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很久以前……
好,是不久之前的一段時間,方天曾經和沙迦有過一段談話。方天問沙迦︰「大陸的消息傳遞是不是比較慢?」沙迦的回答是,豎起兩三個手指。
這兩三個手指的真實含義是︰無關緊要的新事、奇事,以兩到三個月的速度向外翻番。關于修煉者的緊事、要事,以兩到三天的速度向外翻番。而若是關于大陸、關于帝國的重大事務,則以兩到三個魔法時的速度向外翻番。
來到這個世界後,方天講著《西游記》,講著《葫蘆娃》,講著《獨孤求敗》,講著《卡巴斯基》。
雖然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然後對從前世帶過來的東西在這個世界的影響也有了一定的認識,但是總體,方天仍然把述的那些故事當成故事。
故事只是故事。
但事實,他一直在挑戰著這個世界的底線。
現在,他的挑戰終于成功了。
這個大陸沒有互聯網沒有B沒有手機沒有電報沒有灰機沒有火車,它的總體的運行節奏確實是緩慢的、悠問的。但是現在,這個大陸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經被觸動了。
極短的時間內,某道相同的訊息以驚雷閃電般的速度,不,比驚雷更激烈,比閃電更迅捷,飛過高山,飛過平野,飛過沙漠,飛過海洋,飛過一座座城池,飛過一個個國度……
以紅石鎮為中心,向著整個大陸擴散出去……
如果訊息是有形的鋒線的話,那現在整個大陸,都已經被一道道絲線所貫穿、所串透……
南疆以南。
卡拉多山脈的一個,分脈,一座高高的山峰從中間仿若被一柄絕世大刀削斷,成為一個巨大的平石曠野。而在這個平石曠野的南端,一級級粗礪莽蒼就山開闢的巨石台階蜿蜒伸展,直鋪到地。
此時,正有一面色威厲的中年男子背手振衣,緩緩邁步沿階而。
一級,一級,又一級。
不知幾個,輪轉,不知幾次回環,九百九十九級台階邁盡,男子邁平石曠野。
而當男子邁曠野的那一瞬間,威厲的氣勢消失殆盡,後背的兩手也恭垂身側,腳步輕輕地走向對面,平石曠野的北側。
在他靠近的時候,北側的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轉過身來。
「師弟,你也在啊。」前來的男子溫和地笑了一下,溫聲對轉過身來的男子說道。
「見過大帝。」轉過身來的男子,向著對面拱了下手。
「我們師兄弟之間,不必多禮。」中年男子微一頷首,卻也沒有反駁對面之人「大帝」的稱呼,說完這話,他深一躬身,拜向了那個一直恍若石雕般佇立的身影,「老師,學生此來,有一事相求。」
個身影,仍然沒有轉過身來。
「學牛請求老師出手一次,誅殺方天。」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為什麼?」
「此子不除,天下大亂。」
「我听到你的心跳有點快,我看到你的元素核心有點顫求,你好像是在害怕。你在怕什麼?」石雕般的身影淡淡說道,他的聲音,如風楠過平野,如水流過潤谷,舒緩自然中,帶著一和說不出的節奏。
中年男子默然。
「你回去,我不會出手的。」那個聲音繼續說道,「你可以采取任何行動,我不會攔你,也不會幫你。你若身死,你兒子里的一個,會接掌帝國。」
「老師的意思是,如果學生對那個方天采取行動,學生會死?」中年男子默然了片刻,澀聲說道。
這一次,石雕般男子沒有任何聲音。
「老師保垂,學生告辭了。」中年男子這一刻的語氣,也不知是失望,還是解月兌。
中年男子走後。
「老師,其實師兄的想法,並非不可理解。
若任那個,方天這般下去,總有一天,帝國的修者會流失大半。就是現在,也已經有不少家族,向著對面暗通款曲。至于那些無根底之低階修者,明為歷練,暗為潛逃之事,更是層出不窮。」剛才回身應對的男子,此時轉過身來,對著身側的人影說道。
「他不是你的師兄。」
「可他終究是您的學生。」男子似乎是在作著某和堅持。
「洛克,你們的道路,並不相同。」這個時候,那個一直恍若石雕般的身影終于有了第一個動作,他伸出手指,指向遙遠處的下方,「洛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下方,那遙遠處,正是帝國與對面交戰之地。
數千年來,那山脈與平原交錯的曠野之地,沾染了兩國無數修者的鮮血,每年每月的每一日,都有打打小小的戰爭在這里爆發。這是一個特殊的戰場,戰場,沒有普通人,都是修者。
魔法師與武者混亂交錯,浴血博殺。
在那叫洛克的男子看將過去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戰局中,正有一個八級的法師力盡之下,被一個僅僅是二級的小武者,一刀貫入胸中。
那個法師呼吸頓止,瞳孔放大。
下一刻,隨著刀的撥出,一朵血花,無聲綻放。
一今生命的逝去,也不過就是換一朵這樣的血花而已。在這個戰場,甚至無人在意。
事實,這已經算是比較華麗的謝幕了。
更多的時候,連一朵這樣的血花,都不會有。
「你也是從那里走出來的,告訴我,你當時,身在其中,是何感受?」
「不甘,我不甘!」洛克沉默了半晌,說道。
「是啊,不甘。」那個,聲音第一次帶著些微的波動,如同風之嘆息,「你可能出身非凡,你也可能天資非凡,你可能受到擁簇,你也可能受到冷眼,但在那里,你只不過是和其他千千萬萬人一般無二的蟲蟻罷了。」
「一只蟲蟻掉到了千萬只蟲蟻的群里,相互撕殺,比拼的,再不是什麼實力,而只是看冥神和生命女神,誰更垂青你罷了。」
「我不甘」說得好啊,就是‘我不甘’!正是這和不甘,讓我們拼死也要月兌出來。腿斷了,還有手,手折了,還有牙,牙崩了,還有血,血流盡了,還有骨頭。全身的所有,都凝聚起來,凝聚出一個聲音……」
「我不甘!」
「我要超月兌!」
「四百年前,我成為法師,擺月兌了家族的狂梏。三百年前,我成為師,擺月兌了帝國的桎梏。兩百年前,我成為聖域,擺月兌了這大陸眾生的狂梏。」
石雕男子的聲音,這一刻,如無盡潮水,漫過深沉的大地,「知道為師現今的感受麼?那就是,除數十子外,天下無人。」
「我的這一生,就一個字,‘爭’!四百年前,我向家族爭命。三百年前,我向家族的敵人和帝國爭命。兩百年前,我向這大陸的眾生爭命。現在,這天下之大,已經無人,可礙我路,已經無人,可阻我視線。而到了這個時候,是我向天爭命的時候了。」
「都說聖域八百年,又幾人知,八百年,何匆匆!」
「洛克,你知道聖域再進一步,壽命會達到多少年嗎?」
洛克搖頭,師層次,對他來說已經算是遙遠,更不論聖域,更別說聖域之。
「那為師現在就告訴你,不是一千年,也不是兩千年,而是整整一萬年!呵呵,‘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滾滾長江東逝水,浪滔盡多少英雄!,這話,可真是讓人沉醉啊!」
「那位小朋的話是對的。法師不過第一步,也只一般般。行到聖域莫回首,真正一步還在前。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呵呵,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洛克,一萬年後,我還想再看這天下一眼!」
說到這里,那一直如石雕般的身影,終于轉過身來。
他的身神,並無殊異之處,從氣質來說,甚至還不如身邊的洛克,只那一雙眸子,望過去,是無以言述的遙遠和深邃,一如那夜晚的星空。
洛克自然也跟著轉身,和老師一起,看向了那無盡延綿的卡拉多山脈。
此時,夕陽的余輝鋪灑天空,將大半個西邊的天際染得燦若赤金了一片片金色雲霞與那遙遠處陽光照不到的黑色雲彩下交錯著橫跨天際,令人觀之,感受到一和莫名的奇異。
然後,洛克听到老師繼續用著那帶著莫名節奏的聲音緩緩說道︰「帝國不是以前就有,未來的某一天它也必然會不存在。」
「修者是一和追求力量和強大的存在,他們本就該向著可以讓他們強大的地方聚集,而不是應該瀏過來,成為腐朽和落後的保護者。那樣的話,除了讓他們自身慢慢跟隨著他們保護的東西一步步走向落後和腐朽,並無它用。」
「那些落後的,那些腐朽的,該崩潰的,就要讓它崩潰,該消失的,就要讓它消失。」
說到這里,石雕般男子再一次伸出手來,指向了那遙遠的卡拉多山脈深處,對著洛克道︰「你看這漫漫群山,億萬里叢林,可有一棵樹木,長久地挺立在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