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你對莞爾的那份心思,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看問題絕對不會片面,莞爾不會這麼輕易的帶我們回宮的,至于她想干什麼,我一時還猜不到,不過,小安子,我會你的情感也超越了主僕,難到我會騙你嗎?」。皇上反問小安子,倒讓他更加的迷茫了。
「主子,奴才平日里什麼都听從你的,可是這次,奴才是求主子給莞爾一次機會,奴才相信莞爾絕不會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情,畢竟莞爾心里是有主子的,只不過陰差陽錯,以莞爾如今的身份,決然配不起主子,可是,奴才還是希望主子能夠體惜奴才這麼些年的盡心伺候,讓莞爾回宮繼續照顧延陵公主。」
「我不是不讓莞爾回宮,也不是嫌棄她在煙花柳巷討生活,只是人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有所改動,現在的莞爾經歷了太多的蒼傷,內心深處的傷疤,不是你我能去觸模到的,也決然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總而言之,我不同意這次托付莞爾回宮的事情。」
皇上的態度讓小安子心情跌落帶低點,「主子,莞爾能有今天,和主子也是月兌不了干系的,要是當初主子不讓莞爾出宮,繼續跟在延陵公主身邊,等到延陵公主出嫁,莞爾自然也能許配到好的人家,也不至于這樣墮入風塵,平白遭人嫌棄。」
「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錯。」
小安子臉色大變,噗通跪倒,皇上一把拉起他,「你這是干什麼,在大街上公然給我下跪,會引來別人的旁觀。」
「主子,奴才哪里敢埋怨主子,您當初是好意,可是我們都忽略了莞爾在宮外已經沒有家了,誰都有七情六欲的,主子更是性情中人,要不也不會只身前往古瓦國,為了帝聯公主,您可以豁出去性命,奴才想告訴你,莞爾也是奴才的心上人,為了莞爾,奴才也可以不要這條命的,還望主子成全。」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相信你,跟著莞爾一起回宮,那好,我來問你,如果莞爾出現了狀況,該怎麼辦?」
「奴才願意以死謝罪。」小安子回答的干脆,皇上最終點了點頭,小案子就像當初的自己,不到黃河心不死,既然是這樣,不如,自己以身犯險,讓小安子幡然醒悟吧。
莞爾從側門出來,坐著轎子,一路向西,一身素白的孝服,到了離皇宮比較近的一處林子,莞爾讓他們停住轎子,自己獨自向樹林深處走去,到了看不見人的地方,莞爾癱軟的跌倒在地上,滿目梨花帶雨,讓人看了無不心疼,她將手上挎著的竹籃子打開,從里面拿出紙錢和香燭,「公主,奴婢來看你了,自從上次從宮里出來,奴婢一直牽掛著您,也曾幾次到皇城跟下去逗留,可都沒有等到您出來的消息,就這樣奴婢一日日的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您,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您已經離世的消息,奴婢心痛萬分,卻再無回天之力了。」
午時的天氣飄著幾朵烏雲將天空遮了半邊,莞爾抽抽搭搭的,自然是難受的,「主子,還記得您說過,等您出嫁的時候,就把我推給皇上嘛,可是奴婢沒有哪個福分,最終還是被掃地出門,皇上如此厭煩奴婢,也讓奴婢寒了心,不願意在去接近。可是您不在了,這也是您生前的一份心願,既然這樣,奴婢就完成它,快了,要不了幾日,奴婢就會下來陪你,還有皇上,讓我們在陰間成就洞房花燭夜,您也堂堂正正的給我們作為證婚人吧。」
燒過的紙錢隨著風向裊裊上升著,一陣煙燻火燎的氣息,讓莞爾嗆咳不止,祭奠完了,她坐上轎子,「到城邊裁縫那里去一趟。」
莞爾為自己準備了大紅的嫁衣,她要在帶著皇上回宮的那一天穿在身上,至于小安子,她根本無心理會,月西樓的媽媽早就等在門外,一個搖錢樹,一個財神爺,兩個人都沒有回來,這位媽媽給急的,差點就去官府報案了,總是擔心莞爾這顆搖錢樹,跟著皇上這個財神爺給跑掉了,那樣,她可就白白的損失了一筆錢。
莞爾的轎子終于出現在了巷子的盡頭,月西樓的媽媽也顧不上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著的小雨,頂著一塊帕子就沖了過來,「姑娘,你可回來了,媽媽擔心死了,你看著天色風高夜黑的時候,媽媽還真是擔心你路上有個閃失呢,怎麼樣,這是去哪里了?」
莞爾冷眼掃了一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再說了,往日里,媽媽只要是拿了那些個男人的錢,即便是下刀子,我不是一樣也得去嗎?」。莞爾趾高氣昂的,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剛被騙進來,還不知世事的小丫頭了。
「姑娘說的可真是讓媽媽寒心,這些日子,媽媽可是如珠如寶的捧著你,就那這幾日來說吧,你一直推月兌身體不適,遲遲也不去應客人,媽媽可曾埋怨過你,也是好吃好喝待著你,讓你享享清福的。」
莞爾鼻子發出一聲哼嚀,「媽媽哪里是心疼我,不過是那位大爺出手大方,早就抵過了那些達官貴人們的牛毛小利罷了。」
媽媽不要意思的咧嘴笑著,「姑娘好眼力,那可是財神爺,可不能把人家氣走了,要不再難找到這麼好的客人了,你看又不沾染你,也不**,也就是跟你聊聊天,喝喝茶,風趣清雅多好。」
「氣走?媽媽為什麼這麼問。」莞爾對這句話肅然起敬。
「你還不知道呀,這位財神爺說是下去要出門溜達溜達,這會子了還沒有見人回來呢,我還以為是和你說好的一道出去了,要不怎麼是前後腳的功夫呢。」
莞爾臉色由粉紅直接變為蒼白,一把推開她向樓上跑去,「你慢點,小心摔了。」媽媽急得一把汗一把汗的出,要是傷到了,這幾日就更沒有錢賺了。
莞爾撲進皇上的房間,還好,皇上的隨身之物都在,他們應該不會不告而別,特別是小安子對自己很上心,決然不會這樣做的,她穩穩心神,沖著樓下等消息的媽媽喊了一句,「晚上給我燙壺酒吧,讓廚房在備幾樣小菜,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看著這位媽媽不動地方的樣子,莞爾忍不住白了一眼,「放心,少不了你的銀子。」
「我哪里是那個意思,來人,按照姑娘說的,給廚房知會一聲,要是敢發懶,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她又恢復了以往的狠勁,叉著腰訓斥開來。
皇上和小安子站在屋檐下躲避著雨水,小安子心急如焚,不時的叨念著,莞爾現在一定很擔心的話語,皇上倒是很愜意,能在這麼煩躁的時候,賞一場雨景,也未嘗不是好事,只不過眼前的小安子讓他忍不住嘆息幾聲,忽然間想起帝聯,心中還是斷了不了這個念頭,倒是希望,能在時間的療傷中,淡化對帝聯的想念。
雨越下越大,莞爾面對著一桌子的好菜,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心里猜忌著,皇上自幼機警,該不會是看出來什麼,才會起了走的念頭,不帶走行李,也許就是要拖延時間,好讓自己放松警惕,這樣才能走的遠些,想到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
「姑娘這是去哪里?」月西樓的媽媽擋在了門口。
「您沒有看到下雨嘛,我要出去找找你的財神爺。」莞爾剛要撐傘,她果斷的搶過來,「不必了,這麼大的雨,要是在把你淋病,可怎麼得了。」
「媽媽擔心的是,我這一走出去,怕是和這位財神爺一般,不再回來了吧。」
「我哪里是那個意思,你這孩子,總是歪曲我的好意。」
「要是好意,媽媽怎麼會把我帶上這條路,要是好意,媽媽怎麼舍得這樣摧殘莞爾,算了,我不與你計較,只是今天我一定要出去的。」
莞爾看她還沒有要放行的意思,索性推開她,「我要是真的想走,下午就不會回來了。」
莞爾打著雨傘剛出了胡同的拐角,小安子就渾身濕漉漉的跑回來,「莞爾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莞爾用傘幫他遮住雨水,看了看他的四周,「就你一個人嗎?」。
「啊,我看雨下的太大,主子也沒有傘具,要不你能給月西樓的媽媽說說,給弄頂轎子去接接主子,我也是擔心吧主子的身體給淋壞了。」
莞爾麻利的從袖筒里拿出一定金子,「把這個給了那個貪財的媽媽,她自然會去做的。」
果不其然,她奸詐的看看小安子手里的那錠金子,口水都淹了好多遍了,「好的,我馬上讓人去辦,兩頂轎子,您這位爺出手如此大方,我哪里敢怠慢。」小安子看著莞爾,心里美滋滋,莞爾站在門邊目送著小安子的轎子離開,長長舒了口氣,還好,皇上並沒有對自己起疑心。
連清擺弄著國嬤嬤送來的虎頭鞋,笑意儼然,「阿卓,幫我把燕窩端過來,要血燕的那種。」
「小姐,國嬤嬤走的時候交代了,說是晚些時候,太後會過來看看,奴婢覺得國嬤嬤今天怪怪的,不像平日里的那樣,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還一直往德武將軍身上繞,您說,咱們和德武將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太後宴請德武將軍,怎麼會叫您作陪呢,再說,這件事要是傳到皇後的耳朵里,豈不是又要起爭議嘛,這個太後再搞什麼名堂呀。
國嬤嬤心事重重的回到太後寢宮,「事情都交代了?「
「嗯,只是這樣貿然的把連昭儀帶入德武的生活,奴婢還真有些擔心,會弄巧成拙,反而樣連昭儀也徒增傷感,又是在她身懷六甲的時候,奴婢這心里還是不安生,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太後拉她坐下來,輕輕的安撫她抖動的肩膀,「是哀家讓你苦熬了十幾年,要是當初不讓德武去往邊關,不去阻止的你的夫家寫下休書,也許你們已經在一起了,都是哀家多事,其實,你與德武這段情,哀家早就有所耳聞,只不過是老觀念,不想讓你的名節不保,跟不想讓人以為哀家親信多年之年原來只是一個**之人,過了這麼些年,哀家縱欲明白了,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的,倒是你,才是哀家應該珍惜的,多年的相知,讓哀家知足了,跟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要告訴你,你能為了哀家拋下自己的名節,可見,哀家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太後的推心置月復讓國嬤嬤的嘴唇顫動幾下,最終沒能說出來,兩人的身影在燭光的襯托下顯得分外感傷。
紫楚忙碌了有一個下午,將所有的奏折一一看完,心滿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筆,撐撐有些酸軟的腰身,魏嬤嬤端著紅棗銀耳羹進來,欲言又止,紫楚心思靈敏,喝了幾口便問,「遇到什麼事情,讓你這樣的不耐煩。」
「回娘娘,奴婢剛才去御膳房,听那里的宮人議論,晚上太後要宴請德武將軍,奴婢不曾听聞太後讓您過去作陪的。」
「本宮當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是這樣,本宮不善于交際,尤其是德武將軍,他提出的那個方案,本宮始終還沒有想出對策,與其為這些煩惱,倒不如躲個清靜。」紫楚並不在意,也可能是餓了,吃起來蠻香的。
「可是奴婢听說,太後讓連昭儀作陪,而且這個時候已經親自去看連昭儀了。」
紫楚遲疑著放下手中的物件,「你的意思是說,這麼重要的事,太後選擇讓連昭儀參與,而不是本宮。」魏嬤嬤點點頭,紫楚陷入了深思。
連清讓阿卓把自己那件紫色的衣服拿過來,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還算合適。宮人回稟,太後來了。
連清不敢怠慢,起身向外迎出來,「慢點,你如今是雙身子了,可要小心,這可是哀家的第一個皇孫,也是日後繼承大統之人,你可是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連清抿嘴一笑,面似桃花,分外的好看。太後更加的喜歡了,「今晚,哀家要請德武將軍進宮一敘,看你伶俐乖巧,想讓你一起過去,國嬤嬤已經把哀家的意思說到了吧。」
「一切皆有母後定奪,兒媳自當奉命而作。」連清不卑不亢,溫溫而婉的感覺,讓大家皆口稱贊。
「謝母後贊賞。」
「孩子,自打你進宮,哀家一直沒有抽出時間與你坐下來聊聊,倒是這個時候,哀家才想起,你是怎麼被選進宮的。」太後問話時的眼神,讓連清心中掠起一陣兒漣漪。
「兒媳是按照祖制的規矩,一層層的過關呀。」她前半句嚴謹,後半句俏皮,不過是想試探太後的心意。
「哦,听聞你還有一個姐姐是嗎?」。
連清一听此話,當即跪倒在地,「兒媳不想欺瞞母後,代姐姐入宮參加選秀,實屬無奈,姐姐有了心上人,寧死不願進宮,父親擔心因為此事殃及全家上下數百條無辜的性命,無奈之下,連清挺身而出,只為保住父母之命,以報答二老的養育之恩。」太後親自上前扶起她,眼神中透著絲絲關懷,並未怪罪之意讓連清私底下送了口氣。
「哀家要是怪罪,也不用這樣大費周章的問你,只需把你的家人找來對峙即可,好了,這件事情不談了,隨哀家一起來吧。」太後提及此事,也是為了試探連清的誠實與對自己是否有芥蒂,還好,連清夠聰明。
德武自從知道了連清的身世,便惶惶不可終日,本來以為自己已是孤苦之人,沒想到還有一個女兒生活在這個世上,居然就在自己的身邊,他甚至有點沾沾自喜,覺得老天爺也不是對他不公,而是另有安排罷了。
看著連清談笑之間,穩重的走過自己身邊,趕忙欠身行禮,連清急忙制止,「德武將軍多禮了,連碧不過是一介女流罷了。」
「將軍請坐,」太後讓人賜坐,德武不時的看看連清,也覺得眉眼之間有幾分與自己相似之處,他輕咳幾聲,潤潤喉嚨問,「太後,請老臣過來,不知所謂何事?」
連清親自幫著德武將軍斟酒,嘴角一勾,微笑中帶著幾分關懷,讓德武一下子憶起年輕時的國嬤嬤,也是這樣的嫵媚動人,讓他一見傾心,時隔多年,再次回首,他突然發現,國嬤嬤雖然已是美人遲暮,卻依舊留在自己的心里,近在咫尺,卻無緣牽手,想到這里,他傷感的眼神看向國嬤嬤,這一切都被太後盡收眼底。
國嬤嬤按照事先約定的,拿出一把水果刀交給連清,「哀家有些口渴了,連昭儀能否為哀家那些水果過來。」國嬤嬤將一盤水晶果端上來,連昭儀拿起刀子並不費力的消掉果皮,正在她聚精會神的時候,太後用眼神示意,國嬤嬤慢慢的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