這樣的話竟然想也不想就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夫人,您……」跪在地上的女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滿臉通紅,一雙眼里亦是急的盈滿了淚。

何氏轉頭瞪她,「你還想說什麼?賤婢,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許我說你麼?真真不要臉的,要不是有人來稟告,老爺的清譽全都被你毀了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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