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圖心神不寧的從上書房出來,用手模著心口,皺起眉頭,總覺得要發生些什麼,他轉身去了廖八的房間,「兄弟,這幾日哥哥一直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說話,沒有抱怨吧。」
廖八支起身體,他嘴角微翹,沒有絲毫的表情,「哥哥,明日我想回去了,家里有老父親和過門後就被我丟在腦後的新婚妻子,說來也是我的錯,我竟然沒有發現,她是那麼好的女人。」這幾日廖八仔細的想過,帝聯的善變,反而突出了連清的仁義,而自己竟然在那樣的情景下,將她拋在腦後,現在想來真是自己的不對,他此時歸心似箭,該回去向連清承認錯誤了。
「明日?要不過兩日,明日是哥哥大婚,怎麼著也要喝了這杯喜酒再走的。」
「大哥,說到大嫂,您了解她多少?」廖八小心的切入話題。
阿巴圖甜絲絲的笑容徹底打垮了廖八心里的最後一絲底線,「其實,我們在古滇國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記得我提到過那個救我于危難的姑娘嘛,她就是帝聯,有很多的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那日與她重逢,又是她擋住了向我射來的暗箭,正因為這樣害的她完全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不過,也好,如果以前的記憶讓她痛苦,起碼現在她是快樂。」
失憶,廖八腦袋嗡嗡作響,怪不得帝聯會不認識自己,是自己錯怪她了,可是,看著阿巴圖幸福的樣子,他不忍心去破壞這段美好的因緣,也許他說的對,帝聯雖然失憶了,可她是幸福的,自己帶給她的傷害也沒有消失在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了,雖然是杯苦酒,他還是願意為了帝聯的快樂去喝下去,「大哥,我听你的,明日過後再走。」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兩人抱拳緊握在一起。」
玲昭儀目睹了雨中的那幕,雅嬌的心思已經不用言明,她心里喜歡上了那個阿莊,按照身份的懸殊,玲昭儀並不滿意這門婚事,可要是讓女兒就那樣淒涼的常伴孤燈,更是讓她坐臥難安,思來想去,她決定幫助雅嬌觸成這樁婚事,前提是,她必須和雅嬌心思相同。
雅嬌被雨淋病了,躺在床上,身上的痛遠沒有心里的疼要來的重些,「公主,娘娘來了。」
雅嬌將臉撇到一邊,用錦帕擦去淚水,「阿娘,您來了。」
「這是怎麼了?快躺下,你們這些個做奴才的是怎麼照顧的,看看公主蠟黃的小臉,本宮真是心疼,算了,都退下吧。」看著一屋子奴婢嚇得哆哆嗦嗦的樣子,可見玲昭儀平日里是何等的威嚴。
看著四下無人,玲昭儀終于開口了,「孩子,阿娘知道你並不喜歡我,可今天的事情,阿娘必須要告訴你,是關于你父皇要為你擇婿的事情。」
「是阿娘幫助父皇定下的吧,是哪位將相府上的公子。」雅嬌的態度不卑不亢,卻充滿了敵意。
玲昭儀深知自己與女兒的心結已經很難打開,「不管你相信與否,我都要告訴你,你父皇要將嫁到漢朝陪君伴駕,阿娘已經想盡辦法,終不能讓他改變心意,要知道漢朝的皇上已是知天命的年齡,阿娘不想讓你以後常伴孤燈,當娘的沒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原來我也逃月兌不了和親的命運,原本想著我會比二皇嫂的命要好些,誰能想到,我比她還要悲慘,二哥好歹是年輕氣盛,才學出眾,而我卻是嫁給個半大老頭子,這就是我的宿命。」雅嬌情急之下幾聲咳嗽,胸口一陣熱浪,一口鮮紅的血液噴灑出來。
玲昭儀的眼淚奪眶而出,「傳御醫,傳御醫。」大家好一陣兒手忙腳亂,雅嬌睜開空洞的眼楮,說的第一句就是,「我怎麼還活著,不如死了的好。」
玲昭儀擦拭著淚水,「不要擔心,阿娘就是憑盡全力,也要保你周全,眼下,阿娘需要你的配合。」
「父皇定下的事情何時改變過,我們不必徒勞了,就讓大漢朝的皇上拿走我這副軀殼算了。」雅嬌已經有了赴死的心思,玲昭儀更加的心急如焚。
「你听著,阿娘知道你喜歡那個阿莊,你要趕緊養好身體,明日是大哥的大婚之日,我會欽定阿莊為阿巴圖替酒,到時候……只要按照阿娘的意思去辦,阿娘保你能如願以償。」
「阿娘,你真的原意幫我,一直以來總以為你是看重權屬之人,我不過是你拉攏皇上的一條線索罷了。」雅嬌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玲昭儀著女兒略微憔悴的容顏,「天下父母哪有不愛惜孩子的,阿娘之所以讓你如此去討好別人,用盡心機打敗對手,不過也是為了生存,這個宮牆,即便你不想去爭,也會有人逼著你去爭的,你可還記得,小時候,你父皇連續一年沒有來過阿娘的寢宮,你想喝碗魚翅羹,都要阿娘放下顏面去求別人,寄人籬下的日子,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羞愧,不是阿娘不能吃苦,是阿娘要讓你活著有尊嚴。」
雅嬌撲進了她的懷里,母女兩個終于冰釋前嫌,重新走在了一起。阿莊準備了一切,就等帝聯新婚當晚趁著阿巴圖酒醉下手,鴻禧也做著自己打算,他已經打听清楚帝聯失去記憶的經過,心里盤算著,從那里下手,能夠讓帝聯恢復記憶。
古瓦國雖談不上大國,皇上可是按照太子的禮儀為阿巴圖主持婚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朝中老臣也議論紛紛,私下揣測皇上的用意。阿壩民和阿布爾作為兄弟也坐在前排,帝聯緩步上前,阿巴圖站在鮮花鋪滿的地毯前等待著帝聯,她羞澀的笑容,微微低垂的額頭,到恰到好處讓在場的人贊不絕口。
太陽越來越大,慢慢的爬到帝聯的頭頂,刺眼的陽光讓原本就有些體力不支的她,更加的吃力了,好歹快到了,帝聯想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一陣眩暈不偏不倚,挑了這個時候襲擊了帝聯,她來不及說什麼,整個人都摔倒在那里。
阿巴圖瘋狂的奔跑過來,抱起帝聯,皇上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趕忙喊御醫上前把脈,沒有屏風遮掩,沒有暖床鋪蓋,帝聯就穩穩的躺在阿巴圖的懷抱里,看著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色是那麼的動人。
御醫把脈完後,起身跪倒在皇上面前,「臣回稟皇上,帝聯公主並無大礙,只是……」御醫看看四下人數眾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但說無妨。」
「帝聯公主是喜脈,按照時日推斷應該不到二十日,本該無征兆的,只是今日太陽過大,穿著也過于繁重,促使帝聯公主暈倒。」
皇上龍顏大悅,「喜事成雙,好,來人,讓大皇子帶帝聯公主過來,朕有話要說。」
阿巴圖听聞帝聯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高興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樂呵,「孩兒斗膽,因為帝聯身體虛弱,懇請父皇恩準,由兒臣抱著帝聯。」
「罷了,本就不該這個時候傳帝聯過來,朕有旨,封大皇子阿巴圖為太子,帝聯公主為太子妃,即日起入住東宮,封玲昭儀會皇後,母儀天下,冊封禮儀改日再辦,今天真是太高興了,太子,回宮放下你的太子妃,過來與朕同慶。」
「兒臣謝父皇,」阿巴圖喜出望外,阿壩民的心里卻是苦澀難堪,終究還是讓他先了自己一步。
帝聯被送回房間,听說東宮有主,朝中大臣的女眷也已各種理由進來探病,帝聯也閉門不見,只是身邊的貼身奴婢幫忙打理著。鴻禧得到消息,心中更加郁悶,自己擔心多日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小安子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主子,只是在一邊默默的陪伴著。
他長嘆一聲,「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您不要帝聯公主了?」小安子不明白費了這麼大的周折過來,眼看計劃都做好了,就等待實施了,峰回路轉,突然改變了主意,讓人有些鬧不明白了。
「帝聯是幸福的,這就足夠了,我不能自私的把她帶入到痛苦的回憶里,小安子或許我們真的錯了,人本來就應該珍惜老天爺賜予我們的東西,不能胡亂的搶奪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就拿帝聯來說吧,她雖然陰差陽錯的失去了記憶,可是你看她的眼神,她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很滿足,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能幸福嘛,再說,朕也有自己的女人,也有自己的家,好了,計劃取消,等待回宮。」鴻禧覺得他做了人生中最重要,也是最正確的一次決定,卻讓正在沾沾自喜的李公公泛起了難。
本來想著把他們推到前面幫著自己想辦法把帝聯帶走,沒想到到了關鍵的時候,鴻禧居然茅塞頓開,領悟了人生的真諦,要放手帝聯。這下,他可真的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左右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