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唐媚兒讓藍玥送白夜出逍遙谷。
白夜看著眼前的路在藍玥隨便動動路邊景物的情況下浮現出來,佩服道,「藍玥,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對于五行八卦的布局是谷主教我的。」藍玥回頭眯眼笑,又帶著白夜往前走。
「親眼見了,才覺得這真是很奇妙的事。就像前面的那些樹木,明明看著就在眼前了,可我們這樣一直走卻是走不到。」白夜嘖嘖稱奇。
藍玥笑笑,「不懂這個的覺得神奇,倘若學會了也就沒有那般玄妙了。自然,倘若我隨意動動路邊一顆石子,這些布局又會變的。只是,沒必要,就不會亂動。谷主也對我說過,大凡帶些玄妙天機的東西,都得節制而用。物極必反。慧極必傷。」
白夜臉上漾開溫暖舒心的笑,「娘親的確是不凡的女人。」
「谷主懂的東西多,有很多奇思妙想。」
「是啊,娘她還是一個哲學家,物理學家,哈哈。」
「少谷主,什麼是哲學家,物理學家?」
「就是懂很多道理和通曉很多本領的人唄。對了,藍玥,你也不用叫我少谷主了,別扭得很,就像我一樣,你也叫我名字吧。」白夜聳聳肩,笑道。
「好,白夜。」藍玥長年累月跟在唐媚兒身邊,也沒有一般人的死腦筋。
就在兩人輕松的對話下又走了一段路,藍玥停下來,望著一條幽徑說道,「白夜,沿著這條路直走就可以出谷了。」
白夜望了一眼四周的景色,發現又是完全不同了。「真是沒想到,我還以為進逍遙谷必須入流火之崖才可以。」
「這條路外人不得知,也進不來。這五行八卦陣是谷主親自設的,何況,還有很多別人看不見的機關暗道,潛藏的毒也多。倘若強行闖入,決計死無葬身之地的。」
「真的很厲害,巧奪天工。看來,我要和娘學習的東西還很多。」白夜在想,等到外面的事情解決,她就回來,陪著唐媚兒,以後再也不出去了。
又回頭沖藍玥說道,「好了,藍玥,你回去吧。」
「真的不要我跟著麼?谷主的意思是讓我陪你。」藍玥溫柔笑著,左耳上的藍鑽石耳釘閃著光。
「不用了,謝謝。告辭了。」白夜眨眨眼,轉身。
藍玥一直沒說話,白夜走了半晌,回頭看向來路。
遠遠的,陽光下,藍玥一攏水藍色華衣,烏發輕揚,藍鑽石耳釘閃著光。
抿抿唇,在抬頭看時藍玥已經不見了。而她出來的路也消失了,甚至,景色也不一樣了。只看見一座座大山巍峨,雲蒸霞靄,無半點人煙的樣子,沒有路,也沒有進口。
可白夜知道,在那迷陣之後,有一個溫柔睿智的美麗女子,芳華絕代。
現下,白夜穿的直接就是一襲黑衣,逍遙公子的打扮。
當她沿著藍玥指的路走到盡頭時發現還在靈月境內,只是遠離靈月京城。
靈月沒什麼變化,這邊陲小鎮平靜而寧和。
白夜找了個客棧住下,又放出聯絡逍遙門人的信號。
示意他們在範陽逍遙門集合。
關于這個問題,白夜是慎重想過的,逍遙門的總舵在範陽的事只有鬼面修羅知道。不過鬼面修羅和光耀帝一向沒什麼來往,想必他不至于出賣她去換銀子把她的窩點供出來吧?
而眼下,必須先在範陽集合。範陽那里不論是地勢還是發展,都是聖乾的一個咽喉要道。
白夜顰眉,不過範陽好像屬于花冥天的封地??
她最不願意對上的人就是花冥天,沒想到這天來得這般早。
白夜微微嘆息,天哥哥,只能對不起你了。
倘若將來打下一片江山,我白夜再還給你。
目光一冷,只是光耀帝,她勢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大白天戴個面具實在太惹眼,白夜就換了一個黑色斗笠,外罩一層黑色薄紗。到正堂吃飯時,听到旁邊的人討論各種各樣的事,廟堂之高或者江湖之遠。
大意就是那些,和唐媚兒告訴她的別無二致。
白夜微微撩開一些黑紗,仰頭吞下杯中烈酒,嗆得咳嗽了好半天。
「這位兄台,酒可不是這麼喝的。」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語氣,活月兌月兌的紈褲子弟。
白夜隔著黑紗瞧向那人,居然是他,雪千尋??
她一出來就遇到熟面孔,白夜可沒大意天真的以為真是無巧不成書。變了聲音冷冷的說道,「在下山野粗人一個,自然不比那些紈褲公子哥會講究。」
雪千尋本來只是見這個人包裹得這般密不透風,全身都黑乎乎的,他以為他應該是個大漢子,卻又在看見白夜嗆了酒之後覺得有趣。一個身上帶著濃烈殺氣的男人居然喝一口酒也會被嗆。
天生的個性讓他過來搭訕,卻沒想到白夜如此冷淡甚至反倒諷刺他。
自顧自的在白夜對面坐下來,也不用人招呼,雪千尋主動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舉起來,挑眉對白夜道,「請。」放置嘴邊淺酌了一口。
「好酒。」放蕩不羈的笑笑,又抿了兩口。
白夜站起來,「既然你如此喜歡,這酒算我請你了。你慢慢喝吧。」話落就轉身離開。
雪千尋揚眉,「喂,兄台,你請我喝酒也得把賬付了再走啊。」
「我只說請你喝酒,沒說要幫你付賬,酒我請,帳你付。」白夜自顧自的上樓。
雪千尋怔了一下,莞爾。
真是個有趣的人。可惜,他有急事,要不然還真能和這人搭伴游玩游玩,相信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雪千尋喝了酒,付了帳,準備了一些食物干糧就啟程了。
白夜在樓上透過窗縫隙見雪千尋騎馬走遠,才松了一口氣。
當初在快活林遇到他們,雖說現在知曉了快活林里面的假血魅櫻是光耀帝在背後搞得鬼,可他們這幾個人中,也並不是就一點讓人懷疑的地方也沒有。
花冥天先不論,就花鴻顏和雪千尋,這兩個人都太古怪,出現得也是莫名其妙。
而落紅塵……
白夜吸了一口氣,其實她也不願意這樣想的。倘若不是那天和未央把話都說開了,她一直都不願那樣相信。
一個久病成疾,從小不良于行的人,縱然落紅塵醫術再高,也不可能那麼短的時間就讓他行走如常人,沒半點異樣了吧。
這說明什麼?
只有一種可能,花未央的腿壓根沒事,或者就算之前有事也早就治好了。什麼不良于行統統是掩耳耳目的謊話。
落紅塵如果不是他的人,那麼那天也被他收買了,要不然不會不揭穿他。落紅塵如果是花未央的人,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只是合伙演了一場戲,讓別人以為他的腿被他治好了。
盡管落紅塵自從那次告別,後來再也沒他的消息,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他越是這樣,越讓人不得不懷疑。
白夜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當時她出門,花未央交給她一個香包。那香包解了假血魅櫻的毒。也就是,那個時侯未央就和光耀帝聯手了??
心下一涼,這樣說來,白芝蘭被侮辱也和他月兌不了關系?
還有綠茵的死也不僅僅是慕容太師一家的錯了?
他們只是可憐的做了光耀帝和花未央的棋子……
白夜閉上眼楮,花未央,你到底做了多少讓人無法原諒的事……
再說雪千尋快馬加鞭,加上他輕功卓越,在天剛拂曉的時候就趕到了靈月的京城。
雪千尋風塵僕僕的越過幾條街,最後落在南街尾往後靠那碧月潭旁的清幽宅子。
暗處有兩個武功高強的隱衛,不過並沒有阻止雪千尋進去。
雪千尋推開門,就見盈盈燭光中,白衣男子臨窗而立,背影傾長瘦削,孤寒料峭。
「師兄,你身體怎麼樣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沒休息。
未央沒回頭,只是淺淺笑道,「我這命格都說不折騰到最後一刻,即便想提前死都無法的。不過也差不多了。」
「師兄……」雪千尋心一揪,他知道那輕描淡寫里有多少隱忍的疼痛和折磨。
半晌,雪千尋開口,「師兄,她真的死了麼。」
未央長久的沉默,「她落下了流火之崖。」
「師兄,你為什麼不救她!!」雪千尋一個沒控制住,聲音陡然拔高。
未央慢吞吞的轉身,往後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窗欞上,雪千尋這才注意到他的面龐似乎更瘦削了,柔和如畫的眉目現下居然有一種讓人看了覺得割得心疼的感覺。
未央的目光很平靜,漆黑深邃的眼眸漫然注視著雪千尋。
雪千尋訝異于未央的模樣,心中知道他病重是真的。剛剛自己的語氣又那般指責,突然發現自己犯了多麼可笑的錯誤。倘若能救,師兄勢必會救的。「我過激了。」
未央笑笑,只是那笑沒達眼底。
那張晶瑩剔透的容顏越發不真實起來,唇倒是紅得瀲灩。「無礙。」
「師兄,」雪千尋低下頭不看未央,「她死了麼。」雪千尋總不相信。
「不管死沒死,對她來說都是好的。」未央目光悠遠了一點,身上的力道更多的靠著窗欞。
「師兄,你一點也不留戀,傷心麼。」雪千尋盡量平靜的問,只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那握緊的手指出賣了他。
「人都免不了一死,天下也無不散的筵席。」不是故作矯情,未央的語氣中有一種洗練般的豁達。
雪千尋有些悲哀的笑了笑,「師兄,師父當年說得沒錯,你當真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
未央並沒生氣,只是笑了笑。
「可是,師兄。她到底是你的妻子,陪了你那麼長時間的妻子。也罷,既然師兄自己都不在意,我這個做師弟的又有什麼立場說呢。師兄,你受的傷還沒好,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未央靜靜注視著雪千尋,「我知道你想的什麼。我也知道你的心思。」
「師兄!!」雪千尋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下子炸毛。
未央笑笑,這一笑牽扯到被風起雪落刺那一劍的傷口,捂著胸口微顰眉,仰頭靠在窗欞上,好半晌沒睜開眼楮。只是那縴長的羽睫蝶翼般的顫了顫。
好久,才睜開眼楮,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里氤氳霧繞,水波瀲灩得緊。
必是忍受萬般疼痛煎熬,才變成了這模樣。
雪千尋滿心內疚,「師兄,對不起。」他發誓,再也不提有些事。心中滿是苦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不關你的事。」未央緩了緩,身體稍稍不那麼鑽心疼痛了,這才開口。「我要你混進靈月皇宮去,陪在那國師身邊。」
「靈月國師??」
「不錯。」
雪千尋本打算問,不過想到未央素來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和安排也就忍下了。又想起還有事,「師兄,聖乾很亂,北齊也不能幸免。光耀帝簡直是瘋狂的在亂殺人。那逍遙門迄今為止沒半點反擊行為,呃,等等,」雪千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師兄,我想我昨天遇見的人很有可能是逍遙公子!!!」
這次未央微微挑了一下好看的眉,「在什麼地方遇見的?」
「就在靈月和聖乾交界不遠的一個邊陲小鎮里。那人全身著黑衣,黑衣上還有大朵繁復古怪的花紋,倒是沒戴金色的面具,罩了一頂黑紗斗笠。現在想來,雖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不過那身冷冽的殺氣的確和曾經在北齊戰場上出現的逍遙公子極為相似。」
未央抿了一下瀲灩的薄唇,「靈月國師的事暫時緩一緩,你去逍遙公子身邊,直接表明跟著他,然後不管他做什麼你都幫他。」
「師兄認識他?」雪千尋不解。
「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我們又沒查出來那逍遙公子的身份,倘若他反咬我們一口呢。畢竟,現在逍遙公子可是光耀帝下令追殺的頭號人物。」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你去幫他。」未央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蒼白透明的容顏美得驚人,雲淡風輕卻也無情得驚人。
「好。」
「你立刻就出發,我想,既然逍遙公子再度出現,離天下大亂也不遠了。」未央又淡淡笑道。
雪千尋看了未央一眼,天下大亂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世人皆會顛沛流離……「師兄,很多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保重。」說完,雪千尋轉身出了屋子。
似乎還能听見屋子里傳來極度隱忍的咳嗽聲。
雪千尋望著天邊的魚肚白,天就要亮了,可這亂世,才僅僅是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