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听著,晴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什麼避子藥?什麼命令?她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冷。
「慢著你給我說清楚,什麼避子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鐵青著臉,問道。
李氏一愣,心中慢慢就升起了一團火。
她居然還在裝?
自從宋氏流產之後,她們幾個妾室的肚子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剛開始的日子還不怎麼覺得,後來她卻開始納悶起來。宋氏會懷孕,說明胤禛那里絕對沒問題,可沒理由過了那麼久,妻妾三人卻一個都不曾懷上啊
她在妻妾之中的地位是最低的,因此也最急于想要個孩子來提升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因此就暗自留上了心。過了一段時間,經過她的仔細篩查,終于在平日吃喝的食物里面發現了問題——那里居然被人放了避子的藥物
照理說,正室如果不想讓妾室在自己之前生育,只要熬了避子湯給妾室們喝就行了。但自從她進門之後,晴鳶卻從未給過她類似的東西,她原還以為她真就是個大度的人,不會在意這些,但如今竟然從食物中發現了這樣的藥物,那是偷偷給她們的啊如此一來,既不會有損她賢惠的名聲,又能夠杜絕妾室們搶在自己前頭懷孕生子,一石二鳥,好深的心機、好狠的心腸
她當場氣得胃都疼了,卻又不敢聲張,只能關在屋里生了一天的悶氣。但即使明知晴鳶的歹毒又如何?人家畢竟是正室,動動嘴就能處置了她這小小的姑娘,而且經此一事,她毫不懷疑晴鳶能夠讓她無聲無息消失得任誰都看不出蹊蹺來如此一來,她又怎敢聲張?
只是心中卻始終咽不下那口氣她晴鳶不能生育也就罷了,卻要累得她們這些妾室也跟著受罪,這怎麼可以她不是沒想過跟胤禛告狀,但卻又擔心胤禛偏袒晴鳶,反倒讓她落了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反復思量之下,她決定冒險停用那些放了避子藥的食物,先懷上孩子,然後等三個月孩子穩固了以後再說出去,屆時木已成舟,晴鳶便是再想做什麼手腳也困難了。
不管胤禛再怎麼偏袒晴鳶,在自己懷孕之後,總會要遷就幾分的吧?而且她也不打算把晴鳶暗中給妾室們下避子藥的事情說出去了,把這個把柄抓在手里,以此要挾晴鳶不要有什麼多余的動作,讓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之後自己的地位提升了、穩固了,就更不用擔心什麼了
正因如此,她確認自己懷孕之後,卻一直都默不作聲,小心翼翼地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今天出其不意的昏倒,才被揭發出來。她很擔心,如今被晴鳶知道自己擅自停用了避子藥,懷上了貝勒爺的孩子,又會怎樣整治她?她自己倒也罷了,可現在孩子在月復中還不穩固,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她想都不敢想了一旦沒有了孩子傍身,又被晴鳶發現自己違背了她的心思,按照貝勒爺的性子,肯定不會為自己出頭,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知道,嫡福晉給奴婢們吃避子藥……也是為了奴婢們好,可是……」
「等等」晴鳶緊緊皺起了眉頭,說道,「我何時讓你們吃避子藥來著?你知道我從不在意你們誰先懷孕,又怎麼會拿那種東西給你們吃?」
李氏心中鄙夷,事到如今她竟還想狡辯,矢口否認,但嘴上卻訕訕地說道︰「這……奴婢有次在食物中無意發現了一些藥物,原來……那不是避子藥……卻是奴婢見識淺薄,想錯了……」驀地她突然醒過味來,晴鳶如此忌憚此事,至今仍在否認,那只要她處理得當,豈不是就可以借這個逃過一劫了?
當下,她腦子里急速轉了幾個彎兒,便又立刻清楚明白地說道︰「想來確是奴婢想錯了福晉如此賢惠的人,又是菩薩心腸,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呢?倒是奴婢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平白冤枉了福晉,還望福晉責罰」
晴鳶心中卻是掀起了軒然大*。
如果李氏說的是真的,那麼以前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很容易解釋了之所以這許久了,四貝勒府的妾室們,包括武氏在內都一無所出,原來是因為有人在暗中給她們吃避子藥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誰又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皇子的後嗣問題上動手腳?
自己肯定是沒有做的,德妃更不可能,心心念念都是抱孫子,雖然礙著自己的情面不好直說,可她一直都能感覺得到。就不知是不是妾室們之間互相搞鬼?
目前看來,李氏是發現了異樣並且做出了回應,那就與她無關了。至于武氏和耿氏,兩人進門都還沒多長時間,沒有時間也沒有膽量做這樣的事情
那麼最終的嫌疑人就是宋氏了。難道她因為自己懷孕受阻,所以就遷怒他人,不願讓人在她之前懷上孩子?
晴鳶一邊思忖著,一邊看著李氏,緩緩說道︰「我不管你信不信,這事不是我做的。至于是誰敢這麼膽大包天給你們吃避子藥,害了爺的後嗣,若是讓我知道了,定要讓他好看」
胤禛無子,多少都會有髒水潑到她身上,這已經不是胤禛一個人的事情了,知道事實真相後她自然是惱怒非常的
李氏卻是一愣,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錯了。看晴鳶的反應,竟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難道真的是自己錯怪她了?而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做的?
自從發現了避子藥後,她就一門心思認定了是晴鳶在暗中搗鬼,如今卻突然出現如此顛覆性的轉折,她的心中就不禁隱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此時,忽听門外有人說道︰「不必查了,是我命人放的」隨著話聲,胤禛大步走了進來。
晴鳶心頭一震,急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叫了一聲「爺」,站到了他身旁。
李氏則是只覺得晴天霹靂,頓時腦子里出現了一片空白,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他說什麼?
他竟然說是他命人下的避子藥?
她的身子一軟,幾乎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
胤禛鐵青著臉,怒視著地上的李氏。他還在衙門里就听說家中派人來找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卻原來是李氏懷孕了。當即他便勃然大怒,匆匆趕了回來。
他一向是個自負的人,非要將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高興。可這小小的李氏竟然膽敢自作主張,破壞了他的安排,最令他難堪的是,他竟然一直都沒發現沒什麼比被自己的妾室欺瞞更加令他憤怒的了
「好好你個李氏真是能耐啊竟然連爺的布置都敢破壞,是誰給了你熊心豹子膽擅自停了避子藥的?當真以為你就一定能詭計得逞,懷了孕爺就拿你沒辦法了麼?」他怒極,竟然連甚少用到的自稱「爺」都用了出來,听得晴鳶一陣心驚膽顫,更別說李氏,早已被他嚇得魂飛魄散。
「不……不是的……爺,奴婢沒有那個意思,奴婢不知道……奴婢還以為是……」她臉色蒼白、淚眼滂沱,全身抖得像篩子,早已軟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嘴里拼命地求饒著。不過此時她的精神緊張到了極點,神情恍惚,怕是根本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胤禛的眼神一凝,冷笑一聲道︰「以為是?以為是什麼?難道你竟以為是福晉做的麼?她就是太過心慈,不比得你們這些心機深沉的,才會屢屢讓你們得手若是換了別家,主母就是明擺著賜下避子湯又如何?你們還能不喝不成?也就你家福晉心腸好,從不曾做過這種事情,我才幫她做了,卻沒想到竟被你這麼個膽大包天的給破壞了。你自己說,該當何罪?」
李氏听著,只覺得萬念俱灰。沒想到胤禛不但沒有看在她懷孕的份上多多關照,反倒一股腦兒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她身上更令人難堪心碎的是,那些不讓她們懷孕生子的藥竟然會是他親自下的。面對如此心狠的男人,叫她情何以堪啊
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心如刀絞,如同失了魂的傀儡一般,囁囁地說道︰「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晴鳶有些看不下去了。
雖然胤禛所說的都是為她好,她也萬分感動于他的用心,可看見李氏這般淒慘的模樣,心中卻也有些不忍,于是走上前柔聲說道︰「爺,以妾身看,就這麼算了吧。如今木已成舟,李姑娘終究是懷了您的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胤禛听了,卻更是怒不可遏。他平日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脅他,如今李氏這種行為,分明就是借著孩子來行要挾之事
沒有人可以要挾他,哪怕是孩子也不行他拂袖而出,對一旁的高榮說道︰「將李氏關起來,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高榮不敢怠慢,急忙應了聲「是」,趕緊退了下去,著手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