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立時注意到了墨淚的異狀,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頓時緊張地大喊了一聲,「墨淚——」
然而此時的墨淚,卻已然听不到白啟的聲音了。
他的元神在異變的那剎那,就被一道黑暗給徹底吞噬掉了。悌悌
下一秒,白啟眼睜睜地看著墨淚的眼神,僵硬的定格在了恐懼的那一幕上。諛
白啟知道,墨淚死了!
而後——
墨淚原本就被冰封住的蛇身,從蛇尾開始,一點點的升起有如細碎的冰雪光芒,越升越高……
不到頃刻間,墨淚的下半、身,就已經快要完全消失了。
此刻,已經失去了元神,且沒了最後一口元氣的墨淚的上半身才砰然落到地上。
堅硬又清脆如瓷器一樣。
隨著那‘ ——’一聲,碎裂成了千萬碎片,最後化作一縷煙塵,消失在了白啟的眼前。
「墨淚——」
白啟驚懼悲恐至極的大喊了一聲。
最後頹然以拳捶地,真心自責自棄到了極點,「墨淚,竟是我又害了你一次!」
該死的!該死的自己!
為什麼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如此不死心的要掏出那見鬼的偽神牌?諛
為什麼明明都已經對這個名字古怪的神牌,十分的忌憚和不安了,卻還要讓墨淚去嘗試。
雖縱然最後的結果他們都免不了要隕滅于這生命冰原,可他真沒想害墨淚那般的死去。
他那最後的眼神,如此的恐懼和駭然,顯見那偽神牌定然帶給了墨淚極大的痛苦和驚駭,墨淚他——
竟然是死也死的那般的慘烈,全是他造成的。
白啟恨不得以己代之,可來不及了,他也做不到。
現如今,白啟既然已經湮沒了!
他白啟也絕不做那繼續苟延饞喘,對不住朋友兄弟之人!
只見他奮力的轉身坐起,近乎硬生生的拗斷上下兩段身體的鏈接之處,一抹淡淡的黑煙,立時就從他的頭頂百匯處騰空而出。
那是白啟的元神!
區別于妖類得道後自成形體的元神,幽冥界的人的元神便是無具體形狀的一縷煙氣!
此刻的白啟儼然提前放棄了他的肉、身。
也預備任由最後這一縷元神消散于這無盡的天地!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他面前的那道無盡之高,有如直插、天穹的龍墓大門,卻竟然就那樣毫無聲息的打開了。
而在那龍墓大門之後,竟是那般浩渺無盡的星空——幽暗且深邃,目無盡頭!
且隨著這龍墓大門的打開,一股浩瀚無邊的說不清楚是何種靈氣的氣息,就這樣撲面而來。
在白啟的元神都來不及自行消散的瞬間,就已經挾裹住了他,瞬間就穩固住了他快要潰散的道基。
還似乎有重新令他復原至最強盛的跡象。
然而,意識到死中有了生後的白啟,卻完全沒有開心和慶幸的念頭。
甚至連一絲一毫喜悅都沒有。
為什麼這龍墓正門大開之機不提前那麼一會兒,哪怕就提前個三無息,墨淚也不至于灰飛煙滅的那般的冤枉。
現在,墨淚死了,他一心去追隨唯一的朋友,卻竟然活了。
這讓白啟情何以堪?
恨不得立即月兌離那巨大的包裹他的氣息,自爆了自己才好!
然後此刻卻完全由不得他自己了。
身後那龍墓大門又緩緩地合上了,而他此刻已經身在龍墓之內的這片星空內了。
墓門合上的瞬間,他那應該已經灰飛煙滅了的軀體,卻竟然也無端端地出現在了他的元神不遠處。
虛浮飄蕩、卻完整無缺著。
以他的感知,眼前的自己的軀體別說之前的傷痕累累了,便是一絲一毫的傷處也是沒有了的。
而且他的風雨飄搖,瀕臨潰散的道基,在這股滄桑古樸渾厚的氣息的包裹下,非但完全穩固了下來,而且還增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白啟毫不懷疑,此刻他若元神與軀體,重新合二為一的話,定然會發現非但一直困擾著他的瓶頸,完全被突破,而且還進階了不止一層。
可混蛋的是,他不要這些啊!
他真的不要這些!
他情願他和墨淚一樣,在天地中消失的干干淨淨,也不要這樣的突破和成功!
這完全就像是他卑鄙無恥的利用了墨淚的犧牲,造就了他的突破和生存!
墨淚要是還是他的敵人,他也不屑于接受這樣的進步,何況墨淚是他生死與共了多年的朋友!
他白啟唯一的朋友!
混蛋!混蛋!混蛋!
白啟暴躁的死盯著他的軀體,郁火地宛如盯著生死宿敵一般,抗拒著元神和軀體之間本能的吸引力。
死活也不肯重新合二為一,好似一個發脾氣的孩子。
只是他再抗拒,再燥怒,又如何
抗拒得了這個世界里那古拙的強大的氣息和力量?
人家根本不給他抗拒的機會,就已經強迫的使他的元神立即歸位了。
白啟再一次憤怒地意識到︰在這里,他真的是弱者!
弱到一塌糊涂!
弱到生不由他決定,便是死也同樣不由他決定!
「啊——」
無處發、泄、的滿腔的悲憤和悔意,使得他再也忍不住對著這無邊無際的星空嘶吼了起來!
可他的嘶吼尚未結束,就已經被一聲飽含了遠古滄桑的吼聲給完全駭住了。
那是龍嘯!
雖然那嘯聲似乎還離得非常的遠。
但是那股子遙遠的聲波中龐大的威壓,卻已經足夠壓的白啟全身僵硬,幽冥力半分也運轉不起來了。
這就是龍威嗎?
果然好強大!
這才是天地里最震駭人心的力量!
不過是一聲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被禁錮在了這永恆空間里的龍嘯聲,竟然還這般的令人不由自主從心底生出敬畏之心。
由此可見,誰有那威力直面遠古以前的強大神龍!
難怪強大龐大如古獸,也會死的那樣的慘烈。
若是墨淚沒死的話,他們有生之年能一起听這一聲龍嘯,便是寶藏之類都如浮雲,一無所得,也不負他們此行的九死一生了。
可是——
白啟握緊了拳頭,抿緊了雙唇,不屈不饒的盯著遠方,怒喊,「便是你龍威難擋,也不能滅我心頭這般喪友之痛!墨淚——」
這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喊,似觸怒了龍威!
立時,無盡的天際,‘轟隆——’一聲巨響!
‘霹靂 嚓’的電閃雷鳴聲,瞬時就由遠及近,白啟毫無懼色的仰天面對頭頂天穹!
似乎在等待群雷落下,慷然赴死一般!
可他等來的卻是一道巨大的天際裂縫,宛如把這深邃的天空給一剖了兩半。
裂縫的深處,是全然深不見底的幽暗和冰冷。
令人望之生畏!
似乎在無言的邀請,既然如此慨不畏死,不如就進去其中,徒自湮滅!
白啟瞳孔微微瑟縮了一下,下一秒卻毅然挺起胸膛,毫不猶豫地飛升直上,越漸越遠,直到進入那天際裂縫……
流白靚雪
三個月後。
人界。
白啟神色僵硬,腳步遲疑地站在了水蓮歆所居住的公寓大樓前。
仰頭看著水蓮歆所住的那層樓的窗戶已經好久好久了,卻還是沒有勇氣提起腳步跨進去。
而他這怪異的舉動,已經吸引了來來往往好些住戶的注意了。
不曉得這長相如此俊美,穿著打扮也不像是窮人的男人,到底在干什麼?
若是想要進去找人的話,直管大膽進去就是了,卻老是站在這門口,仰頭看著。
有些好事的人已經忍不住在猜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是不是正準備追求住在這棟樓某層樓里的美女?
可倘若是那樣的話,好歹也要抱束花來不是?
就這麼神色一板一眼,傻乎乎的站在外面算怎麼回事!
小區的保安都來來回回的也轉悠了好幾回了。
有心上前盤問一下,卻又礙于白啟身上那昂貴的穿著,以及周身透出來的尊貴的氣質,實在不似一般的人,萬一把人給得罪了就不是他們能吃罪得起的了!
而何況這幾年來,這個小區的房價實在是被炒到了極高的價位上,以至于住得起這里的人,早就非富即貴了!
光看停車位上的那些豪車就知道了。
因此保安也只得來來回回的佯裝認真巡視,卻沒有一個趕上前盤問白啟為何一個人這般站在這里的原因。
而此時的白啟,何嘗不知道周圍的人類都在拿審視和窺測的目光在打量他。
他也有些痛恨自己此時的無勇氣。
明明早就該來見水蓮歆了,但是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到了今天也不敢出現到她面前去。
如同此刻,人都已經站在她樓下了,竟然畏縮地不敢跨出一步,上樓。
白啟,你當真是個懦夫!
可白啟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水蓮歆說墨淚已經道消神滅的事實。
當年,是他來主動找的墨淚,與他一起去探了那龍墓。
結果,他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反是墨淚被他連累的神魂俱滅!
那日,他一心求死的毅然飛入那巨大的天際裂縫,以為憑借那未知的巨大裂縫中的撕扯力,絕對會讓他元神俱滅的。
結果沒想到那看似恐怖異常的裂縫之內,竟然完全沒有危險不說,還是個隔界傳送陣,把他直接從龍墓內,傳送到了一個未知的界面之上。
待他從那無盡的暈眩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一個陌生的天空下了,周圍陽光明媚,風光正好。
他花了整整一個半月,才輾轉回到廣寒界,想要再去生命冰原,卻被廣寒界的隔界之力給硬生生的阻擋在了外面。
顯示了他此生怕是休想再踏入廣寒界一步了。
進不去廣寒界,代表著他無法再回到生命冰原,也無法再一次重走當日和墨淚走過的艱險路,憤而再三的他,不得不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冀著也許墨淚沒死。
也許墨淚和他一樣九死一生了。
也許墨淚已經回到了人界,去看水蓮歆了。
所以,他也來了。
可當他進入這貧瘠的熟悉的人界後,白啟就知道,那些希冀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憑他現在如此強大的神魂和境界,輕易就能用神識覆蓋整個人界,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所認為的星球——地球。
可完全找不出半絲熟悉的墨淚的氣息。
他必須面對事實了︰
墨淚已經死了!而他卻該給水蓮歆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