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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安排妥當，大踏步朝正廳走去。
我盯著他的背影，揉了揉眼楮，是我看錯了麼？他方才臉上的厭惡之色，絲毫不像是要去會母親的兒子。
那個衛少兒究竟做了什麼事，叫他憎惡如斯？
阿綰低低道，「夫人先隨阿綰回去罷，老夫人那邊，候爺會應對的，夫人無需擔心。」
那個侍衛管亮手按長劍，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霍去病專門派人保護我，大約是在這霍府之中，還有衛少兒別的耳目。
我雖然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些多余，還是隨著阿綰朝內院走去。
衛少兒找上門來，莫非是知道了霍去病因我軟禁三名侍妾的消息？侍妾在漢代，本來地位就極其低下，紅袖三人入府的時間也不短，霍去病對她們的態度想必衛少兒也是知道的。我並不認為，損失三枚棋子對她有多大的影響，需要專程上門興師問罪，或許不僅僅是這麼簡單。我估模著，她特意過來，多半還是因為我的存在。
距離衛長上門挑釁，已經過去了五天，雖然在三天之後，流言的勢頭就被李夫人懷孕的消息壓了下去，但這並不意味著霍去病的家族的關注點會因此轉移。身為武將，手握重兵，能尚公主不僅是榮耀，更是一種保命的手段，結為姻親，與皇室擁有更多的共同利益，能或多或少的，消除一些上位者的疑心。
霍去病並不是一個容易說服的人，衛少兒到今天才出現，想必也是斟酌了很久，有備而來。
我想起方才那個怒氣沖沖的背影，又記起每次提到衛少兒的時候他的表情，不由得搖了搖頭。
今晚，恐怕霍府又不得安寧了。
一進內院，雙兒和阿離就迎了上來，後面跟著毛茸茸的牛牛。
「夫人」
我摘下幃帽，交給雙兒，順手把牛牛撈進懷中，管亮的目光，在看見我的面目的時候，先是愣了一愣，隨後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鄙夷來，又迅速恢復了常色，這變化都在一瞬間，若不是我眼力過人，幾乎察覺不到。
我淡淡笑了笑，以貌取人，果然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就連他手下的精英，也未必能幸免。我雖日日在霍府進出，但不是戴著幃帽，就是在馬車里，見過我的人，寥寥無幾，管亮看到我這張臉，不屑也是正常。莫說是他，要我看見霍去病為這個模樣的女子惹怒衛長，也會生出一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來。
阿綰道，「夫人，阿綰還得回去正廳侍候，先告退了」
我點點頭，她是霍去病帶過來的丫鬟，去侍候舊主也是應該的。「你去吧，這里有雙兒和阿離。」
她向我屈了屈膝，匆匆出了院門。
阿離照例端了水過來，看看我身後的管亮，又有些猶豫。
「先放著吧等侯爺回來再說。」我並不想讓太多人看見面具背後的模樣，哪怕這個人是他信賴的。
阿離會意，把水盆又端了回去。
雙兒眨了眨大眼楮，好奇地看著我身後的管亮。由于我的緣故，內院中很少有侍衛進來，來了男客，霍去病也一律去正廳招呼，雙兒和阿離身為新來的丫鬟，沒有特殊緣故，也是不得離開內院的，突然見到英武的侍衛，她小小的臉上有些好奇，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威武挺拔的軍人很容易成為女孩子幻想的對象，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的房東的二兒子，就是雙兒認為的良配。可惜到了霍府這麼一個滿是陽剛男兒的地方，除了霍去病之外，她反倒連一個男子都見不到了。
我搖搖頭，看著雙兒有些興奮又有些羞怯地跟在我身後，心里忽然起了個念頭，或許把雙兒留在身邊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的年紀也不小，正是適婚年齡，如果能擇一戶好人家婚配，或許更為妥當。畢竟她的性子太過活潑大膽，並不適合這深宅大戶。
我往前走，那名護衛也跟了上來，雙兒小聲道，「姐姐，你去哪里？」
「我去廚房看看。」我懷里的牛牛听見廚房兩個字，黑豆小眼立刻亮了一亮。
「廚房？」雙兒錯愕，不明白我怎麼還有心情去下廚，「可……可是老夫人還在正廳中，姐姐毫不在意麼？」
我看她一眼，嘆口氣道，「傻子，在意有什麼用？難道干等著麼？他一會兒回來，心情定然不痛快，我做些美食，或許能安撫一下他的怒氣。」
「哦」雙兒恍然大悟，咧嘴笑起來，「姐姐真是聰明，還是姐姐有辦法。」
她一口一個姐姐，引得後面的管亮微微皺眉，說了多少次，她都改不過來，我也只好放棄。
「我去後廚幫忙，那里地方狹窄骯髒，你就不用跟去了，廚房里只有一個老婦人，我的安全沒有問題。」我在門口停下來，扭頭看向亦步亦趨的管亮。
他的眼中更是不屑，很是不明白他們英武出眾，偉岸俊朗的候爺怎麼會看上這麼一號平凡的婦人，在少年郎的心中，鮮衣怒馬，英雄美人，大約才是霍候爺應該過的生活。
古人言，君子遠庖廚，這些羽林兒郎大都出身于良好的家庭，在家中也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要他跟著我去灶台前面轉悠，對他那顆傲嬌的心來講，實在是有些困難。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腳步也頓了一頓，在我即將推門的時候，卻听見他道，「候爺有令，保護夫人，末將不敢不從。」
說得竟是堅定得很。
我聳聳肩，推開後院的門，一座小小的房子出現在眼前，煙火之氣撲面而來，管亮皺了皺眉，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白婆婆正在灶台前面忙碌，看見我和牛牛，歡喜道，「夫人」
她顧不上鍋里的菜，趕忙擦了擦手，迎了上來。又見到我後面跟著的男子，腳下頓了頓，有些不安，「這是……？」
「婆婆不用怕，這是府里的護衛」我身形甫動，牛牛立刻從我懷里跳了下來，輕車熟路地直奔櫥櫃而去。
「牛牛，你就不能有點節操麼？」我抽抽臉皮，對于這只貪吃的狐狸，我已經沒有任何幻想。
白婆婆呵呵笑道，「夫人不用管它，我今日正好得了些豬肝，一會兒煎給它吃。听說多吃內髒對狐狸這種動物很有好處。」
我正要答話，忽然听得側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狠狠摔碎。管亮一個箭步踏出，將我和白婆婆攔在身後，手按在劍柄上，隨時隨地準備拔出。
牛牛正好跳到櫥櫃上，被這聲音嚇得直接從上面掉下來，摔了個屁墩，警覺地瞪起兩只小眼，咕嚕嚕轉個不停。
我舉目四眺，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听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道，「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這個聲音好生熟悉，我愣了愣，剛好看見管亮也回過頭來，皺著眉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鄙視之意更甚。
一個氣急敗壞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霍去病，你是我的兒子，我懷胎十月，辛苦把你生了下來，你就這樣對待你的娘親麼？」
即便在憤怒中，這個女人的聲音依然有種媚意，說不上多麼動听，微微有些低啞，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羽毛，輕輕地在心口搔癢一般，令人忍不住去幻想她的模樣。只不過如今在盛怒之際，這癢就搔得重了一點。
媚骨天成，這是凌風對他認為的絕色美人的評價，在他的理論中，一個女人單單有姿色是不夠的，畢竟在二十三世紀，誰的長相都差不到哪里去，隨便揪一把出來就是美女。這個時候，妖媚就是評價美女的標準，據說深得此道的美女，一個眼波過來，就能讓人的身子酥了半邊，我雖然沒有領教過這種滋味，但是清楚地記得，凌風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流著口水的。
霍去病能長成這幅妖孽的模樣，自然少不了他父母的功勞，我毫不懷疑衛少兒也是一個美人，如果不是覺得隨便打探別人的隱私不太厚道，我其實很想去見識一下，這影響了整個漢武帝時代的衛氏三姐妹，究竟是什麼模樣。
衛少兒說話的聲音，令我對她的好奇，又增加了幾分。
緊接著又是一聲脆響，大約什麼瓷器又遭了殃。牛牛正在努力地重新攀登櫥櫃，爬到一半，哆嗦了一下，又滑了下來，皺巴著一張小臉，蹲在地上不敢再亂動。
「這是……」我轉向白婆婆。
白婆婆苦笑一聲，低聲道，「這前面就是正廳，候爺似乎又發怒了。」
「正廳麼？」我模模鼻子，這倒是個意外，正廳就在內院的旁邊，與後院只有一牆之隔。我沒有想到，在這里居然能听到霍去病和衛少兒的對話。不過這話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那管亮看我的目光，分明已經認定了我就是過來听牆角的。
話說這漢代的牆壁也真是薄，在兩人大聲說話的時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那……我和霍去病……
我的臉騰地漲紅，「婆婆，尋常里面說話，你這里都能听見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