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大人,主公和少主已經拋下我們逃了。」留守的兵士隊長皺眉說道︰「我們不如投降長安王,再抵抗下去也是無用。」
老縣丞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搖頭嘆道︰「只需三日,三日後你等是降是走,老朽都不與追究,但必須把昌黎城守住三日,給主公爭取一點撤退時間。」
「老頭,給你面子才稱呼你一聲縣丞,現在主公已經不管我們了,我們為何要為他賣命?」性子比較烈的兵卒立刻回嘴,恨聲說道。也是,公孫續走時僅僅留下五百兵卒,加上縣丞零時征來的近三百農夫,兵卒才近千,如何與劉氓數萬大軍相抗?
「閉嘴。」兵卒隊長冷喝一聲,雙目一瞪之前開口的兵士只得縮縮腦袋不再說話,看得出來這員留下來的隊長在自己的小隊中威信很高。一般情況下,這麼大的壓力,是很容易讓兵卒嘩變的。
「大人,守不守得住三日,某家不敢說。」隊長搖頭嘆道︰「但在守下去,手下兄弟無謂流血犧牲一定不少,甚至全軍覆沒。他們不像你我,都是有妻兒的,死了誰去養活家人?」
「賈琪,算我這老頭擺月兌了。」縣丞苦求道︰「能多拖一日是一日啊。」
「縣丞大人,您當初救過我,我就算把這條命賣給你也無所謂。」名為賈琪的隊長皺眉說道︰「但我手下這些兵卒,他們可以求生的。」
老縣丞默然不語,一日前還在信誓旦旦的對公孫續說要穩守昌黎城,但現在就連守城的兵卒都要離去了,這城,如何守?
雙方不歡而散,但老縣丞的目的也達到了,賈琪並沒讓手下幾百兵卒解散回家,雖然沒表態堅守,但至少現在沒放棄。可惜,他們的擔心只能延續下去,劉氓根本沒有進攻的心思,這讓縣丞與賈琪感到不解,同時也放松一些。
若是劉氓第一日就開始進攻,或許為了活命賈琪還真得堅決守城,可劉氓一日不攻,兩日不攻,把賈琪的耐性磨光了,此刻的賈琪也陷入矛盾之中,劉氓一日不進攻,自己就有一日時間可以逃亡,或許沒有當隊長風光,但能活著,就是萬幸。
連賈琪都這麼想,何況是麾下兵卒,劉氓連續兩日不出一兵一卒攻城,讓城內兵卒感到恐慌。已經有不少兵卒受不了這種整日擔憂的日子,逃出兵營,遁入城中百姓家中。
「長安王這一招,高啊。」縣丞搖頭笑道,雖然沒有與劉氓一戰,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兩日已經過去,主公與少主因該離遼東不遠了,此刻縣丞臉上全是滿足的笑意。
雖然縣丞很希望劉氓繼續在城外兵營呆著,但劉氓卻用行動告訴他,這一切都不肯能。劉氓親自領兵出了營寨,帶著一萬兵卒來到城頭。揮鞭上前說道︰「城內何人主事?公孫續逃跑後可留下什麼親信守城?」
「長安王,老夫便是此縣縣丞。」老頭子站在城頭回話,底氣十足,似乎一點也不懼怕城外的劉氓及其身後大軍。
「是個老人家?」劉氓挑眉問道︰「公孫續這小子是欺你半身入土,要拿來擋刀了?你準備好了嗎?」
「我主尚在,老朽雖是半死之人,但也有些用處。」縣丞開口答道︰「長安王若想過去,必定要踏過老夫尸體。」
劉氓從來不怕別人和他玩嘴皮子,抬著皮鞭的手揮了揮,笑罵道︰「你為了一己忠心,卻讓百千之眾隨之喪命。此乃不義、無德之舉。你回頭看看旁邊的兵卒,他們有打算守城嗎?他們願意陪你葬身此處?」
「我家主公有言在先,誰先打開城門迎我主入城,賜良田百畝,錢萬枚。」郭嘉此刻挺身說道,這就是一個紅臉一個黑臉了,兩人就像排練過一樣,根本無法讓人看出其中真偽。
城頭上的兵卒一听此,立刻騷動四起。郭嘉所言是多大的誘惑,城頭兵卒那個不想要?就連賈琪都有些意動。
「大人,抱歉了。」一把刀架在賢臣腦脖子上,隨後傳來賈琪的聲音︰「把這老頭給我綁了。」
圍兵卒早就想這麼干了,隊長一下令立刻有人上前將老縣丞用環衣帶捆住。
「你?你居然如此?」老頭沒想到,自己最有希望拉攏的人,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刻反叛自己與主公。
「打開城門,迎長安王入城。」賈琪高喝一聲;「長安王,請了。」
劉氓嗤笑,沒先到還真有人這麼干,叛主之人自己可不能留的啊。大門沒過片刻‘吱’‘吱’開啟,劉氓搖頭一嘆,領著大軍走入城中。
來到城門後的大街處,賈琪已經領著兵卒拉著被綁的老頭下了城頭。看見劉氓進城,賈琪拉著縣丞上前,還沒等他開口,趙虎就上前開口︰「你這小子,長的人模狗樣,可也不過是個反骨仔,怎麼?真敢向我主要那些賞賜?沒殺了你就算命大。」
賈琪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趙虎的話,搖頭走向劉氓面前,抱拳說道︰「在下賈琪,添為此城守兵隊長,我身旁這位是在這呆了十數年的老縣丞。當年若不是縣丞救我一命,某家早死了。今日也沒準備偷生,只想請長安王看在我等開成乞降的份上,放過千余弟兄與大人。」
「你小子。」趙虎雙眼一瞪,剛想繼續說道。
「你想用你的命換千余人的?」劉氓搖頭笑道︰「你自問,自己的命值那麼多嗎?」
「王爺雖然並非一言九鼎,但也不至于欺騙我等下人。」賈琪搖頭嘆道︰「還請王爺高抬貴手。」說完之後轉身看了看身旁的縣丞,低聲說道︰「老大人,抱歉啊。」隨即留戀的看了眼周圍弟兄,拔出腰間長刀,割喉自刎。
「賈琪。」老縣丞嗓子嘶啞喊道,同時周圍兵卒也呆了,來不及撲救,他們的隊長就這樣死在了城池下。
「這小子,是爺們。」趙虎低沉的聲音打破此刻僵局,對劉氓抱拳請道︰「主公,給他個葬身之地吧。」
其實劉氓完全有機會救他的,但他不能救,因為即使是劉氓也不能在賈琪自刎前猜出他的心思,或許這一切都是演戲呢?歷史上的苦肉計比這個厲害的都有不少,不得不說劉氓謹慎了,也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可這是亂世,每時每刻都有悲劇在上演,劉氓能救下一個,能救第二個、第三個嗎?當賈琪身子向後倒去,手中大刀落地後,劉氓除卻一聲哀嘆,別無他法。
「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劉氓搖頭說道︰「體面點,葬個好風水吧。」
「不得不說,你們有個好隊長。」轉過身子,劉氓掃視周圍幽州兵卒開口說道︰「你們都回家去吧,不要再出來當兵了。」
‘嗒’‘嗒’聲不斷響起,一把把武器掉落在地,雖然這些兵卒還沒一個敢轉身離開,但放棄武器的行動,已經表示,他們內心並不想上戰場的啊。
劉氓拔出腰間佩刀,斬開綁著縣丞的衣帶,開口說道︰「隨孤去縣衙吧。」
老縣丞呆呆的看著地上尸體,對劉氓的命令沒有一絲反應。趙虎上前推了一把,喝道︰「老頭,我家主公說你呢,帶我們去縣衙。」
左肩傳來劇烈的疼痛讓縣丞恢復了點知覺,木然的轉身,向街道前方走去。
「你去城外把他下葬了,」劉氓開口說道︰「讓營中將士也一同入城。」
虎一般是不搬死尸的,但眼前這人,趙虎很小心的托起,將那把沾著熱血的大刀,招呼十余兵卒,向城外退去。
「你是此處縣丞,可知此地幾戶幾人?」劉氓來到縣衙,坐上首座開口問道。
「一千兩百三十二戶,共四千三百二十六人。」縣丞顯然是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劉氓剛問就能順口說出,如此條件反射般的回答,讓劉氓雙楮一亮。
「孤相信賈隊長是個忠義之士,他臨死保下的人絕非一般人。」劉氓開口問道︰「還不是賢臣名諱,可否告之?」
「老夫將死之人,何勞王爺惦記。」縣丞搖頭說道︰「要殺要刮,速行。」
「哦?這麼烈的老人家現在很少見了。」劉氓笑道︰「某倒要看看是你硬還是我硬。你就給我在這待下去吧。」
「哼」老縣丞冷哼一聲︰「老夫名喚張節,王爺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可以給某一個速死。」
「張節?」劉氓皺眉,腦袋中還真沒這人印象,看起所言似乎不假。只得作罷,擺擺手讓兵卒把老頭壓下去,他還有軍務處理,可不能把時間全浪費在以古稀之人身上。
「主公,以嘉之見,」郭嘉之前一言不發,知道此刻才說道︰「這老人家,不簡單啊。」
「孤也知道,但他不說,又能如何?」劉氓擺手說道︰「不提也罷,還是來看看接下來的戰事該當如何,公孫續跑的挺快,已經在數百里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