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唐 第一卷 第一九四章成敗皆因太仁厚

作者 ︰ 霏雪如是

「大哥待婉兒如同親生妹子一般,即便是婚宴這樣讓他忙得抽不開身的事情,他卻依舊處處為婉兒著想,特意布置了這房間,大哥的好,婉兒定然牢記心中。」崔澄的試探婉兒明白,垂下眼瞼,婉兒輕輕地說出這一席話來,再抬頭時,眼中清明一片。

「哦?」崔澄挑動他略微顯得有些粗厚的劍眉,含笑看著婉兒,「大人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別人無法想到的,大人總是一眼便識。」

「呵呵,」婉兒輕笑,放下手中的茶盞,迎上崔澄探尋的目光,心中一道,忽然收斂笑容,壓低著聲音道,「大哥待婉兒如何,想必崔將軍十分明了。方才崔志已經去到前院,想必是要稟報大哥婉兒已經到達,若是不出意料,大哥片刻就會趕到此處。難道,崔將軍就沒有什麼好對婉兒說的?」

自那一次婉兒夜闖承乾殿,取回聖旨後,對于崔湜她便留了個心眼,在宮里,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幫你,崔澄的後面定是有一股勢力,敵友未明,婉兒依舊懸著一顆心。且如今政局已變,這崔湜在這個時候找上自己,定然是有事相詢。

「上官大人心思細密,自然什麼都瞞不過您。」被婉兒說中心事,崔澄黝黑的臉上涌上一股紅暈,但又很快地消逝,他呷上一口茶,慢慢地氳在嘴中品嘗,半晌,才將茶咽下,聲音卻陡然變得有些淒涼,「某只是怕,就算是某問了,上官大人也不願據實以告。」

「呵呵……」婉兒笑了,眉眼彎彎地看著崔澄。

此刻,她終于明白了,她明白了

忽地,她站起身來,朝著崔澄深深鞠上一躬,嘴里說道,「婉兒替王公公、太子殿下謝過崔將軍」

「轟——」崔澄听完婉兒的話,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帶翻了自己所坐的凳子,伸出的手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你……你……知道?」

崔澄嚇得後退兩步,看著與自己相向而立的婉兒,眼中寫著難以形容的震驚,她,怎麼會知道?

「將軍是想問婉兒他在哪里吧?」婉兒雙目炯炯地望著他,似乎一雙秋水可以看穿崔澄的內心。

崔澄只覺得自己的心髒狂跳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嘴里囁嚅道,「你……你……果然還是知道了……你……」

「將軍,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有瞞著婉兒的必要麼?」婉兒上前一步,讓崔澄直視自己,嘴里說道,「如今先皇已逝,雖然英王登基為皇,可朝局依舊把握在太後的手中,將軍此時若不與婉兒攜手,說不定哪一天便會被太後培養的梅花內衛給揪出來,到時候,不但將軍難免其罪,就連將軍的家人也會被連累,最終身死人手啊將軍」

「我……」婉兒說的話字字在理,果敢如崔澄,依舊開始動搖了,是呀,他的主人……哎……已經無法依附,他必須要另謀出路。

「天下人都以為他走了,不過某卻不信,他定然還在長安城中」忽地,崔澄說出了這句話,雖然音量不大,但听在婉兒的耳朵中,其震撼卻有如雷鳴。

婉兒點點頭,她明白︰崔澄口中的「他」,便是廢太子李賢

「他在哪里?」崔澄忽地上前一步,雙陽瞪得如同一對銅鈴,灼灼地看著婉兒,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太子究竟在哪里,只要太子還在長安,那麼成敗異變也猶未可知

「將軍,‘他’已經離開長安」婉兒被崔澄眼中忽然冒出來的狂熱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她說了謊,她必須保護李賢,就算是崔澄沒有惡意也要以防萬一。

「不,這不可能。」像是被婉兒的話打擊到了一般,崔澄的臉上帶著頹然,他不住地搖頭,「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離開長安的,我的人並沒有見到他出宮,他定然是被你給藏了起來,一定是這樣的」

「若是婉兒窩藏了他,憑太後的手段,只要是還在宮中,怎麼會找不出來?」婉兒看著有些狂亂的崔澄,繼續圓謊,「將軍想想,若是他還在宮中,憑將軍對宮中的諳熟程度,哪里還用得著來問婉兒他的下落?」

崔澄抬頭,望向婉兒的雙眼,誠然,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實情,若是他還在宮中,手中又有先皇的密旨,他又何至于被逼到逃竄的境地?

密旨,對了,密旨,太子的手中可是有先皇的密旨

崔澄眼楮一亮,看向婉兒,「當初,他的手中不是有一卷‘廢後詔書’麼,他何至于被太後逼到如此境地?」

廢後詔書?

婉兒的全身一僵,崔澄居然知道廢後詔書

電光火石間,過往地一切都串聯了起來,那一次在廢殿當中,崔澄是故意放她走的而且,定是奉了先皇的旨意

對,定然是這樣

此刻,婉兒的每一個毛孔都止不住地透出冷汗,原來,自己機關算盡卻不過是做了一番跳梁小丑,天皇,那個表面看起來懦弱無能的皇帝,原來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天皇知道上官儀將加蓋了他的玉璽的「廢後詔書」藏在了承乾殿的書房當中,這麼多年隱而不發,只是為了想要保住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一命。而最後下旨廢黜李賢的太子之位,遂了天後的心願,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妻子繼續享受榮華富貴,讓自己最愛的兒子平平安安地度過余生。

這個李治,這個李治——真是一場豪賭他不但賭上了自己的性命,還將大唐的江山做了賭注,婉兒苦笑︰這個懦弱的皇帝,可真是一個狂熱的賭徒

皇太後、皇帝李顯、廢太子李賢、太平公主……甚至還有婉兒自己,他們的命運都在這天皇的一局豪賭中全番改變

婉兒看向崔澄,心中的寒意涌出,頃刻間包圍了她的全身。

「他從來都是仁厚之人,怎麼忍得下心去廢黜自己母親的後位,並親手將她投入冷宮呢?」婉兒喃喃地說道,語氣里透著濃重的無奈。

李賢,成也仁厚,敗也仁厚

「哎——先皇亦然。」長嘆口氣,崔澄說著話時,也是一臉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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