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總會做出種種令日後的自己也感覺莫名其妙的事情。謝紳若干年後,想到當初的自己那麼干脆利落的離開熟悉的群體,而投奔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只因為那群人穿著綠色的軍裝,和自己一些不大成熟的判斷,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很久後,胡磊也在反思,明明組成了一個團隊,共同面對隨時失去生命的危險,就該親如一家了,比兄弟還親。遇到事情坐下來慢慢商量,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謝紳的走,也許是被逼的——他的性格注定了不可能主動告訴別人,我是這麼想的,你們相信我的話就按我說的做。他在隊伍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找不到存在的成就感和歸屬感。所以,連話都沒怎麼交代,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的離去,讓小隊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李欣跟楊秀波怔怔望著他的背影,眼神復雜。
年輕人,就是心高氣傲,眼里容不下一丁點沙子。丫頭,你這個同學品行正直、才華橫溢,樣貌身材都不比歐揚差,但我從來不建議你培養他。知道為什麼嗎?
嗯?為什麼?
呵呵,他太較真啦!說好听的,是清高自許、目下無塵,說難听點,他只活在自己世界中,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別人好壞根本不看不見。比如現在,他……有很多種方法月兌離這個已經被你跟歐揚掌握的隊伍,可是呢,偏偏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唉,不給自己留後路,其實也是斬斷你們的期待和念想。
期待?
梁雪對謝紳沒有過任何期待,听了感覺十分茫然。她在感情方面比較遲鈍怯弱,若不是李澤熙留下記憶水晶,將歐揚喜歡她多年的事情道出,她根本不敢相信歐揚是真心喜歡自己——怕受傷害。若不是這份真誠無私的愛,恐怕一生她都謹守著心房,不敢踏足情感方面。
所以,梁雪沒看到,楊秀波跟李欣眼里的黯然與不舍。
她們兩個都喜歡上了謝紳,只是這種喜歡很淡,遠遠沒到達一生相許的地步,充其量是青春期對異性的朦朧好感吧。畢竟,謝紳長相英俊,又天生優雅憂郁的氣質,非常招年輕女孩的喜歡。
謝紳按照他的意願離開了小隊,剩下的人沒有異議的執行剛剛歐揚的計劃——跟蹤帶著大喇叭滿城市亂轉的軍車!靠著11路跑著跟蹤,當然不行。可他們是土生土長的江左人,沿著這條街道,能通向哪里,左邊拐彎是什麼大廈,右邊下坡是什麼地方,再也沒比他們更清楚的。
而且江左市是座古老的城市,老城區的岔路小道特別多。仗著對地勢的熟悉,他們猜到了對方往那邊開,提前就到了地方等候,隱藏起來。就這樣不緊不慢跟了兩個街區,果然看到了交接的人。
十幾個凶悍的軍人零零散散的下了車,大喇叭還在叫喚「市民朋友們……請相信……不會……拋棄……」啪噠一聲,被按掉了。
「我說,大頭,你覺得這個城市還有活人麼?我怎麼覺得陰森森跟鬼片似地?」
「瞎說!鬼都是晚上出門。現在太陽這麼亮,哪里有鬼?」
「老子也覺得這里邪門!說不出來的怪!」
「是啊,你們說,這好好的人怎麼會變成喪尸?那些科學家們研究來研究去,也不知道弄出什麼來‘解藥’來。我們的運氣就這麼不好,抽到簽來找喪尸實驗。」
「……成功了還好,要是失敗了可怎麼搞!老子可不想變成怪物!大頭,你槍法準,先說好了,老子要是變成,你一槍 了老子!打偏了,老子饒不了你!」
二十米外,借著「鴻雁」大廈隱藏的胡磊、楊秀波,偷偷瞄了幾眼,立刻縮回頭。胡磊使眼色,示意趕快離開,而楊秀波猶豫著……終究有些不甘心。
她想知道謝紳的下落。只要確定他平安就夠了。
年輕的女孩非常理性,她知道謝紳不喜歡自己,所以也沒自討沒趣的表白、示愛,甚至在平常的生活中,也不大顯露自己的心事。如果沒有末世,可能這份青澀的情感,會隨著時間的流淌,漸漸塵封成心底的美好回憶。在若干年後,她會告訴自己的女兒、外孫女兒,自己年輕時候曾經迷戀過一個憂郁的男生……
胡磊有些著急,做口型,「也許梁雪他們發現了呢?」
他們是兵分兩路,一路從德寬路插過來,另一路從育林路走。理論上,謝紳要來投奔這群「大頭兵」,應該早就跟「組織」匯合了。
「再等等吧!」
楊秀波遲疑了,不知是哪里漏了馬腳,忽然听到一聲大喊,「那邊有人!」
「人?」
「活人?」
楊秀波跟胡磊一愣,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才反應過來說的就是他們!不好,被發現了!兩人立刻逃跑。
鴻雁大廈的底層門面是手機品牌店,為了防治小偷偷竊,把後面的小路都給封死了,瓖了鋼絲網。後來大廈後面的居民聯名抗議,說這給他們出行帶了很大不方便,上班上學至少要繞十分鐘。所以,這鋼絲網拆了大半。
胡磊沿著鋼絲網拼命的跑,拼命回憶著那個可移動拆卸的鋼絲門在哪個位置。後面的軍人緊追不舍——終于看到活人了!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激動,是太討厭這座城市了吧!到處彌漫著一股死氣。除了兩三個留下,其他的人都追來,希望抓住,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多遠啊?」
楊秀波大聲喊。「你不是說對這里特別熟嗎?」。
「快了,快了,馬上到!」
胡磊扭頭看看追兵,再回頭時卻立刻急剎車——十幾個喪尸正在鋼絲門後面,嗅到了生人的氣息,齊齊抬起頭來,深陷的眼窩冒著幽幽的光芒。
而留守在軍車里的士兵,大約是煩悶了,大喇叭頻道一轉,不知是那個電台。女播音員甜美的聲音,「現在是北京、北京時分十六點二十正。最新消息,著名生化專家言以本稱,江南省出現的喪尸怪物,可能是一種新型病毒。受到感染的人約在一晝夜左右的時間,腦部被侵蝕,具體為思維僵化、邏輯混亂,遺忘記憶。隨後是脊椎、四肢,因此被感染的人行動緩慢、動作遲鈍。言以本教授提醒大家,遇到喪尸怪物不必害怕,大可借著行動靈活的優勢與之周旋。至于這種病毒是否傳染,言教授表示缺乏足夠的實例,暫且無法得出結論。我台記者嘟嘟、貝貝為您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