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和大姐也去吧,咱們一家人都去才是熱鬧。」
說好了元宵這天晚上去看花燈,怎能獨留下姜氏和大妞兩人在家,二妞追在她娘身後,纏磨了半日,姜氏就是不松口,二妞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可憐她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兩世為人,還從未觀過元宵節的花燈,以前姜氏怕遇上危險,不讓幾個孩子晚上出門,二妞自己也不願意,大冷的天又是大晚上的,身上的薄襖根本抵擋不住夜晚的酷寒,即使她再貪圖熱鬧,也不願出來受冷挨凍,遍順水推舟,在這問題上沒提出過異議。
今年不同往日,用二妞的話來說,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再不走上一遭,真對不住這身加厚棉襖了。
再者,也不是她一人的主意,是得到鄭大虎的暗地授權和大郎幾人暗示的,作為貼心的女兒、懂事的妹妹,她怎麼也不能讓眾人失望不是。
姜氏嫌街上人多不大想去,再者大妞已經定下婚事,還是呆在家里合適,二妞這個尾巴已經跟了她一上午,也沒力氣再與她磨牙,只是顧著做自己的事,采取不理不會的策略對付這個賴皮閨女。
二妞才不懂得什麼叫做‘自知無趣’,得不到回應,也能自顧其說對著姜氏大念魔咒。
「娘,有爹在呢,他會護著咱們的,出不了事。」
「娘,陳嬸他們一家人都去哩,咱們咋就不行。」
「娘,四郎也要去的,不在你眼皮子底下看著,您放心嗎?」
「娘,大姐都不大出門的,明年就要嫁出去,趁她還在家,咱們一家人都出門鬧鬧元宵,也能有個美好的回憶不是。」
……
二妞一點點的磨,姜氏一步步的退,待到旁晚時分,終是丟盔棄甲繳械投降。
「生了你就是來討債的。」
姜氏捏了捏二妞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臉,眼楮里一片柔光。
這孩子進了臘月就不大出門,院子里都少去,可是真沒少長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幾個孩子里頭數她身子骨最差,小病小災從沒斷過,這一兩年是不咋生病了,卻還是瘦巴巴的,個頭長高不少,倒是跟竿似的,如今可算是胖起來了。
「我是娘的貼身小棉襖,是觀世音菩薩送給娘的守護童子,才不是討債的」,給自個臉上貼起金來一點也不含糊,惹得姜氏笑岔了去。
大妞亦是笑意盈盈的掩著嘴,這話妹妹張嘴就來,換做她是怕是再投胎轉世也是如何也開不了這口。
元宵燈會她是看過的,在爹離家的前一年,帶了她和大郎一起去,二郎和三郎二妞都還太小,在家里由娘照顧著,記憶已經不是很深刻,只記得人很多,爹一手抱著一個,還給她買的一盞玉兔提燈,這盞燈的樣式她卻記得很清楚。
二妞要一家人齊觀燈去,大妞內心也是暗暗期待的,只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待用過晚飯,一家人收拾整齊後才是出了門。
秦月香的娘家在河西村,離縣城不過三里地,今日城里不禁宵,城里城外亦是可自由進出的,附近村子住著的人,很多都會進城觀燈,秦家也不例外,陳家早就約了秦家一起,鄭家自是不去湊熱鬧。
元宵燈會設在中街,鄭家人出門的正是時候,一路上都是同道之人。
二妞特別留意到,有很多十四五歲的姑娘也在今夜出了門。
當然,黑燈瞎火的,天上的滿月照路還行,想靠它看瞅清楚人的臉是老還是女敕,那就是做夢了,二妞是根據人的身形和聲音,加上自己豐富的想象力琢磨出來的。
她可不是吃飽了沒事做才去注意這些事,前天趙氏過來鄭家,想接了大妞正月十五一起逛燈會,自然是被姜氏拒絕了。
二妞覺得奇怪,不是說未婚男女成親前不能見面的嗎,孫家咋就要來接人了呢。
經過東打听西打探,才知道原來正月十五是個特例。
今晚眼見為實,這一天男女大防之事確實看得沒那般緊要,路上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的可不少呢,雖然中間離著的距離站下兩個她也不是問題,可這些少男少女在這個時代正當你嫁我娶之年呢,她還沒那麼白目,把這些人只當成兄弟姐妹。
自己真是孤陋寡聞,這算不算得上是古代的情人節呢,後世之人將七夕譽為中國的情人節應該搞錯了才是,在古代,七夕只是‘女兒節’,沒男人參與的份,元宵節才是得以共享節日的‘歡樂’呢。
瞄了瞄身邊經過的一群人中扭扭捏捏的那對男女,二妞翹起嘴角壞壞的笑著,表哥表妹呢,叫得真熱乎。
二妞難得邪性一回,卻不小心腳上一滑,重心偏移,幸虧大郎眼疾手快一把她扶住,不然非得摔個四腳朝天。
大郎沒像往年般扶著她走,可依舊是在她身旁小心看著護著,以防萬一,這萬一真就是的發生了。
二妞臉上少見的浮現出一團紅暈,出門的時候,是她自個死活不願讓大哥扶著的,原因是四郎都能活潑亂跳的自己走,看來還是要繼續保持思想的純潔性,報應也來得太快了點。
進過這次的有驚無險,她抓著大郎的手再沒松開,直到進了中街才是放開手去,中街的街面上的積雪早被清理干淨,又處處張燈結彩,想摔倒也不容易。
鄭家一行八人隨著人流徐徐的向前挪動,四郎個子小,直接坐在鄭大虎的肩上,大妞挽著姜氏在前邊走,張大虎站在其身後,大郎二郎一左一右的守著,三人呈弧形的將母女二人的圍在里邊,外人近不了她們的身,三郎和二妞兩人做了開路先鋒,其實也就保持著在前邊兩步的距離,鄭大虎眼都不眨的時刻盯著。
每年的元宵節,城里的世族大戶都會專門設攤,展示各種各樣的坐燈掛燈,供人欣賞,這也是各家彰顯實力的大好時機,元宵燈節算得上是縣里一年一度唯一的盛會,誰家的好看,誰家的有排頭,這些言談可以說上一年去。
二妞以前逛過廟會,也是這般熱鬧,卻不及這來得古色古香富有韻味。
花燈上繪著或是花鳥百獸,或是山水秀庭,或是神仙仕女;造型也十分豐富,圓形,方形,柱形,多角形,很多還做成十二生肖的樣式。
花燈的種類繁多,二妞可認不全,鄭家的其他人也不大清楚,都是些看熱鬧的。
只是觀燈難免有些單調,有燈展示的人家還會設置燈謎來增添趣味,獎品多是一盞提燈,偶爾也會有些其他物品,離不了的就是文房四寶,能猜出謎底的自是那些讀書人,賞這些最實用。
咋就不直接賞銀子呢?二妞心里嘀咕著,已經走過好幾家了,得出這麼個結論。
這話要是被人听見,二妞估計能被唾沫星子淹死,這也許是許多人共同的心思,可總要顯示讀書人的清高不是,這樣的話真是俗到了極點。
二妞對猜燈謎沒興趣,可對獎品有興趣。
現在的燈謎基本就是字謎的代名詞,她是沒那腦細胞能玩拆字游戲,不過有三個哥哥呢,讀了這麼長時間的書,該是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以文房四寶為獎品的謎語有些難度,估計是猜不中的,她的目標是提燈。
二妞一股腦的想要佔便宜,全然忘了大郎正式入學勉強來算也就一個學年,二郎三郎兩人還處于自教自學階段,一年前連書是何模樣都不知道,猜謎也是有套路的,他們可從來沒接觸過這類學問。
大郎三人連猜不中,對上二妞殷殷期盼的眼楮,心里羞愧難當,幾經努力,終于猜中一個得了一盞桃形花燈,算是挽回了一點做兄長的顏面。
哥哥們連連失利,二妞心生悔意,千萬別傷了他們的自尊心,沒想到這些燈謎這麼難,她自己也看過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怪哥哥們猜不出來,明明主家太小氣,不願讓人得了獎品去,才弄得跟天書似的莫名其妙。
等猜出一個,二妞又想,自家哥哥就是聰明,就算是寫成天書,不也猜中了,對于眼前一下子提走三盞花燈的讀書人打扮的年輕人,她全當沒看見,將提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笑眯了眼去。
望著二妞的燦爛笑顏,大郎暗暗發誓,回家定當百般努力,明年定然要給妹妹提回十數八盞的才行,二郎想著,家里好像沒有關于謎語的書,三郎有些沮喪,猜中的那個謎底他還是沒想明白,大哥二哥說的那個典故,他咋沒印象呢。
幾人各有所思,不過也沒糾結多久,二妞得了盞小提燈已經心滿意足,沒打算繼續耗下去。
元宵節可不只是有燈觀、有謎猜,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貨品兜售,也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見有個地方在演傀儡戲,二妞激動的不行,她在這生活四年了,還沒享受過文化娛樂生活呢。
戲自是不能白看,人家有簾布圍著呢。
電視里是咋演的,不是看得過癮就賞幾文,要是不中意就抬腿走人的嗎,全是騙人的。
二妞忿忿的看著她爹給了人家八文錢,然後一家人在簾布里頭站了一刻鐘,看完一小戲就出來了。
她今天終于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看看人家多會做生意,里頭連張凳子也不擺,人站累了自然就走,都不用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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