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把事情交代下去,突然不知自己要做點什麼了。
那邊秦素忙著清算賬目,劉掌櫃則跟那倆掌櫃高談闊論發跡史,榮娘玉梅嬸子則是投入新一輪的刺繡大業中去。
顏心坐在桌子旁托腮發呆,趙敏退出去叫了倆丫頭在外頭候著,以免屋里顏心叫茶或者有事,而她自己則是回去跟她娘說廚房的事,今晚大家可終于能盡情吃飯了。
于是,屋里安靜只听得見顏心自己的呼吸聲。
想了許久,顏心終于推門出屋,對守在外頭的其中一個丫鬟道︰「去跟夜嶺說聲,讓她找個人伢子來,我想買幾個丫鬟。」
那倆丫鬟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顏心已經回屋去了。
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驚悚——難道小姐是要把院里的丫鬟全換了?
于是傳話的那丫頭急匆匆就跑了出去找夜嶺,如今這梅園,外院听管事的,內院就得听夜嶺的,這消息一出,大家可沒好日子過了。
不說這一句話引起的梅園新一輪的恐慌非議,顏心這邊卻是換了身平常的服飾,打算上街去走走,來了這里,除了有事急匆匆坐車跑了兩趟,她還真沒好好逛過這邵麗國的帝都呢。
好容易來一趟,不能連是啥樣都不知道吧?
趁著難得的空閑,顏心收拾妥帖就要上街。
可今天也奇了,大事小情全不叫她安生,還沒等她出府,那邊劉掌櫃帶著王掌櫃跑了來,說是佟掌櫃收拾了家當,要跳槽去另一家鋪子做掌櫃。
顏心一愣︰「什麼另一家?」
「穆家,是穆家」王掌櫃擼了把臉上成河的汗水,人一急嗓門都大。
「他這是做什麼?」顏心輕嗤,「說幾句話就跑了,怕是來的時候就找好了下家吧當時那情形,若是兩位掌櫃跟著去了,也是隨他去穆家?」
「那倒不是,穆家雖招過我們幾個,可大家都沒當回事,也不知這佟掌櫃今兒是怎麼了,這麼點氣性……」
「這是做戲給外頭人看呢,想著說我苛待了他,好名正言順轉去別處。」
顏心臉上雖在笑,可心底里卻是帶了絲惱怒,並且又追問一句︰「哪個穆家?」
劉掌櫃上前,沉聲道︰「大周名門商賈穆家。」
「呵」顏心輕笑出聲,竟是覺得古怪,「他家連這兒都遍地開花?」
「不至于,白家佔著上風。」劉掌櫃嘴上掛笑,笑意不達眼底,竟是有些森然冷意。
「如此甚好,正覺無聊,偏來一對手。不過他家家世顯赫,家門全是做生意的好手,如今仍被白家壓制,倒不知咱們白家這麼本事。」顏心看了眼劉掌櫃,覺得這穆家興許沒明面上勢微。別人不知,她還不知道麼?
穆家當年在大周奪了百里族的生意,如今還能在邵麗國有產業,百里族沒什麼想法?
劉掌櫃以為顏心懷疑穆家要壞事,示意她放心,一切情況還有待查探。
王掌櫃不明所以,听著倆人打啞謎愣是插不上話,不由拍著大腿差點急哭︰「哎喲,我的小姐,這個時候您可趕緊去把佟掌櫃攔住吧,他手里可有著不少咱們鋪子點心的配方,去了穆家的鋪面,可就晚啦」
顏心疑惑︰「你們這里掌櫃的還能帶著方子跑呢?」
王掌櫃急的快哭,可听著這話愣怔一下,扯嘴道︰「哎呀,看我這糊涂」
邵麗與大周一般,方子是誰家便是誰家,若是離開本家去別家鋪子做同一行當,用的還是老東家的方子、法子等等這一切,官府可是能拿了人下大獄的。
「如此,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顏心回身便要上馬車逛街,誰知被王掌櫃一把抓住,急道︰「可他若是把方子稍微變換一下,誰能分辨的出啊再者,如今他還要把他那間鋪子的全部伙計都帶走,這不是把那麼好的一間鋪子給毀啦」
顏心停住回頭,正對上王掌櫃焦急的神色,誰知顏心目光沉沉,全然不緊張,到叫他這五十多歲的老頭愣了愣。
顏心好笑︰「要走任他走,我倒要看看這出鬧劇要鬧到什麼時候。」
話出口,連語氣都是不屑的。就因為不滿舅舅把鋪子交給她?就因為幾句話?
哼,顏心心中冷笑。連穆家這條線都找好了,如今還要帶了伙計們一同過去,這擺明了與穆家早有瓜葛,自己不過是個契機罷了。不過,她一開始並沒打算對佟掌櫃怎樣,只是如今剛到「貴寶地」,委實要震懾下其他瞧不上自己的人,像是夜琉所說,大家怕是都不服她。
「王掌櫃放心,他走了,那鋪子不會沒人打理,你替了他便是了。」顏心笑說,眸子里卻是閃過精明。
果然,話一說完,那王掌櫃立馬不哭不鬧了,只人仍舊塌著背,整個忘了如何反應。
「不過,也不能委屈了齊掌櫃,不如王掌櫃接手佟掌櫃的店面,讓齊掌櫃把你那間接過去好了,您說呢?」
「這……」王掌櫃又不是傻子,他左右管著間不怎麼盈利的鋪子,如今換成一間盈利超過以往十倍還多的鋪子,孰多孰少,他還掰扯不過來麼
顏心搖搖頭,這王掌櫃確實老了,全無年輕人的朝氣,如此維持鋪面生意的原貌都困難,更別提以後了。只是……嘆口氣,她確實沒什麼人手,索性說道︰「只是這白家也不是什麼人想走就能拍拍走的地方,帶著全簽了死契的伙計們全都投奔穆家,呵」
顏心冷笑,劉掌櫃在一邊賊兮兮的,一看這慕丫頭又想什麼鬼主意呢,順著話上前道︰「那咱們待如何?」
「自然送份大禮我與王掌櫃一同過去瞧瞧。」顏心心中一嘆,今天看來還是不能隨著自己心意逛啊,如此惹了她生氣,後果可就嚴重了哦~~
當下,王掌櫃興沖沖的跑上來與顏心同一馬車,身後劉掌櫃覺得顏心畢竟年少,再多的心眼,也架不住那邊人多勢大,萬一有個沖突可就不好了,當下便要安排人手跟來。
顏心叫他不忙,伸手招呼過來一個小廝道︰「去把咱家護院的家丁找來,與我同去。」
劉掌櫃道︰「還是讓兩位夜姑娘一道吧。」
誰知,顏心听到臉色就是一沉︰「不用」
稍待,十二個護院就跟了過來,因著梅園離鋪子較遠,于是又拉出一輛大車,顏心與王掌櫃在前走,十二個護院隨後,悄沒聲息的往佟掌櫃那處鋪子而去。
院內,極遠的拐角處,夜嶺擔憂問道︰「她自己去成不成?姓佟的為人精明,在那邊又得人心,弄不好打起來要吃虧的。」
夜琉卻是沉默不語,一雙眸子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半晌說道︰「若連個小小掌櫃都收拾不來,族中那些成精的長老們,她更對付不過。至于打架,你沒瞧見她帶著十二個護院呢,那些死小崽子們再橫,有拳頭擋著呢,惹急了,全賣煤窯子里去。」
這話,還真叫夜琉說著了,只不過,人沒賣到煤窯子,顏心給整到了開山挖石的奴隸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