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又出門了。
不過,一到傍晚他便回來了。有個護衛上前問了一句,卻是受了他一頓
名火。
馮宛三女縮在房中,連影子也不露一下,她們都知道,趙俊這是沒錢,不得不借由頭取消今晚的應酬,所以他惱火著。
接下來的兩天,馮宛也老實在家里呆著。從她的房間里,不時可以听到趙俊大發雷霆的聲音。特別是听到絹兒馬上就要到達都城後,他簡直是破口大罵,話中指桑罵槐,害得眉娘都哭出聲來。
趙俊在這里煩躁不安,馮宛自是不能觸他的霉頭,因此去見過衛子揚的事,也給他壓了幾天。
第四天,趙俊一大早便出去了,馮宛也坐上馬車出了家門。
家里還有兩輛馬車,趙俊實在要用,也可以賣掉一輛。不過他
知道
事,賣掉一輛馬車,不過是多吃幾頓花酒。可接下來呢?依然是捉襟見肘。最好的辦法,還是等馮宛拿出主意來後,這賣馬車的錢可以當本錢。
街道中繁華熱鬧,一直走來,人們還在談論留元寺的事。听說官兵趕來,不但把寺中的和尚全部扔入大牢後,一個年輕的將領得知此事後,更是把那佛像全部拆了,把里面的金啊銅啊全部取出來當軍用。
還有人說,在留元寺的地道里,有一間密室,里面裝滿了黃金首飾錢帛等物,也不知道真假。
給馮宛駕車的還是上次那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馬車來到了衛子揚的府門外。馮宛徑直向大門走去。
「嗖嗖」兩道寒光擋了馮宛的去路。
一高悍的護衛斜著眼楮瞟著她,甕聲甕氣地問道
爾是何人?」
真是的,哪有在大門外這麼遠的地方便攔人的。
馮宛苦笑一聲,清脆地說道
妾乃元城故人,奉小郎之令前來見過。」
「奉小郎之令?小郎召你了」另一護衛瞪大銅鈴眼,喝道
你這婦人信口胡說,好大的膽子!」
馮宛向後退出一步,她
奈地斂襟為禮,道
是妾唐突,妾回去可也。」
說罷,她轉身返回。
哪知,剛一動,嗖嗖,那兩支長槍如閃電般,再次牢牢地封在她身前。
「這是什麼地方,你這婦人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了?」
「架了她,由郎君發落!」
兩個大漢說完這話,一個用長槍指著她的背,另一個大步在前面開路,押著馮宛,浩浩蕩蕩地向里面走去。
外面,那馭夫張大嘴,
愕的,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在原地轉了一轉後,轉身跳上馬車,向趙府呼救去了。
馮宛還在苦笑。
她老老實實地任由兩人架著,便是後面那槍,寒森森的槍尖時不時地觸一下她細膩的肌膚,她也只能苦笑。
三人一前一後地入了府中。
依然是穿花拂柳而來,遠遠的,婢僕們看到這一幕,都對著馮宛指指點點,滿臉驚詫。
說實在的,重兵押解的犯人多的是,可這般押著一個弱質婦人的還真少見。
馮宛被推到一處殿堂,走過幽深的巷道,來到一間陰暗寬大的房間里。
「站住了。」
一護衛轉過身來,命令道
侯著吧。」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
馮宛在房中轉動起來,朝外看去,紗窗貼得厚厚的,根本不透光,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整個房間,足可容下五十人,空空蕩蕩的,也不見人。
她轉了一圈,觀察了一遍後,走出幾步,來到一個塌幾上,慢慢坐下。
馮宛沒有想到,這一坐,便是足足一個時辰。
外面依然安靜如斯,左右依然半點人聲也。
馮宛蹙了蹙眉,走到門旁推了推,推不動,顯然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搖了搖頭,馮宛只好又回到塌幾上坐好。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馮宛在燻燻欲睡中,一陣腳步聲傳來。
接著,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他不再入內,而是倚門而立,斜長的鳳眼血光隱隱地盯著馮宛,冷冷問道
刀槍加身的感覺如何?」
馮宛慢慢回頭。
當她正面面對少年時,少年一呆。
給關了足足二個時辰的婦人,依然雍容婉約,美麗的雙眼明亮如秋月,腰背依然挺直,仿佛這黑暗寬曠的地方,本是鮮花盛開的華堂玉屋。
最重要的是,她臉上半點惱火的神情也沒有。
在少年蹙眉盯視中,馮宛微笑道
知道
災禍,不曾害怕。」
這不是少年想要的答案,他不滿地哼了一聲。又問道
困于暗室的感覺又如何?」
馮宛抿唇,忍俊不禁地答道
這些時日來,總總勞碌奔波,便是睡著了,也不得心平。此處閑靜,甚好。」
少年瞪大了狹長的鳳眼。
他郁怒地重重地瞪著馮宛,大步向她走來。
手一伸,把她重重提起,少年抬起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
你這婦人。」
他磨了一陣牙,突然頭一低,臉一貼。
他竟是把唇貼在了馮宛的頰邊。
肌膚相觸,他冷冷的聲音听起來像嘟囔,「婦人甚是可惡!」
也不知是賭氣,還是郁悶到了極點。話音一落,他嘴便是一張,一口咬住了她的腮幫子!
這一口咬得實在!
馮宛只感覺到腮幫一陣疼痛,便對上了因狠狠瞪著近在方寸的她,成了斗雞眼的他。
這一變化太過古怪,馮宛只能瞪著他,只能任由
一雙眼也變成了斗雞眼。
看到這一幕,少年哧地一笑,他張嘴松開她,得意洋洋地看著她臉上的牙印,還有腮幫上殘存的口水,昂著頭說道
婦人,你都知道些什麼?一共知道了多少我的事,還不老實說來?」
在他的喝叫聲中,馮宛還在瞪著他發呆。
她知道,他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她知道,他的殺名會令得小兒止啼!
他知道,他的座下會有萬萬軍馬,他如一陣旋風,所到之處
人不敢俯首。
曾經與他有過傳聞的男人,都慘不忍睹的死在他的手中。
他將一生孤寂。
而這樣一個,因為元城一個孤老,曾經給了他一碗粥便下令︰誰動元城百姓,誰人族滅的男人,此刻咬了她一口後,像個孩子一樣望著她臉上的牙印在得意洋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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