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手中的肉並沒有多少，四個人分也未必夠，何況還有個貪得無厭的李廣利。
「我剛剛吃過飯……」
話音未落，牛牛已經甩著尾巴出來，圍著李延年打轉。
「你看，連牛牛也想去，就不要再找理由」李延年笑得如春風拂面，顯然心情很好，看來讓他去當樂師，是個正確的選擇。
我模模鼻子，「這家伙前幾天剛吃了雞，撐的肉都吃不下去，它是好久沒有見你，和你親熱親熱。」
我蹲，慈愛地招呼牛牛，「牛牛，過來」
牛牛堅定不移地蹲在李延年背後，伸著脖子，盯著他手里的那塊肉。
我的臉黑了大半，真是個沒有骨氣的家伙，見肉忘義，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氣節？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矜持？拎塊肉就跟著走，這還了得？
「走吧，多你們兩也不多，少你們兩也不少，大伙兒難得聚一聚，你不要再推辭。」李延年再邀，「自從你搬走，我又去了公主府，大伙兒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今天大哥剛好也不在，這塊肉我們三人吃不了，一起去吧」
牛牛從他背後，偷偷伸出頭來，眼巴巴看著我。我最受不了它這樣的眼神，心不由得又是一軟。
罷了罷了養了一只饞嘴狐狸，只好跟著不要臉皮。
「好罷」我狠狠瞪了牛牛一眼，「那就叨擾了」
小李延年含笑看我插上門栓，「說這些客氣話，太過見外。」
牛牛見我首肯，歡天喜地地搖著尾巴，在前面領路，看得我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李若芷正在廚房忙活，李季跟在後面幫忙，我左右看了一圈，李廣利果然不在。
李延年把肉交給李若芷，又掏出一個牙骨手串來，瞅著和那簪子像是一套。李若芷隨手揣進懷里，扭頭看見我來，很是有些歡喜，「你終于肯過來吃飯了，怎麼喊你都不動，還是得要二哥出馬。」
我嘿嘿笑一笑，自從上次之後，李若芷又叫了我好幾次，都被我以太忙推托掉，不是我小氣，記恨李廣利的話。而是因為，李家在史書上是掛了名的，與他們關系太過親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李季看見獐子肉，口水都要流下來，「二哥，你從哪里弄來這樣的好東西？大哥今天值夜不在，叫他知道了，要後悔死」
李若芷伸手戳他的頭，「就你這點出息，好似多久沒見過葷的一樣。趕緊拿去洗了，野物兒不好熟，得多煮一會兒才能吃。」
我一听他們又要暴殄天物，趕緊自告奮勇挺身而出，「若芷姐，這個肉烤著好吃，還是讓我來吧，我二叔是獵戶，這玩意兒我會弄」
李季將信將疑，「你會弄？」手里卻已經把肉遞了過來，「那你弄吧」
李若芷見我說的篤定，也沒有反對。
煮好的冬筍擺上桌，照例還有面餅，李若芷擺好餐具，我也把炭盆搬了出來，放在座位旁邊，拿了一把小刀，準備切肉。
李延年笑道，「二寶弄得還挺有模有樣的，我見公主府里的廚子，也是這般為客人烤炙。」
李季吞著口水，和牛牛一道，蹲在我旁邊看著，「小叫花，這肉要是被你烤砸了，你可要賠我」
我不答話，用兩根竹簽吊著利落的把肉架在炭盆上，撒上薄薄一層鹽粒，烤肉的油脂滲出，啦啦往下滴，炭盆里冒出一團火苗，在肉上來回掃了一道，心疼得李季直咂舌，「我說小叫花，你究竟會不會烤？這可是膏脂，你就讓它這麼掉到火里，太可惜了」
他實在呱噪得緊，我忍無可忍，看下面的部分已經八成熟，先割了一片下來，放到他碗里。
李季顧不得燙，一把塞進嘴里，起先還有些擔憂，嚼了兩下，兩眼放光，「好吃，好吃，真是好吃」
他一連說三個好吃，就連李若芷都多看我兩眼，牛牛瞪著小眼珠子，可憐兮兮地在我跟前蹲著，想要湊上前來聞聞，又懼怕火的威力。
空氣里，肉香漸漸彌漫，我把外面熟的部分先片下來，剩下的依舊架在火上烤。
烤好的肉，每人一份，不多不少，我從自己碗里撥了一半出來，分給牛牛。
李季食髓知味，早已迫不及待，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抹著嘴巴意猶未盡，「小叫花，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我李季吃了這麼多肉，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
李延年比他文雅得多，嘗了一口，對我微微一笑，「二寶的手藝，即便是比起公主府里的廚子，也不多讓」
李若芷點頭，「確實不錯，我斷然弄不出這樣的味道，你這手好廚藝，是從何處學來？」
我手上忙活，口中謙虛，「山里人，打了獵物，也就只會用火烤著吃，哪里談得上手藝，大家不嫌棄就好」
山里人確實是烤著吃，但烤成什麼樣就未可知，我至今仍然記得正牌張二寶烤的那只 子，慘不忍睹，難以下咽。遇到我這個冒牌的，算他們好運。
若不是李若芷家調料貧乏，烤出來的滋味，遠比現在美妙。
眾人吃的高興，李若芷忽然站起身來，去了後院，不一會兒，抱了兩個壇子回來，倚門而笑，「有肉豈可無酒，這兩壇子椒酒，正好派上用場」
李季拍著巴掌道，「太好了，我眼饞這酒已經好些時候，姐姐今天終于舍得抱出來」
李若芷微笑著開了封，一人倒上一碗，「今兒難得大伙兒高興，都喝個痛快」
我查了查芯片，椒酒，顧名思義是用花椒泡的酒，通常在新年時飲用，闢疫除邪。花椒氣味芳香，能除腥解膩，今天吃野味，喝椒酒，倒也相得益彰。
李季抬起碗來，一口就灌了下去，漢代的酒，酒精含量極低，即便是女子，喝個幾碗也不成問題，牛牛看著好奇，也湊過來，在我的碗里，舌忝了兩舌忝，大約覺得滋味不錯，又舌忝了兩舌忝，竟被它一口氣喝了半碗下去。
李延年笑道，「今日二寶烤肉，若芷獻酒，我就為大家彈奏幾曲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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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比平時還忙，一不小心又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