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說完看了皇上一眼,端坐在上的皇上,嘴角抹過一絲笑意,起身離案,背著手向德武走來,「朕有一事不明,德武將軍一項身強體壯,且年齡也不算老,可為何在這個時候提出要辭官歸隱,難不成是另有隱情,是不便說呢,還是讓朕去猜呢。」
德武也是身經百戰之人,對于心計之斗,他也是前輩人物,皇上話里的意思,他明白,既然皇上沒有言明,他也不必去說個一清二楚,「啟稟皇上,老臣愚鈍,沒有听明白皇上話的意思,還望皇上能夠指點迷津。」
皇上心里覺得好笑,臉上卻不能掛出來,「德武將軍該不會忘記了,前些日子,您曾幾次看望連昭儀,與國嬤嬤的關系似乎超出常人,朕不竟在想,德武將軍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與朕說明白了。」
「老臣確實進宮向連昭儀請安,不過都是些君臣之禮數,皇上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國嬤嬤,老臣卻是有話要說的。」
「哦,願聞其詳。」皇上重新坐定,並給德武賜坐。
「老臣壯年喪妻,一直未娶,其實,年輕時曾經心儀國嬤嬤,只不過,家門原因,未能如願,而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後來得知國嬤嬤滿門抄斬,心中十分掛記,一拖便是之天命的年紀了。」
「德武將軍的意思是要朕做主賜婚了,這本就是一樁美事,朕又何嘗會阻攔,只是國嬤嬤是太後的貼身之人,這要問過太後的意思,朕才能給你做主。」
「皇上誤會了,老臣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對于國嬤嬤除了敬仰之情,再不敢有其他的奢侈了,不過,老臣即將告退,想懇請皇上,徹查當年國嬤嬤一家被滿門抄斬之事,這里面是有隱情的,據老臣所知,以國嬤嬤的為人且不能犯下欺君往上的罪名,還望皇上體惜老臣多年征戰的苦功,給國嬤嬤一點慰藉。」
德武說完,皇上直瞪瞪的看著他,對于國嬤嬤的這件家事,太後曾經提及過,但也是一句帶過,並沒有深究。現在德武重新提起,皇上倒是要考慮一番,國嬤嬤是太後的貼身之人,自己離宮到現在,已是滿目蒼穹,小安子的死,還歷歷在目,對母後的疑心並沒有完全放下,在這種情況之下,為國嬤嬤一家洗清冤屈,就等于是向母後低頭,那以前的種種可以不去計較,可是以後呢,一旦太後的身體恢復,那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又要回復到以前了。
想起以前太後垂簾听政的時候,自己那樣委曲求全,卻還是不能獲得母後的垂青,竟然在自己回宮的路上設下障礙,要不是小安子的舍生取義,如今怕是已經尸骨無存了,想到小安子,皇上一陣兒鑽心的疼痛,他痛苦的表情唄德武盡收眼底,「皇上可是身體不適。」
「德武將軍一定要以這樣的條件要挾朕與你交換嗎?」。皇上冷冰冰的問,而語氣中顯然參雜著一絲的霸氣。
德武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他既然來了,就已經考慮到將會出現的後果,不管是母子不和的緣故,還是礙于陽平生母造成的錯誤,皇上一旦撒手推辭,他都必會據理力爭,即使血濺當場,他也不會退縮,這件事情不但關系著自己的幸福,而牽連著連清的身世,皇後的虎視眈眈,一旦得到風聲,必將對連清產生大患,他作為父親,雖然不能時時陪伴在女兒的身邊,卻足以把事先看到的風險杜絕在萌芽狀態。
「皇上,老臣心意已定,請皇上定奪。」
「德武將軍,朕自主政一來,一直對你不薄,現在又是用人之際,您在這個時候提出歸隱,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還要給朕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您以為朕還是那個毛頭小子嗎?」。皇上有些氣憤,就連緊握的拳頭都是顫抖的。
「老臣可以為了國家粉身碎骨,而不做半點猶豫,難道皇上就不能體諒老臣的用心嗎?老臣自認為也是性情中人,可是皇上遲遲不肯答應老臣,讓老陳心中惶恐,這麼些年為國征戰,就連兒子也都戰死沙場了,難到皇上還看不出老臣對您的衷心,采用這樣的方式向皇上請命,也實屬無奈,要是有半點的轉機,老臣定當負荊請罪。」德武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皇上明白,自己一旦下了錯誤的決定,很有可能會帶了一場兵變的浩劫。
皇上長吁一口氣,「德武將軍說的極是,朕會考慮你的提議,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退下吧。」德武知道自己的打算已經奏效了。
紫楚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墨色的夜空看不到一丁點的亮光,星星都有些擔心的隱去身影,偏偏留下紫楚,獨自傷心,魏嬤嬤拿了一件披風輕輕的搭在她的身上,「娘娘,您已經在這里做了大半天了,晚上夜風涼,小心自己的身體。」
「本宮還要這副骨架有何用,皇上眼里心里都是連昭儀,就連卑賤的娥采女都升為了美人,而本宮這里與冷宮又有何區別,皇上進來,就是為了羞辱本宮,其余的時候,他連想都不願以留給這里,本宮活的也夠淒慘了,向漢朝的皇兄求助,沒想到,得到了更加窘迫的困境,皇上心里一定更加的怨恨本宮,是因為本宮才會讓宮里上下節衣縮食,你說本宮,還怎麼有臉面在這宮里生存下去。」紫楚心灰意冷,厭世的情緒不用言表。
魏嬤嬤哽咽著,「主子,您可千萬不能泄氣呀,奴婢可是指著您活著的,您要是不如意了,奴婢這心里就跟堵了一塊石頭一樣的難受。」
「罷了,都是本宮沒出息,才讓你這般的難受,都是本宮的錯,原先以為來到這里是貴為皇後,怎麼都能生活下去,風光不用說,起碼皇上對本宮都應該是刮目相看的,畢竟是古滇國求了的親事,原本的美好居然這麼快就破滅了,本宮如今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才能讓皇上回心轉意,越是爭取,越是受挫,難道這就是本宮的命嗎?」。紫楚冷笑幾聲,接著是仰天大笑,淚水從鬢角留下。
陽平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賽爾四下尋找父母的下落了,也有了些眉目,可是丟下陽平,她有些于心不忍,一直就這麼陪伴著,照顧著,陽平一陣兒清醒,一陣兒糊涂,以前總覺得是鎖里在圍著自己轉,而自己只不過是享受這種感覺,眼下,鎖里走了,她的心一下子被完全掏空了,自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著鎖里,生命里的相濡以沫,她根本離不開他,這幾天,仿佛讓她墜入地獄許久,生不如死的感受喜滿全身。
賽爾小心翼翼的把湯藥端進來,「公主,您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御醫交代,這些藥有營養的功效,讓您務必喝點,再說,駙馬出事已成事實,他泉下有知,也不會願意看到您這樣的。」
「泉下有知?賽爾,駙馬的尸首找到嗎?」。陽平眼神中抹過一絲的殺氣。
賽爾被這樣的表情著實嚇了一跳,「公主,駙馬自出事到現在一直是下落不明,那晚,奴婢還冒雨進宮去懇請太後定奪,皇上也被奴婢驚動了,可是三天過去了,駙馬的時候渺無音訊,就連皇上也沒有來府上問過,老爺也一直病著,府上沒有個主事的,奴婢也不知道該干些什麼?」賽爾說的極其委屈,陽平輕嘆一聲,「你能在這個時候依舊留在本宮身邊,足以見得,你對本宮的心意。」
「奴婢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公主只要能快點好起來,奴婢就是死上十次八次都不足惜。」
「賽爾,把轎子給本宮準備好,該去見見老爺了。」賽爾看陽平今日的氣色雖然蒼白,可精神還可以,她起身去準備。
嚴耿自從鎖里出事,已經閉門謝客,三日里仿佛過了百年,喪子之痛,他體會到了德武當初的感受,現在想來,德武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自己的兒子一向與人為善,從不惹是生非,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殺了人還要把尸體搶走,難道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殃及兒子。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痛心。
管家從外面進來,「老爺,公主這幾日精神好些了,賽爾讓人傳話,說是一會兒公主要過來看看您。」
「這個時候,還講那麼些禮數干麼,我這把骨頭都要垮了,讓她不必麻煩了。」
「老爺,公主已經在路上了,說話就到了。」
陽平被賽爾扶著進來,她有氣無力的坐在一邊,「兒媳陽平本該給公公請安,不過身體微恙,還請公公擔待。」
「都是一家人,不要拘于禮數,公主能來看望老夫,老夫不甚感激,鎖里之事,事出突然,老夫也是傷心呀。」嚴耿說著,有些梗咽著掩面而泣,陽平看了看周圍的人,賽爾機警的招呼大家離開,屋里只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