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肩膀輕顫,想是內心掙扎了一番,終于,婉兒睜開了她緊閉的雙眼,與之相對的,是一雙燦若寒星的眸子,而這雙眸子的主人此刻正緊緊地抱著婉兒,隔著衣裳傳來的體溫實實在在地告訴婉兒︰她沒有做夢,他真地回來了
「你可知道,剛才是有多危險」不待婉兒開口,賀蘭敏之粗暴地扯下自己的面巾,語氣不善地質問道,婉兒這才發覺,他好看的雙眉此刻已經擰成一個緊繃的疙瘩,思緒一轉,她才意識到賀蘭敏之是在說方才她站在門口不動任由那個女刺客朝自己刺來的事情,不由得,婉兒臉頰一紅,心虛地別過臉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賀蘭敏之見她不說話,接著說道,「你不過是想將我逼出來,可是你想想,若是我遲來一步,等著我的將會是你的尸體」說到此,賀蘭敏之收緊雙臂,婉兒被他緊摟在懷中,頭貼著他的胸膛,很容易地,她听到他劇烈的心跳聲。
他剛才是怕了
婉兒心底想到,即刻,涌上一陣甜蜜。
正如若雪所言︰他的心中,一直是有她的
只是,這麼長久的音訊全無,確實讓婉兒的心中憋著一股氣,雖然從來都是隱忍的性子,但對于賀蘭敏之,婉兒似乎也沒有了隱忍的必要,故而……
婉兒雙眼一橫,一把將緊緊抱住自己的賀蘭敏之推開,故作負氣道,「我自死我的,要你管」
賀蘭敏之忽然被一把推開,愣了半晌,就听到婉兒負氣的話語,知她還在為那日錯手傷了她生氣,趕緊軟下語氣,哄著她說,「若你真有個什麼事情,我還能活的成麼?」說罷,又走上前去,伸出手,欲拉婉兒的手。
「啪——」婉兒一把拍開賀蘭敏之伸來的手,賭氣地說道,「要你假惺惺,那一晚,還不知道是誰用劍刺了我一下呢,這倒好,如今卻來擔憂我的安危了,你若是真惦記著我,為什麼要消失那麼久?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由我扛著,太子出事的時候也不見你回來,我差點被……我差點出事的時候也不見你的人影,我被人刺殺的時候,動刀子的人卻是你……」婉兒越說越委屈,原本想要在他面前堅強地不再落淚,卻不曾料到說到傷心的時候,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簾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屋中只听得婉兒壓抑著的哭泣聲,里面的辛酸,任誰都听得出來。
賀蘭敏之揪心一疼,走上前去,將還在抽泣著的婉兒緊緊地摟在懷中,嘴里不住地說道,「婉兒,對不起,你受委屈了,婉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用要南衙諸衛做什麼?」婉兒心一橫,就將現代社會很流行的一句話給換了個形式說出來。
賀蘭敏之聞言一怔,回想婉兒話中的深意,不由得輕笑出聲。
一听到賀蘭敏之的刻意壓低著的笑聲,婉兒立馬不樂意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還好意思笑,你要是再回來晚一點,我就成為皇帝的寵妃了」
果然,賀蘭敏之一听到這話,俊美的臉上立馬籠罩上一片寒霜。
婉兒見狀,繼續火上加油,「哼,那個皇上雖然懼內,但到底是一國之君,對我倒也傷心,我若是成了他的寵妃,有皇太後給我撐腰,韋後也不能……嗚……嗚……」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婉兒的喋喋不休的小嘴便被一張微涼的唇給蓋住,她想說的,都被吞回了喉嚨之中……
賀蘭敏之緊緊地懷中的人兒,深深地吻她,所有的話語,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深情,被灌注在這個深吻當中,一如當初——
相別許久的二人緊緊相擁,深深熱吻,涌動在二人之間的柔情充溢在空氣之中,天地為之一靜,他們二人之間再也容不下一絲空隙……
許久,直到婉兒已經徹底找不到自己的呼吸的時候,賀蘭敏之才不舍地松開她……
二人的頭緊緊地靠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
婉兒回過神來,臉頰通紅,羞赧地想要別過臉去,賀蘭敏之似乎早就猜透她的心思,早伸出手來,將她的臉捧住,不讓她躲避。
「你放開……」婉兒說道,但嘴里發出的聲音卻因為嬌羞而帶上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不放,一輩子也不放」賀蘭敏之溫柔地笑著,空著的那只手忍不住地覆上了婉兒的耳根,輕輕地撫弄著她嬌小柔軟的耳垂,心中一動,他的唇上前,輕輕含住那一處柔軟。
「哎呀……」婉兒驚了一下,不由地偏過頭去,卻不曾想拉到了肩膀上的傷口,疼地叫喊了出來。
賀蘭敏之趕緊松開她,心急地問道,「是不是踫到傷口了?」
「嗯。」婉兒點頭。
賀蘭敏之當機立斷,抱著婉兒,幾個大步,小心地將婉兒抱到了床邊,伸出手,就要去揭婉兒的衣裳。
「你干什麼?」婉兒看著他的動作,下意識地問道。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說著這話時,賀蘭敏之的心不由一緊,這傷口,還是他親手刺的
「不要」臉上的紅潮慢慢褪去,婉兒別扭地別過臉去,不想面對賀蘭敏之。
「別任性了,讓我看看你的傷,」看著她的模樣,賀蘭敏之一陣心疼,卻還是堅持。
「我不要,太難看了」婉兒依舊堅持,在賀蘭敏之的面前,她永遠想給他的,都是最好的一面,那傷口長約兩尺,口子上正分布著大大小小的血疙瘩,那模樣太過猙獰。
听到婉兒的理由,賀蘭敏之哭笑不得,他瞬間明白︰世間的任何一個女子,總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所愛的人
想到這里,賀蘭敏之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心里十分甜蜜,婉兒這麼做,也算是承認自己是她最愛的人,于是語氣一軟,「好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肯定是方才裂開了,我給你上點藥,如若不然,定會留下疤痕,你想想看,是不是得不償失了?」
賀蘭敏之的話暗示著婉兒︰反正你這身子以後也是我的,若是留了疤痕,卻是更加地難看了
婉兒听懂了他話中的涵義,剛褪下的紅潮又再次涌了上來,她抬頭,正對上賀蘭敏之充滿戲謔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任由他將自己的衣裳解開。
瘦削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婉兒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賀蘭敏之將手放到最輕,解開她肩膀上已經沁出血跡的繃帶,慢慢地,輕輕地,賀蘭敏之小心翼翼地模樣,似乎是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品,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疼了她。
半晌,他才將繃帶全部解開,果然,那道兩尺長的傷口已然滲出血來,周遭大大小小的血疙瘩都被染上了紅色,賀蘭敏之眉頭深鎖,訥訥地開口,「對不起……我……」
「別說了,先上藥吧」婉兒伸出手,輕輕拉了一下賀蘭敏之的衣袖,示意他先上藥。
賀蘭敏之點頭,一絲不苟地清洗著傷口,之後,再小心地撒上藥粉,重新將繃帶纏好。
做完了這些,再抬頭時,卻發現婉兒雙目盈盈地望著他。
「怎麼了?」
「沒事,」婉兒深深吸口氣,將涌到眼前的淚意壓了回去,說道,「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怎麼會?」賀蘭敏之小心地將婉兒攬入懷中,輕輕地撫弄著她的發絲,「我說過我要帶你歸隱,只要我不死,我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來。」
賀蘭敏之的話樸實無華,但听在婉兒的耳中,卻比他曾經說過的任何甜言蜜語都要動听,在賀蘭敏之的懷中,婉兒的嘴角向上揚起,「所以,方才我面對那刺客的劍時,我才敢不閃不避,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來」
「哎……你……你總是用自己的安危冒險,你可知道,若是你真有個萬一,我該怎麼辦?」賀蘭敏之撫弄婉兒發絲的手忽然攀上了婉兒的臉頰,作為懲罰,他輕輕掐了一下婉兒的臉頰,表示他的不滿。
婉兒調皮地吐吐舌頭,在賀蘭敏之的面前,難得表現出她所剩無幾的孩子氣。
「你還得意了啊,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賀蘭敏之見狀,手指不自覺地轉戰陣地,朝婉兒的鼻子捏去。
「哼你凶什麼凶,要說算賬也是我同你算吧,你倒好,倒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賀蘭敏之我告訴你,我上官婉兒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婉兒一下子從賀蘭敏之的懷中竄起來,一手叉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說,那個女刺客到底跟你什麼關系?最後她看你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負心漢一般,你和她不會……就那個啥了吧?」
賀蘭敏之被婉兒的話弄得啼笑皆非,「若我還是武敏之,我便是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花花大少,」他說這話時,故意一頓,仔細觀察著婉兒忽變的臉色,看到婉兒嘟起了嘴,他才接著說道,「只是,我現在是賀蘭敏之,而賀蘭敏之只屬于一個叫做上官婉兒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