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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回身看我，「你胡說什麼？」
我卻從他眸中轉瞬即逝的驚異，確認了我的猜想。
方才老頭一直攥著，我還是瞧見個白色的虛影，圓圓的，如果我沒有猜錯，就是李延年送給李若芷的那條牙骨手串，和我那根牙骨發簪，正好是一對。
「我要見她」我踏前一步，「她在哪里？」
老頭的眼楮在我和霍去病之間來回地轉動，十分倉皇，似乎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霍去病一聲暴喝，猶如半空一聲霹靂，「愣著做什麼？滾」
老頭一個激靈，連連道，「是，是……」
說著便往後退，我拔腿要追，卻被一條手臂，帶進那具熟悉的胸膛。
「放手」我的底氣，因為他的靠近而不足。
「哪里都不許去，呆在這里」他低啞道，壓抑著怒氣。
「她救過我」我推擠他的胸膛，他索性把我扔在榻上，壓住我試圖掙扎的腿。
「不管外面是誰，都與你無干」
他呼出的氣息，暖洋洋拂過我的面，他的唇離我不過半寸，我很不爭氣地就紅了臉。
「讓我見她一面，」我向後移了半分，試圖不受他的蠱惑，讓自己的話說得更有力些。
「李若芷的性格，要她屈膝下跪，一跪三天，必然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田地她于我有恩，就算李延年負我，我也不能把她拒之門外。
「婦人之仁」他冷哼一聲，又湊近半分，我方才的努力盡皆化為泡影。「山窮水盡？她山窮水盡與你何干？李延年被打下詔獄，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一個小小婦人，見她一面，你以為又能起多大作用？」
「詔獄？」我心里一驚。《漢書》上寫的明白，李延年唱了佳人曲，漢武帝便把李若芷招進宮中，從此飛黃騰達，怎麼反而下了詔獄？
「正是」霍去病眯眼，捏起我的下巴，冷冷看我，「你此刻出現，正中別人下懷。韓說捉了李若芷，卻遲遲不送她進宮，反而唆使她跪在這里，你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我怔怔看他，他卻越說越怒，「你這個愚鈍的女人，倘若李若芷以舊情相挾，求你進宮救李延年，你當如何？」
他的話來勢洶洶，句句命中我的要害。
我躲在霍府的這些日子，只以為少了我就天下太平，其實不過是我自欺欺人。漢武帝要的，是畫上的美人，李若芷即便進了宮，也成不了李夫人。
歷史已經被打亂，又豈會按照原來的劇情發展？
我心中百味陳雜，慢慢別過頭去，牛牛趴在榻旁，只當他又在欺負我，揚起脖子來，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
「不管怎樣，我都要見她一面。」半晌，我終于道，「我沒有偉大到舍生取義的地步，這個你可以你放心我見她，不過是了結我們過去的情誼，從此之後，再不相干。」
「你」霍去病咬牙。
我低聲道，「半年孤寒，幸得有他們一家相伴，即便他們不義，那半年的情誼，我卻不是說忘就可以忘，李若芷既然要見我，我也想問她一問，朋友，難道就是用來背叛的麼？」
回想往事，頓覺滄桑。越是美好的回憶，此刻便越是鋒利，一刀刀凌遲我。
那個在雪夜候我歸家的少年，怎能轉瞬就將我出賣？
我至今仍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亦不知道，倘若連他們都不能信任，我還能相信誰？
霍去病盯著我，「你可知道，不管你肯不肯為李延年入宮，此刻稍有不慎，被捉住把柄，便由不得你。」
他說的很有道理，韓說如果真的在幕後指使李若芷，必然會派人盯著李若芷的動向，他那樣奸猾，多半已經確認我就在霍府，只是一時找不到證據，才以李若芷為餌來試探，倘若被他發現了行蹤，霍去病都要被我帶累。
我低著頭，沉默。
「倘若有失，我一力承擔，韓說害我，我必不輕饒」我握拳，低聲道，「但是要我對李若芷坐視不理，我卻是做不到。你即便鎖著我，我也一定要去見她。」
道上混過的人，都對這個義字，看的很重。數九寒天，積雪堅硬似鐵，她一跪就是三天，拼了命送信物給我，我不見她，過不了自己的良心。
大約是我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盡管霍去病千不願萬不願，卻還是覺得讓我在眼皮底下見她，比我自己偷跑出去見她要安全些。
他黑著臉，一聲令下，李若芷被抬了進來，時隔七日，我終于又見到了她。
她瘦削的臉龐越發地尖利，雙目緊閉，一張臉又青又紫，鼻息微弱，幾不可覺。幾日不見，她便迅速的消瘦下來，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刮跑。
不管有再多怨氣，看見她這個模樣，我的心頭還是一緊。
不過過了個上元節，一切便天翻地覆，先是被人抓走，至親的哥哥又被打下詔獄，她這雙柔弱的肩膀，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逼得她忍辱負重，在霍府前面跪了三天？
我握著她冰冷的手，眼眶有些發酸，吩咐阿離把炭盆抬得更近一些。
牛牛許久不見故人，好奇地湊上來，東聞聞，西舌忝舌忝。
霍去病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冷冷旁觀。
我針刺半天人中，又在她的風池穴揉捏許久，李若芷才幽幽地出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來。
平日里銳利有神的眼，現今黯淡無光，在我面上掃了一掃，卻沒有焦距。
極度的疲勞和饑餓，讓這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瞬間衰老。
阿離端了姜湯過來，我忍著心酸，喂到她的口邊，「若芷姐姐，你受了風寒，先喝一點，暖暖身子。」
她听見我的聲音，身子一顫，兩眼奇異地發出光來，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捉住我的手，我差點端不住，把姜湯扣在她的身上。
「二寶，二寶，真的是你」她的聲音因為受涼而嘶啞，盯著我，眼里流下兩行淚來，「你終于肯見我了」——
多謝飛濂童鞋的粉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