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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人馬,那也不足為懼!」路博德道。
霍去病看他一眼,道,「這一萬人馬,可不是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烏合之眾。休屠王既然決議攔截我軍,必然是下了血本。一旦河西走廊被打通,漢軍和西域諸國里應外合,對匈奴將造成巨大的影響。我們能看得出這個問題,匈奴單于又豈會看不懂?到時候月復背受敵,休屠王首當其沖,就沖著這一點,他也不會讓我們輕易離開。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匈奴單于的命令,所以這一戰,將會比之前的所有戰役都要艱辛。」
他的手指,輕輕在地圖上敲了敲,又道,「一萬人只是保守的估計,如果我是休屠王,此刻必然游說附近各大部落,共同抗擊漢軍,這是折蘭王的領地,這是盧侯王的領地,兩個部落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族,所有的軍力集中在一起,也相當可觀。」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的推斷,竟然與事實相差無幾,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戰爭天賦,料敵先機。不知是他天賦異稟,還是後天在衛青的引導下,耳濡目染,無論是高度還是深度,都比別人更勝一籌。對于一個不過十八歲的少年來說,獨自率領萬人大軍,深入敵後,力克比自己實力雄厚的匈奴聯軍,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沒有後援,沒有糧草,他卻能坦然自若,毫無懼意,我驚異于他的分析,更驚異于他的悍不畏死。
這些他都想到了,不需要我去提點,而他的態度,一直是積極的,果斷的,不像我這麼暗自嗟傷,瞻前顧後。這便是我和他最大的差別。在他的字典里,從來不存在退卻這個字眼。
營帳里的氣氛稍稍有些沉寂,眾人都在思考著年輕將軍的話語,如果是這樣,那麼前面將要面對的,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戰役。這些人都身經百戰,自然明白其中的風險,不少人側過頭去看地圖,有人遲疑道,「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改變路線,攻其不備?」
「沒有用!」說話的卻是趙破奴,「匈奴人對自己領地的了解,就好似我們對自己的手足。天上飛的兀鷹,地上跑的牛羊,都可以作為他們的耳目,稍有風吹草動,他們比我們還明白。更何況他們如果要攔截我們,一定會選一個我們必經之地。」
眾人又都抬頭去看霍去病,等他示下,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趙破奴的看法,「趙司馬說的沒錯,改變路線還不如加快速度,趁他們沒有完全準備好之前,迎頭痛擊。匈奴人的優勢在于對地域的了解,若是在人馬方面,我軍卻不遜于他們,集兵布陣一向是匈奴人的弱項,一旦狹路相逢,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直接插進去,沖散匈奴人的陣型,臨時集結起來的隊伍本來就缺乏統一性,他們各自為戰,實力會下降不少。」
眾將領紛紛點頭,高不識道,「那將軍以為,誰做這個頭陣合適?」
「這是扭轉形勢的關鍵,領軍之人不能有半點退縮,須得速戰速決,」霍去病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不少人已經開始躍躍欲試,「將軍,我去!」
「將軍,也該輪到我了吧?」
「將軍……」
他笑了笑,「你們都不用爭,我身為三軍統帥,這一戰,自然由我來打頭陣。」
我定定看著他,他的笑容淡淡的,在人群中是如此耀眼醒目。
原來他說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他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才要高不識護我周全。一萬人的生死存亡壓在他的頭上,他以自己的果敢和勇猛,為這群人指明了方向。
「不行,將軍作為主帥,不可以身犯險。」路博德第一個表示不同意。
七嘴八舌的阻擾聲紛紛響起。
「將軍不可,倘若將軍有什麼損失,我軍群龍失首,將不堪一擊。」
「將軍,還是由屬下來打頭陣合適!」
「將軍應坐鎮後方,指揮前軍沖刺,豈能輕易犯險?此是兵之大忌!」
……
眾人吵得熱鬧,霍去病只是看著,也不作聲,直到眾人吵得差不多了,他方才道,「大敵當前,需要有人力破敵軍,以壯我軍聲威。你們之中,若是有誰的武藝比我強,有把握在半柱香的時間能沖破敵軍陣營的,便可以擔當這個重任!」
眾人的爭議聲便小了下去,還有人不甘心,道,「將軍,此事風險極大,將軍還是……」
霍去病擺擺手,將他的聲音壓了下來,「好了,都給我住口!我身為統帥,更應該身先士卒,以振士氣,敵人重兵把守,如果我們畏首畏尾,氣勢上就輸了一茬,後面也不用打了。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議。」
眾人只得住了口。
後面又談了些兵力的分配和進攻的問題,趙破奴作為右軍先鋒,一旦前軍破陣,便于主路軍隊一起,絞殺敵軍,至于高不識,則被分派了一個相對輕松的任務,對陣渾邪王和休屠王之外的援軍。
我不知道這種安排當中有沒有我的原因,但是可以看出高不識對這個安排並不是很滿意,不過他一貫是服從軍令的好下屬,盡管有些不滿,還是什麼也沒說。
夜漸深,眾人便散去了。
我攏好門簾,遲疑地站在角落里,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酒氣有沒有散盡了。他沖我招了招手,道,「過來!」
我略作猶豫,走上前去,刻意與他保持了幾分距離,將手中的羊皮卷奉上,「今日的功績都已經記完,請將軍查看!」
他隨手一撥,羊皮卷掉在地上,散落開來。
「將軍……」我愕然。
手腕來不及收回,被他一拽,我踉蹌著跌了下去,在身子即將著地的一瞬間,又被他撈進懷里。
他吸了口氣,清亮的眸子盯著我,皺了皺眉頭,「你喝酒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
我沉默,因為心虛,雖然之前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擔心的久了,就沒來由地跟著理屈。
他好看的眉頭緊擰,聲色俱厲,「在一群男人中現出醉態,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危險?」
預料之中的電閃雷鳴,我只後悔自己的優柔寡斷。這個場景……我好似一個被父親訓斥的孩童,話說回來,我老爸從來沒有在這個方面對我有任何約束。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原本我以為他會勃然大怒,不想他盯著我半天,卻只說了一句,「你這個女人,永遠這麼冒失,不叫人省心!」
語氣竟比前些日子要溫和許多,叫我簡直受寵若驚,仿似又回到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光。
我詫異地抬眼看他,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良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這樣的目光之下,我覺得心髒在慢慢抽緊,被人捏成一團。
他松手,將我推開,背過身去,淡淡道,「如果我戰死沙場,你便回你的世界去罷。一刻也不要在這里停留。」
如果說方才我的心髒像是被人捏住,此刻便是被人一掌捏爆,半日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幾乎被遺忘。
他扔了個背影給我,自顧自地又去看地圖。
我抓著衣襟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場戰役他毫發無傷,要死也是幾年後的事情……他死了活了,跟老子有半毛錢相關?
可惜心情卻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平復。
這種不安伴隨了我一整個晚上,直接導致我忽略了他話里的另外一層意思︰只有他死了,我才能離開!
這句話讓我很不爽,讓我更不爽的是我的後知後覺。
清晨的陽光照耀著他依舊意氣風發的身影,與我腦海中的另一個背影漸漸重合。我開始痛恨他昨日對我說出的那一番話,將我記憶的血痂生生撕開。那些好容易壓下去的陰影,又開始蠢蠢欲動。
凌風說,我看起來大大咧咧,跟誰都能混到一塊兒,其實是最不容易接近的一個,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才一直找不到男人。
從前,我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
人生有時候就像一出惡作劇,看似垂手可得的,往往在眨眼間便失去。
那場在獵戶座星系爆發的慘烈的戰役,粉碎了太多太多人的幸福,包括我那尚未開始便已結束的初戀。那個總是笑容滿面,親切地看著我的男子,永遠地消逝在那團遙遠而美麗的星雲間,灰飛煙滅,化作了星際塵埃,連飛船的碎片,都找不回來。
或許這是我理解母親的理由,或許這也是我不顧一切要挽救凌雲的理由,因為忽然發現,能握在手中的幸福,竟然是那樣少得可憐。
不想再失去,也不能再失去,我用盡全力,挽留那些幸福的過往。
曾經以為很遠的事情,被他的一句話,忽然間便拉到了面前,恍然驚覺,這個人的死活,竟然比我能不能回去二十三世紀還要來的重要。
如果那一幕真的在眼前發生,我並不確定……我能不能承受得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