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北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一封奇怪的請帖。請帖來自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客棧,是邀請他們及其家眷前往客棧「體驗」的。所謂「體驗」,人家說了,就是請他們上門去惠顧,白吃白住白用,若是不喜歡可以拍拍就走,若是喜歡了呢也不用給錢,幫忙多宣傳宣傳就行了。
這樣奇怪的行徑自然引起了各方的爭議,有人覺得新奇好玩,有人卻不屑一顧,也有人將信將疑,這天下真能有白吃的午餐?
但不管怎麼樣,這家小小的客棧立刻在京城的富貴人家之間流傳開來,到了「體驗」的日子,也真有些膽大不怕事的人跑上門來要求實踐承諾。客棧的掌櫃自然不敢懈怠,根據請帖的規格將客人們一一安排到早已整理得一塵不染的房間,里面新奇的裝修、新穎的設計,還有樓下豐富的服務項目,令那些前來「體驗」的人們贊不絕口,當即就有人表示要長期租用其中的房間,價錢不是問題,只要能隨時隨地想來就來就成。
一旦一個人這麼做了,其余的人也就紛紛跟進。于是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客棧原本準備的客房就給訂出去了十之七八,這倒給晴鳶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雖然預計這樣的客棧會受到歡迎,但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情況。房間都幾乎給訂完了,這還用開門對外營業嗎?干脆改成高級會所好了
晴鳶苦惱地想著。
母親也是頗為驚訝和著急的。她雖
理著費揚古家的財產,也經營了一些產業,可都從未踫到過這樣的情形,不由對晴鳶抱怨道
早知如此,就明令禁止他們包租房間好了」
晴鳶也忍不住苦笑,暗嘲自個兒百密一疏。不過事到如今,想來想去,還是只有擴張一途可走。好在她們在包租房間的時候就要求至少預付一年的租金,此時聚斂的錢財也不算少了,于是趕緊連夜開工,將隔壁的商鋪和民宅買下了不少,翻修起來。當然,並不是人人都願意賣的,但此時晴鳶她們騎虎難下,不得已只好借用了官府的力量,算是強佔民宅了
不過費揚古家和四貝勒府也拿出了足夠的金錢和另外的地盤來進行補償,算是給自已一點自我安慰吧。
對于這些事情,胤禛只是皺了皺眉頭,也沒多說什麼,就任她們去了。
忙忙碌碌中,晴鳶幾乎完全顧不上家里的事兒,全副精力都被客棧的事情佔用去了。等好不容易輕松一點兒,能夠稍微松口氣了,這才發現似乎家中的情形有了一點改變?
早上辛苦地爬起床來。這些天她一直忙著客棧的事情,一歇下來才發現自個兒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即使蒙頭大睡了一個晚上也覺得根本沒有睡夠,腦袋昏沉沉的,或許這就是用腦過度的下場?
坐在梳妝台前,半夢半醒地等著秋玲給她梳頭,迷迷糊糊中感覺似乎過去了好久,卻還沒弄好,不由轉頭看了過去,皺了皺眉頭道
怎麼了?怎麼這麼慢?」
秋玲哭笑不得地看著
的主子,小聲嘟噥道
哪里有很久,明明才一會兒……」
瞧見晴鳶似乎清醒了點兒,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說道
主子,您最近可沒怎麼留意,家里邊兒……」
「家里怎麼了?」晴鳶沒精
采地問,倒不是很擔心。若真出了什麼事,高榮會第一個通知她的,胤禛也不會放任她去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秋玲露出了幾分不忿,恨恨地說道
主子您不過疏忽了那麼幾天,卻已經有狐狸精在削尖了腦袋往上爬了」
晴鳶一愣,頓時滿腦子的睡意都跑了個
影
蹤,驚訝地問道
難道……是李金娥?」
「除了她還能有誰?」秋玲憤憤地說道,「也不想想自個兒是靠了誰才能有今天這般好日子,才進府幾天啊,就知道去勾引爺了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晴鳶一聲不吭地听著,發現
的內心再也不能平靜。可是為什麼呢?她憑什麼在意呢?這一切不都是她親手安排的嗎?
即使心里明白,可當真的听到這件事發生,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原來,她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大方的啊又或者說,這便是所謂的知易行難?還是因為每個女人其實潛意識里,都是自私的?
解不開的謎,就如理不清的結,她深深吸了口氣,強迫
把種種負面的情緒全都趕出心底。不管此刻的心情如何,當初是
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承擔因此而來的一切後果。況且,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她即使不如想象中的大度從容,至少有著敢作敢當的勇氣
平息了一下心境,她淡淡地說道
好了,吃完早飯後,讓她來見我。」
秋玲一愣,頓時一喜。在她想來,李金娥之所以能夠勾引爺,不過是鑽了主子
暇他顧的空子罷了。如今主子騰出手來,要對付這麼個狐狸精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如此一來,主子的地位和佔有的寵愛,就該穩如泰山了
慢慢悠悠吃完了早飯,晴鳶趁機好好整理了一下
的心情,經過這些時候的沉澱,原先有些波動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終于能夠恢復雲淡風輕。她坐在房內,微合著雙眼,閉目養神。
忽然,小丫鬟在外說道
稟福晉,李金娥來了。」
她懶懶地說道
讓她進來。」
「是。」小丫鬟說著。
不一會兒,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走進了屋子,戰戰兢兢地跪到了地上,怯怯地說道
奴婢參見嫡福晉,嫡福晉吉祥。」
晴鳶這才緩緩睜開了眼楮,看了地上的女孩一眼,淡淡地說道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李金娥又驚又懼,卻又不敢違抗晴鳶的吩咐,只得慢慢地抬起頭來,驚恐的眼神瞟了一眼,然後忙不迭地垂下眼簾。
晴鳶細細
量著她。只見相較前些日子初來乍到的時候,她的臉色紅潤了許多,肌膚如今看上去更加的白里透紅,充滿了朝氣和美麗。臉頰明顯豐滿了一些,眼楮里也有神多了,這些都是生活條件改善而帶來的外表上的改變。然而從她的舉止看來,卻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包衣女子,怯生生的眼神仿如受驚的小兔,同樣足以激發男人的保護欲,晴鳶自忖如果
是個男人,定也逃不月兌這美人關吧
心底慨嘆了一聲,她淡淡笑了笑,說道
起來說話吧。」
李金娥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低垂著頭一聲也不敢吭。她本就被晴鳶的氣勢所懾,如今又心里有鬼,自是更加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一丁點兒的放肆,事實上,今天晴鳶把她叫來,就已經把她給嚇了個半死了
晴鳶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說道
多日不見,你的氣色倒是比之前好得多了,想來這些日子在府里,應該還過得不
」
李金娥很是緊張地結結巴巴說道
全……全靠福……福晉照拂,奴……奴婢過得很……很好。」
秋玲認定了她這是做賊心虛,見她在晴鳶面前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不禁暗地里哼了一聲,心中更是對其不屑。
晴鳶皺了皺眉頭,旋又笑著問道
你在听雅軒伺候爺,可還一切都順利
李金娥頓時嚇得面
人色,「噗通」一聲又跪下了,顫聲道
回……回福晉的話,奴婢一切……一切都是按照爺的吩咐來做的,不……不敢有半絲逾越。」
晴鳶的心頭頓時涌起一股難言的情緒,但隨即暗自一凜,急忙壓下了,恢復了平常的心態,卻也沒興趣跟這膽小如鼠的小姑娘繼續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听說,爺臨幸了你了,是
李金娥驚喘了一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身子似乎都軟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她的出身低微,自小看到身邊同樣身份的人中,不乏有人也一樣爬上了自家主子的床,可下場卻絕不是什麼美妙的。好運一點兒的,被逐出府了事,悲慘的,甚至有人因此而丟了性命真正能夠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少之又少,她自是不敢奢望
能有這般幸運。況且自從上次四爺臨幸了她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表示,這更是令她的心沉到谷底,日日夜夜驚懼著祈禱千萬不要讓晴鳶給知道了,但沒想竟還是隱瞞不住。想來,在這貝勒府里,有什麼事情是晴鳶不知道的?
看著她似乎抖得都快斷氣了,晴鳶竟沒來由一陣憐憫。其實這個女人的命運在她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她和胤禛在背後推動,為了她和他的目的,其實李金娥並沒有什麼選擇的余地。說白了,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一念及此,原來想好的再給她個下馬威的念頭也就淡了,晴鳶淡淡地說道
罷了,既然你已經是爺的女人,那自然不能繼續再做丫頭的活計。以你的出身,就先做個姑娘吧,今後要盡心侍奉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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