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到聖神皇帝身旁,她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衣袖向後滑開,露出一截手臂,雖說看起來膚色甚白,卻隱隱浮出了些許黑斑。她看著我,嘆息道︰「可憐,你爹這般年輕,便慘遭橫禍,只留下你們孤兒寡母。幸虧你家孿生弟弟去了你娘外家,避過了慘禍,也算是保住了武氏的一道血脈了。」
我听她提起爹爹,心頭又是一酸,幾乎就要哭出來,但此時對著皇帝的惶恐卻勝過了心中的酸楚,硬生生地把眼淚吞咽回去,死活不敢真的哭出來。只听她又繼續說道︰「你不必害怕被他人欺辱,日後你便住在宮里,你表姨母、表舅舅他們自會庇佑與你。」
我听得皇帝讓我住進宮里,萬般不樂意,心頭有個聲音呼喊著︰我不要住這兒,我要回家!但我不敢說出來,只好用低如蚊蠅的聲音,應道︰「是,謝陛下。」聖神皇帝又問我︰「你的名字,可是叫‘翾’?翾飛的‘翾’ヾ?」
我低聲應道︰「是,是這個字。」她沉吟了半晌,忽而說道︰「‘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這個字含意倒是好,只是太過硬朗,太過男兒氣了。雖說你爹爹已不在,你是家中長女,該如男兒般照料家室,只是女兒家這般勞累總歸太過可惜。日後還是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便是一生之幸。」
我甚是不解,不由月兌口道︰「可是,男兒氣又什麼不好呢?我娘常說,陛下是女中豪杰,不輸于男兒的,而且更勝于男兒。」聖神皇帝大笑起來,我望著她的笑顏,便也抿嘴笑了。她忽而止住了笑,眼神微微一凜,我不知自己是不是說了錯話,嘴唇微張,愣愣地看著她。
她眼神中的凜冽退去,柔和下來,露出慈愛的神色,拍拍我的手背︰「你這丫頭,說話真逗人歡喜。」略一停頓,她似是若有所思,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緩緩說著︰「女子要爭得一絲光輝,便要付出多于男子千倍萬倍的努力。女子之所以強,只不過是因為男子不夠強,若是有個偉男子作倚靠,那女子又何需這般?你還小,自是不懂朕的這番話,等你長大,自然便懂得了。」
我對她的話似懂非懂,其實是不懂的多,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又說道︰「‘翾’字用在男子身上,自是極好,用在女子身上,卻略顯硬氣有余、柔美不足,改成帶女字的‘嬛’ゝ罷。」
我心里呼喊著︰不好!不好!那名字是我爹娘給改的,我為何要改了它?我不敢忤逆皇帝的意思,卻又萬般不情願,便磨磨蹭蹭、嘟嘟囔囔地含糊應了聲。忽然听人說道︰「陛下這‘嬛’字起得極好,司馬遷《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便有詞︰‘柔橈嬛嬛’,形容輕柔美麗。恆安王家的千金用這名字,甚是貼切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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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翾ヾ︰讀音︰xu n含義1︰輕柔地(飛)︰「∼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2.快速︰「怒飛饑嘯,∼不可當。」
嬛ゝ︰讀音有三個︰xu n,huan,qiong。這里取與「翾」字相同發音。
兩個字,同音不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