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風流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趙俊的怒火

作者 ︰ 林家成

這些追出來看熱鬧的女郎們,目不轉楮地

量著馮宛,哧笑連聲,滿是嘲弄。

望著這些人,馮宛暗嘆一聲,忖道︰衛子揚那家伙,定是因為我不答應離開趙俊而生悶氣。可他這悶氣生得,可真是讓我難做了。

她平靜地朝眾女看去,整了整衣裳,優雅提步。

她自在而自然地來到眾女身邊,從她們之間擦過去,風姿曼秀地走向廣場中。

望著她這自在到了極點的身姿,眾女郎直是呆了呆,直到看到馮宛走出了五六步,一陣哧笑嘲諷聲才不斷傳來。

這些女郎所說的,莫不就是譏嘲她放蕩不知檢點,也不對著鏡子看看

的模樣。她們所說的話實在沒有新意,馮宛哪里在意?她施施然地走出了陰暗處。

站在角落,遠遠瞅見喧囂熱鬧的眾人,瞅見形單影只,低著頭踱著步,神情郁郁的趙俊,馮宛暗嘆一聲,轉身朝著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她得好好清淨,好好尋思一下了。

趙府的馬車,停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馮宛走來,馭夫連忙掀開車簾。

馮宛跳上馬車,她伸手把車簾拉下,就著遠處閃爍的火焰,睜大眼,靜靜地看著

黑暗中的手。

……時間

息地流逝中,一陣陣腳步聲依次傳來,隨著一輛又一輛馬車駛出,不一會,馭夫恭敬地叫喚聲傳出,「郎主?」

趙俊來了?

馮宛慢慢轉眸,這時,只听呼地一下車簾掀開,趙俊的面容,背對著焰火,清楚地呈現在她面前。

他定定地看著馮宛,因夜色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也靜靜地看著他,明明做了這般不知羞恥之事,她的眼神居然寧靜清澈至斯?難不成,這婦人不知世間有羞臊兩字了?

對視良久,趙俊咬牙低喝,「滾下來」

馮宛垂眸,輕緩地掀開車簾,安靜地走下了馬車。

趙俊的氣息有點粗。

他一眨不眨地瞪著她,突然的,他手一揚,舉起巴掌就想朝馮宛扇去。

他的動作緩慢,馮宛偏偏不避不讓,果然,眼看那巴掌就要扇到馮宛臉上時,他卻猶豫了。

大手停在半空中,直是顫抖了一會,他才壓低聲音吼道

你與他……」他咬著牙,艱難地說道

你與他上過塌了?」他這句話,如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肯定。

肯定地說出這句話後,趙俊咬牙切齒地瞪著馮宛,瞪著瞪著,他朝地上重重一唾,恨聲道

惡心」

惡心麼?

馮宛側過頭來,她讓夜風拂起頰邊的碎發,享受那種溫柔的撫觸……明明身邊的男人暴戾之極,明明他噴出的氣息直是帶著烈焰,可不知為什麼,馮宛就是心靜,就是

比的心靜。

是了,她也惡心過,從那夢中清醒後,每每這個男人想要踫她時,她也會不適,也會有惡心。

還有,前一世時,他每得一房妾室,歡喜之余想到她後,前來踫她時,她也有不適,也有惡心過……可那感覺太輕微,她下意識地認為太不應該,便強行壓著。

趙俊目眥欲裂地瞪著馮宛,直恨不得把她給剜了。明明他知道,馮芸的話很有道理,明明他在一次又一次要她前去找衛子揚時,便想到過,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

可是,有道理也罷,早就料到也罷,真正親眼看到他們這般親密,看到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年對他的婦人這般親昵,他還是很煩躁,非常煩躁。

……他原以為,衛子揚

長得美成那樣,絕不會對宛娘感興趣的

他原以為,比起四周的美人,衛子揚不屑也不願踫她的

微弱的光亮中,不時有馬車離去的聲音傳來。听著旁邊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馮宛慢慢轉眸。

夜色中,她雙眸如水般,寧靜清澈地看著他,這般看著他,她靜靜地開了口,「他沒踫我。」

她的眼神明澈,聲音溫婉而平和,「美貌如四公主,他都不屑要。夫主以為,他會踫我這個毫

姿色的婦人?」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寧靜太從容,也許是她的眼神太清澈太明亮,不知不覺中,趙俊的喘息聲小了些。

微微垂眸,馮宛輕輕說道

我跟夫主說過的,他只是喜歡戲弄我……他知道我們有求于他,便戲弄著尋開心。」

說到這里,她安靜下來。

趙俊等了一陣,也等不到下面的話,當下冷硬地說道

便這些?」

「是。」馮宛的聲音,依然溫婉而輕柔。

趙俊瞪著她。

直直地瞪著她。

好一會,他冷笑道

你說,他當眾做這種事,便是為了戲弄你?」哧地一笑,他道

他倒真是好閑心。」

「夫主不信,我也沒法。」

馮宛的聲音依然柔柔的,細細的。

‘呸’地一聲唾痰聲傳來。

刷地掀開車簾,趙俊跳上馬車。他瞪著馮宛,命令道

你便這般走回去吧」

說罷,他朝馭夫喝道

走」

馭夫沒動,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夫婦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可,可這麼晚了,夫人她,她只是一個婦人……」

趙俊青了臉,他把車簾猛地拉下,低吼道

叫你走就走」

「……是。」

馬車駛動了。

當它駛出二三十步遠時,馭夫听到自家郎主命令道

走慢一些。」

「是。」這一次,馭夫的應答果斷多了。

望著前方緩緩行駛的馬車,馮宛安靜地跟了上去。

她並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深閨**,自重生以來,她有事沒事就會在院落里走來走去。

她知道,身逢這樣的亂世,體質太弱,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搖晃一陣後,趙俊忍不住掀開車簾,瞪向落在後面的那個單薄的孤單的身影。

瞪著瞪著,他突然想道︰馬上就要出宮門了,到時人會很多。本來他們就有閑話,若看到我這般行事,只怕更會亂嚼。

他命令道

停下來。」

「是。」

馮宛見到趙俊的馬車停了下來,當下腳步加速,急急跑了過去。

一到馬車旁,她便是一福,低頭軟軟地說道

多謝夫主寬宏。」

馬車里,趙俊重重一哼。

馮宛听到他這聲音,知道他是要

上車的。便掀開車簾,爬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馮宛便安靜地呆在角落里。她知道,現在趙俊還在氣恨著,不能在這個時候觸他霉頭。

搖晃中,微亮的馬車里,趙俊呼哧的喘氣聲不時傳來。

感覺到那投在

身上,憤恨交加的目光,馮宛又向角落里縮了縮。她知道,對于趙俊來說,就算她與衛子揚真有什麼,他未必便心中

底。真正難對付的,只怕是家中的婢妾,外人的閑話。

思量到這里,馮宛又想嘆息了。

馬車回了府。

剛剛停下,幾個妾室便圍上了趙俊。趁她們嘰嘰喳喳問好時,馮宛悄

聲息地退到一旁,走向

的房間。

嫵娘圍著趙俊說了一陣話,見他心不在焉地,瞪向夫人的身影氣憤交加,不由好奇地問道

夫主,發生什麼事了?可是夫人她?」

她在盡量壓抑,可那聲音中,還是透出了歡喜。

趙俊听出了她的歡喜,狠狠剜了一言,閉緊嘴想道︰這並不是光彩事,還是罷了。

他也沒有閑心與妾室們多話,伸手推開她們,大步朝

的房中走去。

他剛走出幾步,嫵娘急急追了上去。她來到趙俊身後,朝他福了福,歡喜的,得意地說道

稟夫主,這幾日店中生意極好。」她急急從懷中掏出一個絹袋,獻寶一樣遞給趙俊,「夫主,這是這幾日的收益。」

錢?

趙俊停下腳步。

他接過嫵娘遞來的絹袋,一入手,絹袋便是一沉。敞開一看,里面黃燦燦的金錠子在夜色中,散發著讓人愉快的光芒。

看著這金錠子,趙俊抬起頭來對上嫵娘。盯著燈光中,她那明顯消瘦的臉,趙俊心頭一陣感動︰嫵娘為了我,真是操了心的。

他目光

意中瞟到馮宛的身影,盯著出了這麼大丑事,依然步履翩然的馮宛,趙俊恨從中來。

幾乎是突然的,他瞪著馮宛的背影大聲命令道

從明天起,家中一應諸事,全由嫵娘管轄」望著馮宛停下的腳步,他心頭涌出一股痛快,又大聲說道

記著了,嫵娘從明日起,舉止供應一如夫人。」回過頭來,他瞟向狂喜得意的嫵娘,震驚的眉娘,失落的絹兒等人,強調道

便是夫人的用度行止,也得由嫵娘安排,你們可有明白?」

眾人哪能明白?婢妾僕人們,一個個張著嘴,呆若木雞地愣在當地。

趙俊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又轉向馮宛。

他盯著馮宛,沉聲問道

宛娘,你可听到了?」

回答他的,是馮宛微微一福,推門而入的身影。

幾乎是馮宛一入內,嫵娘便歪倒在趙俊懷中,她挽著他的手臂,嬌聲說道

夫主夫主,嫵娘便是死,也不會誤了你的托付的。」黑暗中,她欣喜崇拜地望著趙俊,認真說道

夫主放心,以後家中的所有用度,嫵娘都會安排得好好的。特別是夫主的用度。」

她說得真誠

比,趙俊點了點頭,道

自該如此。」說罷,他又轉頭瞪向馮宛的房間。

嫵娘見他這個時候,還這麼在意著夫人。連忙用

高聳的胸脯摩挲著他的手臂,吐氣如蘭地喚道

夫主,」喚回趙俊,星光下,她媚眼如絲,「夫主,由嫵娘服侍你入浴罷。」

一邊說,她一邊扭動著身軀,那高聳的胸脯,那滑膩的大腿,時不時地從他的敏感處劃過。

趙俊看著逢迎討好,媚態畢露的妾室,終于收回了盯向馮宛房間的目光,牽著她的手,走向房中。

這一晚,嫵娘的嬌笑聲,申吟聲直是響了一個徹夜。這種聲音伴著那房間燃了通宵的燈火,讓很多人睡不著。

馮宛靜靜地倚著塌,秀發披散,姿態慵懶。

良久,她輕嘆一聲,伸手揉搓起眉心來。

這個動作,她早就想做了。

恨恨地咬了咬牙,馮宛忖道︰衛子揚這家伙太任性了

若是別人,她許會想法子制一制,想辦法讓那人收收性子。可對衛子揚,她不敢,她真不敢。

……那少年,太強大,也太記仇。

想到這里,馮宛再次揉搓起眉心來。

這般輾轉反側著,馮宛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次迷糊醒來時,弗兒已把熱水毛巾準備好。

馮宛接過毛巾洗漱後,弗兒怯怯的聲音傳來,「夫人。」

「恩?」

「眉娘她們一大早來找過夫人。不過夫人睡得香,奴不敢叫醒。」

「恩。」

等了一陣,也不見馮宛再出聲,弗兒小心地

量著馮宛。

晨光中,馮宛肌膚白里透紅,雙眸明亮有神,嘴角淡淡上揚,哪里有半點不悅不喜的模樣?

就是弗兒

量馮宛時,馮宛回過頭來。

一對上馮宛的目光,弗兒嚇得連忙垂下了頭。

馮宛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她們若是再找來,便拒了罷。」

啊?

弗兒迅速地抬起頭來,看著馮宛,她欲言又止,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夫人,可是郎主他,嫵娘也……」

她沒說下去。

弗兒的聲音中盡是不滿不解,也是,天下間任何一個主母,若連最基本的用度行止都被妾室轄制,那還有什麼意味?

弗兒真是不明白,這麼大,這麼重要的事,夫人怎麼能不理不睬,不鬧不反對,還這般安然,這般氣定神閑?

若不是以前看到過一些,她簡直要以為,眼前的夫人是個天生愚魯之人了。

在弗兒的胡思亂想中,馮宛問道

郎主走了?」

「是。」

幾乎是弗兒的聲音剛剛落下,嫵娘得意的聲音便從外面傳來,「弗兒,夫人可醒來了?」

站在台階下,嫵娘爽爽利利,響響亮亮地說道

弗兒也听到了

昨晚夫主命令我主管家里的用度開銷,我嫵娘呢,也是應承了夫主的。若是夫人醒了,你就跟夫人說一聲,要用什麼的,問我嫵娘就是了。對了,你順便告訴下夫人,以前放在夫人手中的公家錢帛,我也不追回了,便當夫人的零用。」

放在我手中的公家錢帛?

馮宛冷笑︰家里有管事,再說這嫵娘管家也有一陣了,

手里有沒有公家錢帛,她會不清楚?這嫵娘不過與弗兒一樣,看到洪災到來時,

拿出一片金葉子給府里置了些柴火糧食,便以為

手中還私藏著不曾讓趙俊知道的嫁妝罷了。

對上嫵娘那明里爽利,實則含諷帶刺,極不中听的話,弗兒的臉青了青,她小心地

量著馮宛,見她平靜如常,不由咬唇勸道

夫人,這樣不是辦法的。嫵娘她這樣,以後夫人哪里還有說話的地方?」

「是麼?」

馮宛的聲音,依然溫婉平靜,她轉眸看著沙漏,問道

幾月了?」

「九月中旬了。」

馮宛點頭,輕聲道

不到一個月了。」

「什麼?」弗兒實是听不懂了。

馮宛回眸,她瞟了弗兒一眼,並不解釋︰不到一個月,戰事將起,朝庭會直接把各家糧鋪的糧給征了。嫵娘她也就是現在得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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