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內休息了半月之久,每次段司易來項柔都是閉門不見,其實項柔真的很好奇他哪里來那麼多的閑時間。
入了夜,項柔站在蓮兒的床邊看著月光下她的容顏,看了許久,而後留下一封書信離開了王府。一身勁裝上了馬,趁著夜色向著南邊草原奔去。
兩天一夜之後終于是到了草原,這遠比項柔想象中要冷上許多,她只有時時的記著心法才能感覺舒服點,不至于在奔波勞累的前提下倒在著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出門時高高豎起的長發也挽成一個髻用頭巾掩蓋了起來。正值夜里,項柔將馬留在了距離兩方軍隊駐扎兩百米以外的空地,按耐住想見賀君頤的沖動,越過滄月軍隊直奔南蠻的軍營。
看著他們垂頭喪氣的模樣,想來是並未佔得便宜,項柔四處張望了下並未找到哪個營帳屬于統領,于是隱到了暗地里,抓過了一個小士兵。
「邊都在哪?」項柔的速度是極快的,這世上估計是再也找不出比她速度再快的人,她用手扼住那人的脖子壓低了聲音問他。
「將,將軍……」小士兵看向扼住自己喉嚨的少女一下子愣在原地,其實項柔感覺有些好笑,人家辦事都是用別的身份,她倒好,每次遇到正事倒是用起自己的臉了。
「恩?」項柔見他吱唔半天沒了動靜不免有些急躁起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將軍,在,在帳內。」那人表情一窒,死死的抓住了項柔掐住他脖子的手,又顫顫的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邊都所在的帳篷,得到確切消息之後,項柔便一記手刀劈了下去,閃身躍到了邊都帳外。
「想不到滄月那對賀氏小兒竟如此難纏,如今將士們都一副毫無戰斗力的模樣,如何打下去……」帳內傳出一個憂心忡忡的聲音,隨後嘆了口氣。
「過了今晚,滄月便完了,你怕什麼?」另一個聲音跟著響起,語氣里滿是不屑。
「可他們軍隊似乎沒有任何混亂的跡象,將軍那毒……」
「區區一個小少年也想帶兵壓我南國大軍?今日他中我一箭,奈何他如何神通廣大也熬不過三日,此時怕是為了穩定軍心不敢有所透露,怎麼,石副將信不過本將軍?」帳內話音剛落,項柔的心便揪到了一起,賀君頤受傷了?
「將軍英明。」
「最多再等兩日,這滄月的五萬大軍便都是本將軍的囊中之物,加上那賀君頤的項上人頭……」
「只怕你沒那個命等到了。」項柔一個閃身進了帳內,冷著眼掃了兩人一眼。
「來者何人?」站于一旁的男子一臉警惕的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驚訝于眼前的少女是怎樣入了這帳內。
「誰是邊都?」項柔眼皮都未抬一下,來回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不知這位姑娘找本將軍何事?」立于中間的男子,絡腮胡,魁梧的身材,臉上的線條更是盡顯男人的剛毅,他嘴角揚著笑,饒有興趣的看著項柔。
「取你項上人頭。」項柔的眼神比之剛才更冷了一分,殺蓮兒一家在先,傷賀君頤在後,這仇在項柔心里可不算小了。
「哦?」邊都看著眼前的少女顯然把她當成了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卻毫無自知的無知小兒,看著她那美到極致的容顏冷笑了起來︰「姑娘殺了我,還出的去這帳嗎?」
「小女子不才,從小略習五行八卦,如今這帳,只怕是起了大火也未必會有人進來。」項柔也回給他一個諷刺的笑環顧了一眼大帳,這陣還是當年柳顏教的她,柳顏從小喜歡那些奇怪的巫蠱之術,五行八卦,雖然麻本總不讓她練,她卻仍舊自己偷偷的學,不亦樂乎。
「不知姑娘有何能耐取本將軍性命?」邊都心中一驚,卻仍強壯鎮定的打量著項柔︰「傾城琉璃,百聞不如一見,姑娘,本將軍猜的對嗎?」
「呵呵……」項柔一听頓時笑了起來,聲音清冷的叫人心里發顫。
「只是這琉璃姑娘還習得武藝倒是讓本將軍頗為驚訝,不愧是項將軍之女,戶服務全女。」
「我不是項琉璃。」項柔收起嘴邊的笑冷下臉來向前跨了一步。
「姑娘此等姿色,是在將邊都當無知小兒耍弄嗎?世人皆知賀王爺為了傾城琉璃什麼都會做,原來琉璃姑娘對賀王爺也是這般情分,到真是一對痴情佳偶……」
「你可有遺言!」項柔不悅的皺起眉頭打斷了他的話。
「哈哈……」見項柔如此狂妄的話不禁大聲笑了起來,想他邊都在南國也是十年難遇的將領人才,竟被一個小小少年,還是一個女子,狂妄的羞辱至此,還真是讓人感覺好笑。
「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好笑。」項柔冷著臉一下便閃到了他的面前扼住了他的喉嚨,邊都的身形魁梧卻並不十分高大,項柔高挑的身材在他面前也只矮了半個頭,項柔根本不給他驚訝的機會,隨手便將毒藥丟進他微張的嘴里,動作之快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將軍!」那石副將驚叫一聲便要沖上來,這倒省了項柔不少力氣,隨後一揮便將藥丸丟進了他的嘴里。
「你給我們吃了什麼!」邊都的聲音顫抖起來,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什麼力氣去握住手中的刀,也似乎才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並不是一般的少女,他太自負了,以至于從開始到現在都未好好去思考過,若他眼前的只是一個普通少女,如何入的了他的軍營,他的大帳。
「很普通的藥,化功散而已。」項柔又一次笑出了聲,妖嬈的看著他︰「再問一遍,可有遺言?」
「項琉璃……」邊都面色慘白,幾乎被扼的喘不過氣的臉由白轉紅,痛苦至極,想他邊都一世英名,竟是因為自己的自負而落在這妖精一般的少女手里,叫他如何甘心。
「再說一遍,我不是項琉璃!」
「你,究竟是何人?」邊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死死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只知道傾城琉璃有著傾城之色,而眼前絕美的人卻不承認自己是,那會是誰,還有誰能出落的如此美麗,當年那個滄月的少年將軍,那個俊美如謫仙的少年,只有他的後人才生的出如此月兌俗的容顏不是嗎?
「你不需要知道。」項柔已然沒了耐心,手上一使勁,便結果了他的性命,當他的腦袋無力的垂到一邊時,項柔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眼睜睜的看著一條性命在自己手中黯淡下去。
「將軍!」石副將見到邊都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沒了呼吸,不禁害怕的想從地上爬起來。
「我不會殺你……」項柔魅惑的一笑,轉身間頭巾散了下來,傾下滿室的銀白色。
「妖女,你……」剛爬起來穩住身形的石副將見項柔那一頭銀色的白發,又一次跌回地面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
「妖女?」項柔緩緩的走到癱坐于地上的人面前淺淺一笑,撫了撫耳邊的發絲︰「石副將可知剛剛服的是什麼藥?」
「什,什麼?」他往後挪了挪,又驚恐的看了眼躺在邊上的邊都尸體。
「此藥名為夕陽醉,每日酉時發作,發作之時神志不清,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知道,什麼也都會去做,而中毒之人還會很享受,石副將,你喜不喜歡呢?這毒不會要了你的命,只會折磨你的精神,或許你一覺醒來,你的妻兒已經死在你的手中,或許……」
「別說了,別,給我解藥,快給我解藥,請你給我……」听著項柔的訴說,石副將早已一臉哭腔,死死的拽住了項柔的衣袖。
「回去告訴你們的王,不要隨意來撩撥我們滄月國,解藥讓他自己來取。」項柔冷笑了一聲將他甩到一邊︰「如果你對他來說尚有利用價值的話,我想他會來的。」
「項琉璃,你這個妖女……」
「石副將從來不好好听人說話的嗎?」項柔眉頭微皺,不再糾正他,說再多遍估計他也認定自己就是項琉璃了,于是轉過身去,砍下了邊都的人頭,多麼不可一世的梟雄,最後竟落得身首異處。
將他人頭包好,找到解藥,用頭巾將頭發再次裹好。
「你這個妖女……」
「你不應該感謝我沒有要了你的命嗎?」項柔一臉悲哀的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皺了皺眉︰「石副將若不想在得到解藥前做出什麼後悔的事,最好是用鏈子將自己捆起來。」
「項琉璃,我不會放過你!」石副將急紅了眼,若不是親眼看到他實在不能相信,英明神武的邊都將軍居然就在剛剛,就在這絕美的小少女手里,永遠的消失了,如此一張溫潤柔和的臉,怎麼會如此狠絕不留余地。
項柔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拎起邊都的人頭躍出了帳,帳外的士兵儼然不知道自己的將軍已經命歸黃泉,自顧自的忙著自己的,看著放眼望去無邊的敵國軍隊營地,項柔皺了眉在他們營地穿梭了起來,不到半刻鐘,她便找到了他們的糧倉,取出火折子丟了進去,瞬間揚起了萬丈火焰,比雀城那晚的火要旺上許多許多。
南國的將士們瞬間慌了手腳,叫喊聲響徹半個草原,項柔惡作劇般的微微一笑,趁亂回到了滄月軍隊營地,兩軍的營地離的並不遠,南國的熊熊大火早已入了他們的眼,正一籌莫展的張望著,他們不知道南國又出了什麼策略,只是不安而焦躁的等著。
當項柔將邊都的人頭丟到營內空地時,所有的人終于爆發出了各種情緒的驚叫,于是趁亂隱進了賀君頤的帳內,他的貼身侍衛程北正滿臉不安的立于一邊,軍醫在幫他治療,外面的動靜太大了,程北已然有些站不住。
「程大人,出,出事了……」帳外傳來一個急急的聲音,卻不敢進來。
「何事如此喧嘩。」程北的臉一沉,眉頭蹙的更緊了,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向帳外走去。
「邊都,邊都的人頭……」
「什麼?」程北一驚,已顧不得其他,掀開簾子沖了出去︰「速帶我去。」
項柔悄無聲息的走到軍醫身後撒了迷香,見他昏睡過去才急急的去檢查賀君頤身上的傷,臉色灰白,胸口纏著的白布已染紅,項柔心疼的說不出話,昏暗的燭光影影灼灼的照在他臉上,慌忙從懷里掏出解藥喂他吃了下去,這「嗜血」也算是一種陰狠的毒了,中毒之後昏睡不醒,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血液的流失,身體慢慢變涼的感覺,傷口亦是止不住的,說白了就是流三天的血,活活流死。
「水……」床上的賀君頤眉頭一皺,輕聲呢喃了一句。
「你等下。」匆匆的去取了水又回到床邊小心的扶起他,喂到他嘴里︰「可有好受些?」
「……」喝完水的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好似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的存在,嗖一下轉過頭去,賀君頤有些虛弱的眯起了眼,他記得這個味道,很熟悉很好聞,印象中的人有著雪白的銀色長發,柔軟而溫順,想及此,他便伸手扯下了項柔頭上的絲巾,頓時傾下了一室的月白色。
「你……」項柔有些惱,看他迷亂的神色以為他是哪里不舒服,沒想到居然還有力氣來扯她腦袋上的頭巾。
「桑月林……」看到那傾泄出來的銀發,似乎是得到了什麼肯定般笑了出來,他心里突然就很安穩,他喜歡她在身邊的感覺,像得到了什麼珍貴的東西,將整顆心填的滿滿的,對,就是那種得到了全世界的滿足感,他不懂為什麼會對這個見面才兩次的人有這種感覺,但他就是喜歡,只是太暗了,剛醒來虛弱的很,也看不真切,若是能看清她的臉那該多好,賀君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想著。這邊的項柔可有些慌神了,伸手撫了撫耳邊的長發別開頭去。
「王爺認錯人了。」項柔縮回扶著他的手拿回床邊的碗站了起來,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的味道……」賀君頤沉思了一下,繼續道︰「我很熟悉。」
「……」項柔撇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心里卻悶悶的想著「我與你在同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麼久,你敢說你不熟悉嗎」。
「王爺……」賀君頤見眼前的人並不回答他的話正要說什麼,就見程北沖了進來,看到突然出現的項柔,心中一驚,提起手中的劍便刺了過去,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而反應不過來,賀君頤心里一急便掙扎著要起來阻止,而項柔本來可以躲開,但看到賀君頤那樣,怕他扯開傷口便又迎了回去,左邊胸口不偏不倚被刺了一劍。
「住手!」賀君頤的臉色一下子煞白,死死的盯著眼前低著頭的人,銀色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
「王爺,邊都的人頭出現在外面,對面南國的營地也突然燃起了大火,屬下怕是調虎離山,此人……」程北不甘心的收回劍,昏暗的燭光跳躍在他倔強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嚴,有他照顧項柔也放心了,便轉身躍出了他的大帳。
「不準追。」賀君頤有些惱,原本可以與她多待一會的,就算看不清容顏,能多待一會也是好的。
「王爺。」程北將劍丟在一邊急急的上前去扶住了他。
「你剛剛說什麼?邊都的人頭?」賀君頤眉頭一皺看著程北嚴肅的臉︰「還有,南國的軍營起了大火?」
「正是,屬下已命人前去打探。」程北看了看昏睡在一邊的軍醫,又轉回頭來看靠在床榻上的賀君頤,這王爺白天中箭之後一直昏睡著,怎麼突然醒了。
「立即召集所有將士,半個時辰後攻打南軍。」
「王爺,你的身體……」
「還不快去?」賀君頤的臉冷了下來,邊都的人頭,著火的敵軍,都是她做的對嗎?想到這里,冷著的臉才緩緩的柔和了下來。看著掉在地上的頭巾,是一塊類似于手絹的墨色方巾,若不是她掉下的絲巾,賀君頤都不敢確定這一切是不是真實存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