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釋放,這對被打入天牢不知何時小命休矣的人來說,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但,他們雀躍的心情還來不及從喉嚨跳出來,就被忽然坐起來的赫連謹宸嚇得縮了回去。
不過,即使不敢出聲,卻也絲毫掩飾不去他們臉上那雀躍的神色。
赫連謹宸緊緊盯著那個牢頭,即便他現在是個階下囚,身上有傷武功被廢實在沒有什麼威脅力,但那與生俱來的氣勢還是壓得牢頭面色一變,哈下腰恭敬回話。
「回六王爺,具體是怎麼回事屬下也不是很清楚,上面來的人只說是南……」好像被什麼東西隔空的扎了一下,牢頭趕緊住嘴。
南宮琳瑯曾是六王爺的側妃,六王爺不高興她掛上別的稱謂也不奇怪,但前短時間有人不知死活的聯名上表說南宮琳瑯曾經是六王爺的側妃,皇上不能立她為妃更不能立她為後,卻不想,皇上當堂搬出皇室族譜來,讓那些聯名上表的大臣自己看。
听說,那族譜上完全沒有被涂改的痕跡,但謹王府處確實根本就沒有南宮琳瑯這個名字,也就是說,她從未真正的嫁給六王爺,既然不是兄弟的妻子,皇上也不在意她曾經有過什麼,大臣也就沒有理由阻止他立她為妃為後了。
眼下,那位曾經的「謹側妃」,隨時都有可能成為皇上的貴妃甚至皇後,這牢頭吃飽了撐著,也不敢胡亂說啊,左右為難,只能懵懂帶過︰「上門的人只說娘娘她被小人暗害,中了毒,毒發時命垂一線還不忘牢里關押著的家丁丫鬟,皇上心疼她,就允了。」
「那她呢?」赫連謹宸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不見波瀾,但垂在兩側已經拆除夾板繃帶的手,卻緊緊拽著身上的衣服。
「听說娘娘已經沒事了,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放人!六王爺,您就安心養傷吧。」
「嗯。」淡淡的應了聲,赫連謹宸又倒了回去,閉上眼,依舊的波瀾不驚,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個……皇上是讓謹王府所有的下人離開,所以……」牢頭小心翼翼的看了赫連謹宸一眼,才道︰「張總管一會也要離開!」
「老奴要留在這……」
「去吧,你的兒女還在外面等著你。」難得的,赫連謹宸打斷張福的話,側頭睜開眼看著他︰「你跟我也十多年了,該是時候回去享享福了,別辜負了琳兒一番心意。」說罷,又閉上了眼。
張福本想再說什麼,一听這話,便知赫連謹宸心意已決,再加上側妃娘娘一片苦心,自己堅持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麼大忙,只希望側妃娘娘有一天也能想辦法把王爺救出去……
旋即咚一聲跪在地上,沖他連連磕頭︰「王爺,老奴不能再服侍您了,您……好好保重!」
「王爺,奴才(奴婢)以後都不能再侍候您了,您多多保重!」
沒想到,張福這一舉動竟然引起了共鳴,謹王府其他下人也紛紛沖赫連謹宸磕頭拜別。雖然他們是被王爺拖累進來的,但他們心里清楚,王爺是因為他們才被抓住的,然後以莫須有的罪名打入天牢……
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徐嬤嬤這才掙扎起來將萱怡扶起,準備出牢房時,卻被攔住了,頓時怒不可歇︰「你們這是干什麼?」
「徐嬤嬤,抱歉,皇上又特別交代,徐嬤嬤您,和謹王妃不能離開天牢。」牢頭冷冷哼了一句,一個眼神示意,獄卒旋即伸手把好不容易移到門口的主僕二人推了回去,砰一下關上門。
上鎖,離開,懶得去理會那踉蹌摔回去的主僕二人怎麼個哭嚎法。皇上言明了,曾經欺負過那位娘娘的人,都要生不如死!
當夜,中毒的南宮琳瑯醒了。
一睜眼,便看到坐在床邊的赫連玄華。
「別動。」赫連玄華按住想要起身的南宮琳瑯,轉頭對清風明月道︰「讓人送雞湯進來。」
「是。」清風領命出去了。
「怎麼樣?痛嗎?」
南宮琳瑯沉默的看著赫連玄華,他臉上的擔憂,不像作假,眉宇間的緊張,好像是真的,難道他……不,不是難道,而是真的,他真的喜歡她,比她想象中還要喜歡,還要深,只不過,他的方法不對,而她,已經先遇上了赫連謹宸!
她沒出聲,但眨了兩次眼,這足以證明她還好,赫連玄華松了口氣,笑問︰「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他說的是「我」,南宮琳瑯注意到了,心情莫名的有點復雜︰「你……一直守在這里?」
赫連謹宸一旦離開天牢,肯定會舉兵攻打皇城,而他……兄弟為她而打起來,不是普通的拳頭相向那麼簡單的打,她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也不是一直,當皇帝可沒有這麼閑。」赫連玄華笑道,輕撫上她的臉︰「不過我很高興,你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
「……我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好女人!為什麼非我不可?」她不敢說讓他放她走,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真這麼容易,他又何必大費周章困住她。
「好不好,那是由我說了算。」赫連玄華又笑了,輕聲溫和卻是說得很堅定︰「而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我絕對已經找不出比你更好的第二個女人了,所以,非你不可!」
「……你會後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南宮琳瑯卻又幾不可聞的溢出一句。
兩天後,徐嬤嬤在天牢里病死了,萱怡徹底瘋了,自殘身體,也撞死在牢里。
五天後,一封厚厚的密信送到赫連玄華面前,里面裝著的全是鎮國公秦傲風與夏國幾位重要大臣密謀的罪證,夏國程玄曾當過他們的替死鬼,證據確鑿,秦傲風被以通敵賣國罪判滿門抄斬,包括那個一直藏著沒幾個人知道的私生子,和那些與他有份合謀的大臣重將。
刑場上,秦傲風大罵赫連玄華卑鄙無恥,過河拆橋,其養子秦羽則直嚷嚷著要見皇上,說他是功臣,證據是他提供的,他將功補過罪不至死……
當然,沒人理會他們。刑場上,秦氏一門血流成河。
滿朝上下,人心惶惶,新帝開始要立威了……
第八天,一伙人沖入天牢,把赫連謹宸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