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氣漸漸暖和,春花逐漸綻放的時候,鞏家都在忙著鞏清義趕考的事情。
鞏清義這次外出便是大半年,若是考得好,就難以知道歸期了,所以大家都很重視這件事,每日都有不同的人來鞏家與鞏清義說話道別。雖然很多人都不耐煩刻薄的柳氏,可是對于這位可能當官的鞏家相公,大家還是願意巴結一下的。
忙忙碌碌的過了一段日子,鞏清義出發的日子終于來臨了,柳氏這時露出難得的溫柔,細細的叮囑鞏清義在外要注意的事,鞏清義也認真地听著,畢竟以後至少大半年見不到娘子了。
鞏文慧也知道她爹要出遠門,抱著鞏清義的腿一通哭,哭得鞏清義差點也流眼淚了,最後鞏清義許諾了帶京都的好吃的好玩的回來,鞏文慧才松開了鞏清義的腿,站到柳氏身邊抽抽噎噎地擦眼淚。
鞏清義又抱著小兒子好一會兒,才松開,鞏文聰這個時候剛學走路,還走不穩,見難得親近的爹抱他,首先瑟縮了一下,又很快撲進了鞏清義的懷里,鞏清義憐愛地拍了拍他的頭,他便緊緊地箍住了鞏清義的脖子,鞏清義
法,只得轉頭和莫婉說話。
不待他開口,莫婉便首先綻開了笑臉道
爹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
的。」
鞏清義看著她的笑臉首先一愣,又想到這個孩子平時也是那麼懂事,這時怕是因為怕
也舍不得,才裝出言笑晏晏的樣子來的,不由得心疼道
恩,那就好,乖乖等爹爹回來。」
莫婉點點頭,轉了轉眼珠子道
爹爹出門在外萬事小心,遇上爭吵麻煩之類的一定要避得遠一些,莫惹禍上身。」
鞏清義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覺得她這副小大人的樣子實在好笑,卻也裝出認真的樣子答道
這個爹爹知道。」
「還有,爹爹盡可能的將衣服穿的舊一點,吃食也不要過于精細,千萬不要露財,免得被歹人盯上,麻煩
找上門來。」
鞏清義听了首先是一驚,別人送別親人都是叮囑要吃好穿好的,可是這孩子怎麼…但是轉念想想莫婉的話,又覺得十分有道理,便點點頭,「這些我都省得了。」
柳氏在一旁听了本是又氣憤又開心的,氣憤的是莫婉竟然這麼叮囑相公,開心的是相公終于有機會認識到莫婉的外向心里了,以後這妮子就猖狂不起來了,可是听得鞏清義的回答,不由得一陣氣悶,竟然搖搖晃晃地有些站不住了,虧得後面的人扶了一把才站穩。
莫婉接著道
等到了京都,爹爹就多吃些好吃的,咱們吃不到的,爹爹都要嘗一遍,回來告訴我們什麼味道。爹爹還要看盡京都景色,回來給我們講講。」
鞏清義卻是沉聲道
大妞放心,爹爹此去定然竭盡全力,到時把你們都接進京都,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這不比爹爹回來告訴你們好得多?」
莫婉听了點點頭道
還是爹爹最厲害最有辦法!」
這個時候鞏文慧突然道
爹爹,慧兒也要去!」
鞏清義轉過臉看著她
那是自然的,到時候不僅慧兒可以去,娘和弟弟都會去呢。」
鞏文慧听了高興起來,全然忘了
剛剛還哭得像個小哭包,臉上還掛著一道道淚痕。
瞧了瞧天色,鞏清義把小兒子遞給柳氏道
為夫這就要去了,不然天黑之前趕不到城里,
過了那幫好友了,娘子多保重,好好照顧三個孩子。」
柳氏擦了擦紅紅的眼楮,點點頭,可是心里仍舊不暢快,想到相公竟然說的是照顧好三個孩子,就覺得心里堵得慌,可是一想相公馬上就走了,那小妮子還不是人
拿捏,又覺得心里舒坦了不少,雙目含淚道
相公在外也要小心,照顧好。」
莫婉在一旁看的驚奇。從來沒見過柳氏這麼溫情柔軟的一面呢,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只是鞏清義已經沒有心情欣賞,一一告別之後,便踏上了漫長的旅途。
剩下的四個人直到鞏清義的背影消失了好久好久才慢慢踱回家。
回到家里,少了一個人的小院子好像空了不少,莫婉沒有理那娘三兒,直接進了書房,把門關上,氣得柳氏七竅生煙,卻毫
辦法,鞏清義的余威還在,她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
回到屋子里,莫婉一下子癱坐在床上,本來對于鞏清義的離開沒有很強烈的不舍和難過,可是面對空蕩蕩的書房,莫婉突然意識到
是要獨自面對柳氏了,沒有了鞏清義的庇護,在柳氏面前
不堪一擊,畢竟柳氏才是這家的主母,怎麼說
也只是寄住在這里,若是柳氏喊趕人,
也不能賴在這里。
莫婉騰地站了起來,把玉佩找了出來,掛在脖子上,然後把玉佩藏進衣服里,玉佩上磨出了毛邊的帶子也用衣服小心地遮起來。
做完這些事之後,莫婉才覺得懸得高高的心安穩了一些,若是
被趕出去,至少不會馬上餓死,至少還有得過渡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莫婉是盡量把活都干好,讓柳氏挑不出刺來,可是柳氏是個雞蛋挑骨頭的主兒,盡管莫婉已經做得很好,可是每日還是挨上
數次罵。現在鞏清義不在家,柳氏又慢慢地開始體罰莫婉,莫婉淡淡地提醒道
您可瞧好力度下手,若是爹爹回來看我身上的傷口,您如何辯說?」
雖然柳氏被這話氣得牙齒咯咯直響,卻也不得不考慮一下這話的道理,最後柳氏采用了掐的方法,這樣又能出氣,又不留下傷痕。莫婉受了委屈,卻只能往肚子里咽,每日盼著鞏清義早點回來,想起以前對鞏清義那
所謂的態度,莫婉不由得後悔。
好幾次生出了離開的想法,卻是被理智給
消了,沒有希望的事,還是少做的好,這里雖然受委屈,可是至少有的吃穿,有的遮風躲雨。
日子在柳氏的咒罵聲中晃晃悠悠地度過,很快就接近了科考的時間,可是白水鎮閉塞,只知道這炎熱的夏季算是過去了,秋日快要來了。
一天,梅子突然拉著莫婉神神秘秘地說道
大妞,你知道咱們鎮上來了什麼人麼?」
「什麼人?」莫婉最近很少外出,每日在家做活兒,很少听說外面的事情,柳氏自然什麼也不會告訴她。
梅子低聲道
是個牙婆!」
莫婉听了
所謂笑道
那又怎麼樣?和咱兩沒關系啊。」
梅子卻敲了她兩下,氣急敗壞道
你這個妮子,平時的機靈勁兒上哪兒去了?咱們鎮子這麼窮,沒有幾戶人家用得上買奴買婢,自然是收好人家的兒女來了!你小心點罷,你那娘指不定在
你的主意呢!」
莫婉听得一個激靈,瞪著雙眼看著梅子,梅子被她瞪得一個寒戰
這個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娘說的,本以為你心里有數,沒想到是個沒心眼子的。我和我娘高看你了!」
莫婉低低地道
你容我想想。」
梅子在一旁噤了聲,只拿圓溜溜的眼楮盯著莫婉,莫婉卻是陷入了沉思。
這段時間柳氏對莫婉確實有些不同,比以前好了很多,雖然不是笑臉迎人,
罵卻是漸漸地少了,吃飯的時候也不拘著她的飯量了,有時候也會動手做一些家務了……剛開始莫婉也有些驚奇,但是想到
是不是因為受虐待久了,成了受虐狂了,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種這樣的曲折。
「牙婆還在鎮上
莫婉嗓子有些干啞,可是心里卻不覺得害怕,好像…好像知道命運如此一般。
梅子小心地答道
據說那牙婆是住在城里的,每日坐著馬車到各個鎮上村里看哪家有女娃男娃養不起的,或者家里過不下去的,就上前去
听,還給人家時間想清楚,說是要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
莫婉听了苦笑,看來命運已經來到跟前了。
這一日,莫婉早早地回了鞏家,在院子里見到柳氏,柳氏也沒有罵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自顧自得忙活了,莫婉卻是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會兒,似乎想看看她心里到底怎麼想的,既然
不是鞏清義的女兒,為什麼還要那麼恨。直到柳氏快有點坐不住了,才轉身進了書房, 地關上門。
躺在床上,莫婉一時思緒紛紛,竟不知道從何想起。
暈暈的躺了一會兒,莫婉想到若是
真的被賣了會怎麼樣?自然是去人家為奴為婢了,不知道會進一個怎麼樣的宅門,遇到怎麼樣的主子,不知道是會被
殺掉還是被配了人。
捧著脹疼的腦袋,莫婉卻是越來越相信柳氏已經存了把
賣掉的心思了,在另方面來說,這未必不是有一個離開的機會,可是入奴籍容易月兌奴籍難。現在已經沒得挽回了,這個世界上能夠救
人遠在千里之外,
論如何是趕不上了。就算是被賣,
也不能認命!莫婉暗暗下決心,為人奴婢也是一個生存的方法而已,等有了機會,
一定要月兌了這一切。
得了自我安慰以後,莫婉鎮定下來,以後走一步看一步罷,只是舍不得也對不住陳嬸子和梅子了。
平靜地過了幾日之後,莫婉把一個新繡的荷包交給梅子道
我的技藝一直不如你,希望你不要嫌棄吧。」
梅子像是悟到了什麼,驚訝地看著莫婉
你……」
莫婉笑著點點頭,眼淚卻是出來了。
梅子眼淚傾瀉而下
可改變麼?」
莫婉擦著她的眼淚道
命運如此,我
力改變,只能接受,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
,也會想你和嬸子的。」
梅子頓時悲從中來,一個從小就陪著
的好姐妹要入那火坑了,
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力感佔據了整個心房。
這個時候,陳嬸子從屋里出來,看著抱頭痛苦的兩個人,不由得也眼泛淚花,只是上前模了模兩個的頭。莫婉不是她生的,卻是她看著長大的,
也對這個孩子花了些心思,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得這樣的結果,心里也是悲傷難抑。
過了半日,莫婉擦了擦眼淚,「好了,事情已成定局,那就讓我們享受最後的時光吧。嬸子和梅子都要記得我,等以後我闖蕩出來了,就把你們接到城里去。」
明知道是安慰她們的話,陳嬸子還是點點頭道
我們知道了,你在外面要好好的,多看多听,多學一些事。」
莫婉點點頭,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道
嬸子,梅子,今兒告訴你們一件事,大妞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莫婉!」
兩個人也不追究名字的來歷,只是替她高興,大妞有名字,而且她
知道。對于一個人來說,名字不僅僅是代號,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名有姓的鬼,不做那孤魂野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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