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阡陌上,草色煙渚。
亂紅蹁躚,花間有暮露,爍然如辰星。
銀發男子冰弦縴指,撫琴于花間。
風逐銀絲,發微動,落花添香,綺韻盈然。
自是浮生若夢,為歡又幾何?
白夜訝異于這個地方居然有如此盛放的花時多少松了一口氣,滄邪沒事就好。外面尸積如山,這里卻半點不染煙火。一扇門,一個院落,隔開了世與塵。
她對這瓔珞居不算陌生,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瓔珞居還有這麼一個花趣盎然的院子。
梵音只把白夜送到庭院門口就離開了,畢竟,外面天絕還受著傷,也還有很多事沒處理。
有些人,當真狗屁不是,該殺!!
梵音離開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白夜一眼,直到梵音離開了,白夜看到花月滄邪的樣子,才反應明白過來花月滄邪沒有受傷,而梵音那麼著急的原因。
原來如此。
花月滄邪壓根沒還手,只是一直在這里,梵音天絕自然不會容忍別人來傷害他,所以拼死抵抗,殺了外面那些人。而不管死了多少人,那些人要來做什麼,花月滄邪都是一種很淡漠的樣子,沒有要去殺了人家,也沒有要退離。
雖然花月滄邪向來不屑于理那些人那些事,可以前也不至于被人欺負到門口依舊一點不為所動。白夜抿了抿唇,尋思著花月滄邪這般做的原因。
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滄邪!!!」白夜跑過去。
自從梵音和白夜打開門的那剎那,花月滄邪就停下撫琴了,不過手指還是擱在琴弦上的,眼下,白夜一過來,花月滄邪側頭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淡淡問道,「把他送回去了?」
白夜點點頭,走過去靠著花月滄邪坐下,「滄邪,這里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過,我還以為這瓔珞居沒有花了呢。」眼楮認真的凝視著他,「滄邪,你為什麼容忍那些人殺進來。」就算現在他還有很重的內傷,可只要他想,那些人壓根近不了半步的吧。
花月滄邪惑紫的眼眸看向她,微微笑了一下,「夜兒,我只是想看看,他們能否殺進這里來。」
白夜突然很生氣,一沖就站起來,「滄邪,要是梵音天絕抵擋不住怎麼辦?要是他們殺進來了怎麼辦?你當真坐在這里不動等著別人來殺??!!為什麼,滄邪,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不留戀生命!!!」語氣頗為冷,這是白夜的記憶里,第一次敢這麼和花月滄邪說話。
花月滄邪靜靜的凝視著她,看她激動的冷冷樣子,突然輕笑了一聲。站起來像以前一樣捏了捏白夜的臉,「夜兒,不是每個人都殺得了我。」
「那你為什麼不還手?」白夜語氣緩了一些,不過還是有點大聲。
花月滄邪瞅著她,平靜的說道,「你希望我還手麼。」
白夜頓住,握握拳,「滄邪,我希望你還手。只要是想傷害你的人,不管是誰,我都希望你還手,我希望你保護好你自己。」聲音不大,卻字字敲入人的心里。
花月滄邪勾唇微微笑了笑,今天他笑的次數簡直讓人訝然。那幽深的魅惑紫眸里流動著溫柔又讓人驚艷的瀲灩光澤,眼尾的弧度卻是豁然而幸福的。
如此,便好。
白夜突然有點不自在了,咕噥道,「你笑什麼,外面死了那麼多人,你還笑得這麼開心。」
「死人干我何事。」花月滄邪好听的聲音淡淡說道。
「是不干你的事,可是髒了我們的瓔珞居。那些小雞娃著實死得冤枉,那麼小小就死了。」白夜挽住他的胳膊,調皮的笑了笑。
兩人都不愧是所謂魔教的無情之人,一個壓根不會多看那些尸體一眼,一個比起人的尸體更讓她在意心疼的是那些小雞小鴨。
「夜兒,打算把離開的日子延後了麼。」花月滄邪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白夜頓了一下,又笑了。滄邪若是想,什麼不知道呢。于是很坦誠的告訴他,「是,我打算在待一陣子才走。不過滄邪,你還是先離開吧。到時候我把事情辦完了就回去找你。」
這次有人來襲擊花月滄邪的事,她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滄邪不計較可不代表她不計較。她白夜最討厭被背叛,被人耍著玩了。水幽,好久之前,她就懷疑過她,後來又推翻了自己的懷疑,而如今,這樣想來,似乎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月兌不了干系。
她勢必要弄清楚。
還有一件事也是白夜決定先留下來的原因,那就是鬼面修羅。那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如果沒有一個結果,她一定會時刻想著。
「我的確要走了。夜兒,你事情辦完了也不用去找我了。」花月滄邪淺淺笑著一直凝視著她。
白夜有些受寵若驚的同時又抱怨道,「為什麼不去找你?」
「夜兒,我亦有事要做。你找不到我的。」至少在他能控制一切之前她是找不到的。
白夜皺起眉頭,不滿的看著他,「干嘛啊,要玩失蹤啊。」見花月滄邪不吃這一套,眉毛都沒動一下,白夜又變了一張臉,笑嘻嘻的討好湊上去搖他的胳膊,「滄邪,要不,你留下來陪我吧。到時候我在陪你一起去做你要做的事成不成?」
「……」
「滄邪,你想想看,你還在這里這些人都敢來瓔珞居惹事,要是你離開了我一個人在這里,說不準一下子就被人殺了。」
「……」
「滄邪,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我要是死了會變成鬼來纏著你的。」
「夜兒……」
白夜興奮的眨著眼,亮晶晶的黑眸光華爍然的,「你同意啦?」
「沒人會殺你。」
白夜垮下臉,「哼,你怎麼知道沒人會殺我?」
花月滄邪沉默,半晌,「好,我留下來。」
白夜又轉怒為喜,變臉比翻書都快。鬼靈精的奉承道,「滄邪最好了!」
當兩人達成共識出了這園子梵音和天絕已經搞定了那些來襲的人,此刻,梵音剛剛把天絕手臂上的傷口包扎好。兩人見花月滄邪和白夜出來,一起站起來恭敬的喚了他們一聲。
花月滄邪淡淡道,「讓十大護法在這里來。」
梵音天絕一听,皆是面露欣喜。要知道她們兩個的武功雖然不低但比起花月教很多教眾,她們也不算高的。之前,花月滄邪一直不下令,不召見任何一名弟子過來,眼下居然讓十大護法下山,也就是花月滄邪即便不反攻也不會讓別人隨隨便便殺進來惹事了。怎能讓人不高興。
「屬下立刻給他們消息。」梵音沉著的回道。
花月滄邪沒多話,白夜卻是看著天絕的胳膊滿臉的心疼,「天絕,你的傷嚴重不?」
「沒事,休息幾日結疤了就好了。」天絕的臉沒多少血色,想必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白夜回頭沖花月滄邪說道,「滄邪,我要出去一下。」
花月滄邪看了她一眼,「去吧,這靈月有很多花月教的弟子,你放出信號,他們就會出來見你。」
白夜沖他笑了笑,又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天絕的肩膀。
「主子,讓我和你一起去吧。」天絕目光絕決,堅定不移。
白夜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她手臂上的繃帶。「好。」
兩人出了瓔珞居,白夜走得也不急,天絕在旁邊默默跟著。
好久,兩個人都沒有說半個字的。
終于,天絕望了望去路,「主子,這條路……」
「我們去找水幽。」白夜的聲音此刻倒是平靜,平靜得駭然。
天絕呸了一聲,「梵音早就猜到是她動的手腳。哼,只怕此刻她早就躲起來了。」語氣里盡是對水幽的不屑和厭惡。
白夜幽幽道,「我自認為識人不差,卻沒想到一次又一次的看走眼。天絕,你有沒有想過,水幽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和滄邪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也沒有什麼利益關系,那麼,她為什麼冒著那麼大的危險來殺滄邪。」
「主子,你這是在幫她開月兌??!」天絕的語氣里有些不可置信。
白夜側頭笑了笑,「天絕,你想多了。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水幽來殺滄邪的原因,還有滄邪不還手的原因。」
天絕不比梵音,沒有那麼多細膩的心思,一時之間沒想到那麼多,現在听白夜如此一說,倒也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難道尊主和她以前認識?」
白夜沒回答。故人她認為可能性不大,畢竟,滄邪沒有看水幽一眼,水幽也沒多看滄邪一眼。「走吧,天絕。」她突然覺得水幽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