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回答她的,是一室的空寂。淒冷的月光從窗稜直射而進,照亮了地上的兩處暗黑色,那是干涸了十幾年的血跡,即使那麼多年過去,依舊未曾消逝。
仿佛是在向她昭示著多年前的一場血雨腥風,是出自她的父親之手。
一向怕黑,膽小的她,此時卻沒有了初來這里的恐懼,有的是,悲痛與哀傷。
「叔叔阿姨,你們說,他報復我,會快樂嗎?如果他快樂,我不會再反抗他的報復。可是,我還是愛著他,在知道他其實是個好人之後,我更加愛他了。即使他殺了我們的孩子,即使他毀了我……」因為,她知道,那些是她該承受的,那些報復,都是她應得的。
是她的父親,釀成了今天的苦果,所以,她願意承受一切。
房間內,安靜地有些可怕,外面響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鬼叫聲,一陣陰風吹過,令她全身更冷了。她依舊毫無畏懼地跪坐在地上,聞著房間內腐朽的霉臭味,隱隱地抽泣著……
房門外,一道暗影閃過,而後,沿著走廊,悄悄地離開。月光照射在暗影上,映出一個姣好的面容,正是蕭瑜欣。
親耳听到御凝汐說愛他,那一刻,她的心,翻攪不已。
原來,他們兩個是相愛的!這樣的認知,讓她恐慌,讓她覺得就要失去御墨斐了。
墨斐哥,你是我的!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縴細的暗影在黑暗中穿行,不一會,便離開了這座森冷空寂的空城。
凌宅,屋頂上。
一個暗影坐在頂樓的邊緣,仰首,看著那清冷的殘月,看著那顆最閃亮的啟明星。腦海里,回旋的,是曾經幸福歡快的童年畫面。
俯視著死一般沉寂的凌宅,了無生氣,難怪這里成了蘇城最恐怖的建築。凌家的五十幾個亡靈,現在都在這里盤旋吧?
那些無辜的佣人,無辜的孩子們,以及無辜的小寵物……他們,死得太無辜,死得太慘烈。
猶記得,那個大霧彌漫的早晨,他被蕭叔牽著,幾乎是踩著那些尸體走出了凌宅,走出了自己的家。
「蕭叔,我要報仇!」,一個八歲大的小男孩,仰著小臉,沒有哭鬧,對著蕭慶祥,堅決地說道。那天的場景,記憶猶新,一切仿佛如昨。
听說御天雄的老婆無法再生育,御家要收一個養子做赤焰幫的繼承人。他求著蕭慶祥將自己送進了孤兒院里,費盡全力地表現,讓御天雄挑選上了他。
那之後,他改名換姓,進了御家。接受各種殘忍的訓練,他覺得,那時的自己已經沒有靈魂了。唯有想起那刻骨的仇恨,他才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他的世界,再沒有歡愉。
然,每次訓練完畢,回御宅的時候,有一個女乃聲女乃氣的小丫頭,總是會纏著他,對著他露出甜美純潔的笑容。
那樣燦爛明朗的甜美笑容,仿佛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只是,他清楚,這個女孩是誰。他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人前,他當她是妹妹般疼寵。背地里,他也不忘欺負她。
即使她是仇人的女兒,但是,她依舊進入了他的心。也許,就因為那一張甜美的笑容,也許,就因為她那雙清澈的毫無塵埃的水眸……或許,根本就無需理由。
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
垂首,眼角有滴濕潤滑落。腦海里浮現出那雙淒楚的面容。
明知她怕黑,他還是狠下心將她關在了那個陰森恐怖的房間里了。想讓她明白,他有多痛。
讓她認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不要再逃跑,接受他的報復。
直到他覺得快樂為止。直到他的心不再痛苦為止。
這一晚,他坐在屋頂上,不停地抽煙,一直到天明。
「叔叔,阿姨,你們希望我以死謝罪嗎?當他開始報復我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死。我想,我死了,御家再也沒有後人了,他該快樂了吧。可是,他卻要我生不如死……」
她上臂抱著上身,渾身因為寒冷而顫抖,清冷的月光照射著她,讓她顯得更加淒楚。想死,非常地想死,但是,她卻不能死。
起身,顫抖著身體,走進那個櫃子,幽暗狹小的空間,在她剛進去那瞬,甚至有肥大的老鼠竄了出來。她嚇得心驚膽戰,但卻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
關上櫃門,狹小的空間,瞬間一片漆黑。**的霉臭味讓她仿佛有些窒息,她倚靠著櫃子,將頭埋進膝蓋里。
此刻,什麼都不怕了,世界變得很安靜,很安靜。
閉上眼,她努力讓自己感受,感受當年,他的痛苦。
其實,她從未看過他痛苦的一面,她以為,像他那樣冷血的男人,是不會有痛苦的。
可,就在剛剛,听到他所說的那些話時,她相信了,相信他是痛苦的。閉上眼,她想象著一個八歲的小男孩,躲在櫃子里,看著血腥殘忍的畫面,那種,想哭無法哭出聲的無奈,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親人被殺死的痛苦……
就像她失去寶寶時的那般痛苦吧?
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你,無奈的痛苦了
這一夜,她坐在櫃子里,安然入夢。
「御凝汐!」,清晨,第一縷晨曦出現,御墨斐便下樓了,想著一定被嚇壞了的她,他的腳步開始變得焦急,當他推開那扇房門,看見的卻是一室的空寂時,心髒驟然停止了跳動。
她不在!她去哪里了?
「御凝汐——」焦急地呼喊,轉身,便走去了走廊里,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不停地喊叫。這座在夜晚如同迷宮一般的廢宅,他怕她會走丟,被這廢宅里的一些不干淨的東西嚇到,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然,任他翻遍了整個凌宅,當他焦急地已經滿頭大汗時,仍然一無所獲。
頹喪地回到那個房間,開門,里面確實是一室的空寂。
「吱呀——」,就在他快要轉身離開之際,一道微弱的聲音傳進耳畔,然後,他看見了緩緩打開的櫃門,看見了那張熟悉入骨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