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花園此時已是一片狼籍,地上全是血跡與尸體,泛著難聞氣味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幾座小宮室正在靜靜燃燒,火勢慢慢變小。
戰斗已近尾聲,卻仍有幾團敵兵在歇斯底里地做最後抵抗之戰,他們卯足了力氣,與歐伊密王子的屬下誓死拼搏。然而,終究因實力不足,加上精力殆盡而失敗。
當最後一個敵兵踉蹌著退後幾步,身子搖搖晃晃,終于,直直地倒下。
站在密室里的我,透過魔法光圈,看到了這一幕景象,不禁暗嘆,這也算是一條好漢了,可惜是敵對軍營的。
僅裹著一條浴巾的伯尼頓擁住我的身體,剛洗過的長發散發出淡淡的香膏氣味。
我的身上僅穿著一條寬松薄絲長袍,這件袍子柔軟異常,且輕薄無比,當他摟住我的瞬間,簡直與抱住果身的我沒有區別。
我也剛沐浴完,長長的頭發傾瀉了滿肩,濕濕的,潮潮的,像海藻一樣貼住我的脖頸與背部。
看得出來,他顯然對我的長發極為迷戀,輕閉雙眼,靜靜地呼吸著我的頭發上的氣味。
「雖然我們是政治與利益交換得來的婚姻,」我不禁笑道,「但是,我卻並不後悔與你在一起,甚至慶幸結婚的對象是你。」
「哦,為什麼?」他睜開了雙眼,眼里盛滿了異樣的笑意。
「你不是單純為我的美色迷惑,你還是真心喜歡我的,即使你更喜歡的依然是權勢。但沒關系,因為我也愛那個。」我輕抿薄唇,笑得巧笑嫣然,「沒人說愛我與愛權勢是相沖突的。」
他咬了一口我的脖子,「你一定覺得我比你的哥哥好吧?」
我不覺一驚,不過就這一會兒工夫,他居然對我們的關系就有所察覺。
「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他微翹的嘴角輕輕笑著,「你們向王宮這邊來時,一路親親我我,想讓人不猜出也難。」
「若我沒料錯,你一定與你哥哥商量好了,先做我的王後,然後干掉我,再嫁給你哥哥。」他的臉上帶著溫暖和煦的笑,說起這種謀殺凶險的事,仿佛是在話家常。
我面不改色,依然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還想娶我嗎?」。
「娶,當然娶,更何況我們早就結婚了,」他的表情柔情萬分,「正如你所說的,如我真的有魄力,怎會懼怕這一切?更何況,你們是要捧我為王,我要謝謝你們還不及呢。」
來王宮的路上,哥哥曾提過關于他的故事。他一直與二王子安德斯明爭暗斗,為繼承人之位爭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二王子安德斯由于極佳的外形和聰穎的頭腦,使西摩爾頗為青睞。隨後,伯尼頓在安德斯的挑釁下發起了暗襲,誰料卻中了安德斯的埋伏,倉惶逃出。
當時听到這里,我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大概他就是那時逃到了妖獸國,並遇到了我。
後來,西摩爾知道了兩個王子火拼之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要求安德斯盡快找回哥哥,並向其道歉。聰明過人的安德斯自然不會這時與父親作對,恭恭敬敬地領了命,並表示一定會向哥哥道歉。
此事過後,伯尼頓變聰明了很多,在西摩爾面前變得低調收斂,對弟弟也尊敬有加,全然沒有了曾經的囂張與盛氣凌人。
看來,挫折確實能令人成長。
此時,已成熟收斂不少的伯尼頓靠在我身邊,攬住我的腰,低笑著道︰「我還要感謝你們,若非你們,我未必有機會得到地底王國的王位?」
我感到奇怪,難道他就不怕被謀殺、被滅口嗎?
「你哥哥想得太天真了,」他低低地笑,「此次一戰,最快也要六七年才能讓王國恢復如初,在王國沒有恢復之前,王公貴族們不會讓我輕易死去的,因為我的存在,始終是王國權威與支柱的保障,而平民們需要這種保障。六七年之後,待王國恢復原有的熱鬧,誰知道形勢又會有怎樣的轉變呢?」
我驚愕住,這廝居然考慮得這麼清楚,真是厲害。
這場大戰過後,王國混亂一片,四處廢墟,連宮殿群中的幾座王宮都被燒得剩成斷垣殘壁。廢墟之上,冒著縷縷青煙。
一個月後,伯尼頓身穿國王白色長袍,戴著黃金王冠,手持權杖,登上了地底王國的寶座。
他在群臣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向寬闊大殿中閃閃發光的瓖著寶石與黃金的寶座,而我則輕挽他的手臂,款款地,輕輕地,跟在他的身邊。
我的頭發全盤在上,額頭上戴著珍珠掛飾,頭上戴著王後水晶冠,雍容華貴,美麗非凡。
身穿一襲華貴深紅長袍的我此時並未左顧右看,表情淡定、冷然、鎮靜,眼楮平視著前方,一步步往前挪動。
我們很快走到了王座上,並在群臣的歡呼聲中坐上了王位。
听著耳旁的歡呼聲,我徒然有種身處夢中的感覺,暗暗捏了把自己,痛痛的,應該不是在做夢。
我的生父歐伊密此刻正站在大殿的暗角里,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母親並未與他同來。他不讓我的母親前來,擔憂她見到我時的過于激動的情緒會影響繼位大典,便將她強制安置在房間里。
可以說,母親遭到了她的軟禁。
不期然地,我與生父的眼神相踫。暗角里的他,似乎在微笑。
漫長的繼位大典結束,歐伊密匆匆忙忙趕回了宮殿里最大最美麗的房間。他剛打開門,就看見了正在窗前默然站立的心上人。
她身穿一襲白紗長裙,柔順的長發依在肩頭,眼神淡漠。
「還在怪我?」他微笑著走向她,吻了一下她的臉,「再過三天,你便可以見到她了。這幾天,她會很忙,要與新任國王接見各國使臣,還要參加重臣們專為他們舉行的各種家宴。」
她安靜地注視他,並未說話。
「怎麼了,剛好了兩天,又不理我?」他吻著她的臉。
她卻無動于衷。
他嘆息了一下,將她抱到床邊,與她說著話,也不管她理不理會,回不回答,與她說了一整晚的話。
然而,三天後,她並未見到女兒,而是見到了自己的前夫。
是的,可以稱之為前夫了。因為就在舉行繼位典禮之前,歐伊密已在大殿讓禮臣宣讀他與她的婚書,婚書上,按有他們兩人的手印。
當新的婚書簽訂,也就意味著她的從前婚約的中止。
當然,前夫也是可以出現在大殿上,制止宣讀的進行,並宣稱這樁婚約無效,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前夫並未出現。
或許那一次在天台上的相逢,他已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了什麼。
寬闊美麗的房間里,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輕風輕輕地透入,吹起輕紗薄幔。
她淡淡地站在房間中央,一襲柔白拖曳長裙,向四面散開,宛若靜開的白色玫瑰。
身穿黑色長袍的艾洛爾則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靜靜地注視著她。
五分鐘後,她打破了沉寂︰「宣讀婚書的那天,我以為你會來。」
「有用嗎?」。艾洛爾的眼底深邃幽冷,泛著寒意,「你認為有用嗎?」。
她安靜地看著他,眼楮里流動著淡淡的光。
「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對冷漠萬分的你呵護不分,不離不棄?十多年,你的心仍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我已經無法再忍受。」
「這就是你從其他女人身上尋找溫柔的原因?」她平靜地問,說出這句話時,她臉上的肌肉沒有抽動一分。
「開始時我只是為了利益,」一向內斂,不喜解釋的他今日卻出奇地坦率,「到了後來,她們的溫柔才打動了我。」
她的外表依然平靜,但這種平靜卻是用強大的自制力換來的。
「我得承認,我也有缺點,也有倍感孤寂的時候,而你卻對我的感受無動于衷。」
她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內疚,但卻說道︰「我一直是被你強迫留在身邊的,不是嗎?」。
「我為了得到你,確實曾下過不少功夫,可那全是因為愛你。」
她淺淺一笑,又道︰「你知道嗎,在地底王國的宮殿群里,有一座神殿,里面有一種極稀罕的魔法之物,叫做聖池,有緣之人能與聖池進行心靈對話。聖池告訴了我一件奇事,很多年前,我被人扔入湖里喂食人魚,是一項經過精心策劃的陰謀,這起陰謀的主謀表面上看起來是皇太後,但真正的謀劃者卻是一個大族的首領。他原本並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扔入湖中,受食人魚嚙咬幾下,沉入湖底時,就自然有人來救我,但沒想到,我突然從湖底消失了……」
他的臉色漸漸蒼白,嘴唇與手指微不可細地顫抖。他沒想到,這起永遠不可能提及的往事居然再次被翻出。
「你在策劃這起謀殺時,就沒想過我可能承受的痛苦與可能面臨的死亡嗎?」。她沒有流淚,眼里的傷痛卻清晰可見,「不,你沒有。你眼中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佔有欲,你總是在想著如何佔有我,將我帶走,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其實,我早該看出來的,從你第一次把我賣給鬼域國公主換取豐饒土地時,我就應明白的,但我一直不相信,不相信你是這樣人。」她眼中的痛楚越變越深,「我以為你對我所有的錯都是因為愛我的緣故,原來不是,是你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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