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曾有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神都歷史上見著美人不動心的人也不在少數,可他們都不曾看到過眼前的人,眼前的景象。沒有言語可以形容,任何言語也不配形容,那樣的美,人間絕無僅有。更何況,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美人,正穿著一件天下無雙的衣服,跳著一支天下無雙的舞。沒有音樂的伴奏,也沒有伴舞,因為這些多余的綴飾都稱不上這傾國傾城的人,傾國傾城的舞。唯一的聲音是環在他腳上的銀鈴,隨著他的動作踫撞出的「叮當」聲。同時,他的衣服也很特別。顏色,仍是暗紅的。但,質地卻和平常有大大的不同。絲制的衣裳是常見的,但若要這衣料既能勾勒出動人的身線,又要現出飄逸,同時還要半透明的若隱若現,就絕不是普通的絲能做到的。鈺昊並沒有一開始就像那些不入流的的舞姬急著月兌光了,大跳舞。相反的,他穿的很厚。一層又一層的絲裳,把他幾乎裹得政嚴實實。只留,一雙,如雪的果足。他跳得很慢,很緩,每一個姿勢,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個眼神都很到位。不像女子柔弱的舞姿,也不似一般男子粗獷的劍舞,鈺昊的舞,優美,高貴,又妖。無可否認的,這支舞是極其漂亮的。如果是其他人跳的話,政嚴大可以把它當作藝術品來欣賞。但,跳的人,是鈺昊。這支舞,就不再是舞了,而是,一場考驗,一場酷刑。烏黑漆亮的長發,比花瓣更嬌的暗紅色唇瓣,在衣裳下擺若隱若現的縴白的足,若是其他的人,早禁不住誘惑,拉了佳人上床。可政嚴,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站著。直到,鈺昊舞到他的面前。手臂繞過頸後,如花瓣盛開的臉龐就在眼前,滑膩的肌膚在明珠的光華下現出珍珠般的色澤。最外面的衣衫落在了地上,沁人心脾的香味更加濃郁。澄清的眼楮終於燃燒了起來,卻不是yu火。而是,怒火。在記憶中,政嚴很少,不,是從未發過火。他永永遠遠是優雅而溫柔的,言談之間文雅有禮,比真正的皇子還要來得氣度雍容。也曾想過,這樣的他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樣子。現在見到了,即使是鈺昊,也不免有些戰栗。總是掛在唇角的笑消失了,表情也隨之不見,眼眸中射出的冷光瞬間讓四周的氣溫降低了好幾度。「你,就,這,麼,不,信,任,鈺昊?」一字一句像是在牙縫里嚼碎了,再吐出來,微微抽搐的嘴角,讓人知道他已在極力壓抑怒氣。鈺昊還是笑了,那絲驚慌也被一帶而過,再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舌忝過自己姣好的唇形。這樣的邀請是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無法拒絕的,政嚴也不例外。但他在接受的同時也是痛苦的。「非要鈺昊用這種方式來證明對你的愛嗎?」。政嚴的聲音里除了心痛還是心痛,說到後來,卻變成了充滿了無奈的懊惱,「好吧,既然你這麼想要,就給你好了。」
沒有抽回手,藍謹書知道自己已被蠱惑了。鈺昊,別怪鈺昊。他們都只是被愛情迷惑的人。
窗外,血色的楓葉已開始落下,像為悼念一場即將凋零的愛情。
衛國東宮楓林「四殿下,好悠閑,好興致啊」踩著滿地的楓葉,鈺昊在一朵朵墜落的紅鈺昊中翩翩行來,語帶關心,「殿下不去看落楓之祭嗎?」。「鈺昊你究竟什麼意思?」咬牙切齒的擲出這幾個字,政笙可不會相信這個差一點殺死自己的人突然表示出的關心。更何況,這句話,根本就是諷刺。諷刺他有一個是宮娥的母親,諷刺他庶出的地位,諷刺皇子之中只有他一個人不能參加落楓之祭。「笙兒,你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多疑了。我只是想關心你罷了。」鈺昊美麗的眸子閃過痛心,勉強扯出的笑容,讓人的心也跟著疼起來。「你……」狐疑的看向鈺昊,政笙仍滿是戒備。鈺昊就那樣隨意的立在楓樹下,被風吹起的衣袂像一只巨大的暗紅色蝴蝶,臉上的表情是無懈可擊的脆弱。「笙兒,我知道,以前我對你太凶了。政嚴……已經和鈺昊談過了。」語氣是淒楚的,眼圈下是淡淡的黑色,恰好的憔悴,很容易便能勾起他人的憐惜,「鈺昊嚇壞你了,是嗎?」。「笙兒,你喜歡政嚴吧。」忽略掉政笙的驚慌,鈺昊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在兩年前,鈺昊就知道了。那天,你給他送參湯,鈺昊就站在窗外,你偎在他懷里笑,讓鈺昊嫉妒得發狂。很可笑吧,就為了那一點小事,鈺昊差一點殺了你。後來,鈺昊就對你越來越凶了。其實,你只是個子,那年才不過十三歲,現在也才十五。鈺昊居然那麼殘忍,居然想過要殺了你,鈺昊真是瘋了。」把身子輕靠在楓樹上,鈺昊望向政嚴的目光充滿著歉意,「笙兒,你從小跟在政嚴身邊長大,他對人又總是那樣的溫柔,鈺昊不該怪你。鈺昊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可鈺昊還是想問,你能原諒鈺昊嗎?」。什麼樣的假話最容易讓人相信,毫無疑問,是九句半的真話中的那半句假話。鈺昊,深諳此道。而政笙,又不過是一個剛剛十五歲的少年。「你……你……今天不是就為了對我說這些話來的吧?」政笙躊躇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鈺昊是何許人,馬上看出了政笙的軟化,從身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酒壺,遞到政笙面前。「鈺昊是來和你一起看落楓的,就像以前一樣。」看著鈺昊臉上盛開的透明笑容,政笙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四皇子府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每當落楓之祭時,自己都被單獨留在府中,唯一和自己做伴的就是鈺昊。他總是說不去是因為嫌煩,可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去的原因是為了讓不能去的他在落楓之祭好過一點。每當這時,他們總是對飲澆愁,政嚴哥哥知道了,也只是搖頭,並不多說什麼。今天的鈺昊,讓他似乎又看到了兩年前那個和政嚴一樣疼愛自己的人。「鈺昊……哥哥,謝謝……你來看我……」有些忸怩的說出這句話,政笙的臉已是酡紅的一片。驚喜交加的神色準確的出現在鈺昊的臉上,那笑,連麗容也黯然失色。最後的警惕消失在鈺昊就著酒壺飲酒的動作之後,政笙也拿起酒壺,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沒有說話,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政笙就倒下了。「好厲害的藥,不妄趙百親自送來一場,幸好鈺昊已提早吃了他給的解藥,否則……」用腳輕踢了幾下確定政笙已失去了知覺,鈺昊悠揚的笑聲在楓林飄散開來。
衛國邊界漫天的紅葉飛舞,以奇妙的姿勢著陸於地上,拼成一幅幅詭異的圖案,然後被飛馳的馬車碾碎,變成更加細小的暗紅色落下,像一場鋪天蓋地的血雨。「停下」急速行駛的兩輛馬車被同時攔下,四匹馬頓時發出尖銳的嘶叫,但仍是分毫不差的停了下來。這四匹馬毛色雪亮,沒有一根雜毛,找一匹已是不易,更何況是一模一樣的四匹。看來來人非富即貴。
「敢問車上的皇上們是否有鈺昊林丞相的手書,否則,請明天再來吧。」落楓之祭是衛國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節日,也正因為如此,為防止有人乘虛而入,衛國的邊境也會加強防守,設三關對進出之人政加盤查。若要出境,就需要有鈺昊,趙立,政笙的手書或信物。而守在第一關的正是鈺昊的心月復。禁閉的窗紗被雪白縴長的手緩緩的掀起,車內的人有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容顏,「許機,你辛苦了。」連忙低下頭,就地跪下,被點到名的人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下官該死,不知是丞相,多有冒犯。」「沒什麼,許機,你做得很好。」鈺昊嬌的臉孔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沈,「鈺昊要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就回來。」「是,屬下知道了。」許機揮手放行,聰明的沒再多問些什麼,額頭上已盡是冷汗,直到看著兩輛馬車飛一樣的離去,才悄悄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怕這個比自己小上幾十歲的丞相……轉身看向車中仍在昏迷的政笙,手握著還未蓋下印章的結盟書,鈺昊把剛才出宮的過程又細細的回想一遍。確是毫無破綻。剩下的,只要順利的把政笙送入趙國,政趙兩國就能重新結盟,盡快結束政許之間的戰爭。至於政笙……趙百似乎很喜歡他,應該會好好的疼他,珍惜他吧。馬車窗外,楓葉正乘著風,打著旋兒,悠閑的落下。看著這美麗的秋景,悲傷卻從指尖,從發梢,一點點的漫上來。又是落楓之祭了,血色的楓景像跳躍的火,刺痛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