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過完小年,小然便迎來了她在宮里的第一個新年。
年三十晚上宮里張燈結彩,皇室一家人齊聚啟樂殿,大到皇上太後,小到無名小妃,上百號人一同共慶新春。
鞭炮聲聲聲沖天,歡躍聲聲聲刺耳,堂中之人喜氣洋洋,個個穿金戴銀,涂粉插花,錦秀羅裙,如花笑顏,一起飲酒作樂!
殿外,寒風呼呼,炮仗四濺絮絮落蕩在空中。
小然側身看著外面,夜,漆黑一片!
婆婆,小然不孝,不能相陪于身,徒留你一人獨過清年,千里相念,奈何一堵紅牆終生相隔!
高堂之上南風龍袍加身,威嚴顯目,耳旁听著軟綿綿祝福的話,眼前看著美幻絕倫的舞姿,心,卻在那個遠處心不在焉滿目愁思的人身上。
眾妃個個道了句吉祥話,太後只是點頭笑稱,又繼續和言悅色的賞舞听曲。
杜小倩有片刻的出神,去年新春,我們曾一同去放煙花,並肩相伴斜陽,如今卻是心驚膽戰度日如年的過著這命懸一線的華麗生活。
李映真笑看過她,杜小倩驚的直座起來,掃過她深深埋下了頭。
華麗火紅的殿內,心口不已的人們,金光閃閃的配飾,在沉寂了一晚上的歌舞聲後,終于一同起身去迎那新的一刻。
眾人浩浩蕩蕩地站立在黑夜中,值守的太監眼不眨盯著沙漏,生怕一時錯過了時辰。
「轟……」霎時鑼鼓驚天,天邊印紅一片伴著值守太監的一句︰「新年已到」一同彌散在璀璨的煙花中。
漆黑的夜中綻開朵朵雲煙,人群徹底的沸騰了起來,按耐不住此刻激動心情的莫菱興奮的跳了起來︰「新年到了,新年到了,皇上哥哥,你快看呀,好漂亮的煙花」
南風溟笑看過她,抬頭仰望。
「好美呀,你快看」
「對呀好漂亮」
三三兩兩的妃子這時都喜洋洋的互相議論,這一刻,常期勾心斗角,終日算計的她們臉上全是對新年到來的喜悅,忘記了身份,忘記了爭斗,忘記了目的,只是單純的放下提著的心來過年……
太後微眯風眼,語重心長的呢喃︰「又是一年過去了」
施晉撇過太後看向最角落帶著淡淡愁苦的小然,又是一年過去了,可我卻還沒有找到你。
五顏六色的火光重重打在小然心中,煙花是美,卻只是一瞬而逝的驚艷,即便現在人們都感嘆它的美,卻抵不過時間的遺忘…
抽回了眼神,她悄聲從人群中退去,施晉也隨即跟著離去,南風溟掃過先後離開的兩人,嘴角依舊噙著笑。
亭水樓台,寒風冷冽,步履輕盈,月兌離了人群,避開了侍衛,她一路向城門走去,看著一輛輛進進出出運送貨物的馬車穿梭在宮內宮外,她有種立馬沖出皇宮的沖動。
「咦」一聲驚嘆又將她生生拉了回來。
小蒜頭歪著腦袋給小然行了禮問道︰「主子怎麼在這里?」後宮妃子都在啟樂殿內歡慶新春,他想不通這位主子為何在這里孤單一人站立。
小然仔細看看他,有點面熟,好像曾經來清枍殿幫過忙,是一個剛進宮不久的小公公,于是平心說道︰「來這里看個人,不知你可認識」
「誰」
「他是雜事房負責運送宮中布料的張奚,不知你可認識」
小蒜頭想了會兒道︰「張奚呀,他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
「死了……」小然一驚。
「對呀,是在回宮的途中被一伙人殺死的」
「死在何地」
「宣州」宣州……小然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秦御候曾經說宮中有一個名叫張奚的公公曾在宣州采購物品時與他交際甚往,自進宮以來她都沒有機會去見見這個人,今日本想著來打探打探秦家的消息,誰知,他卻死了!
「那他是不是被叛軍殺死的」小然問道。
「叛軍…」小蒜頭驚訝表于臉上︰「什麼叛軍」
「前些日子宣州不是鬧叛軍嗎?」
「鬧過叛軍嗎?奴才怎麼不知道,自張奚死後我就接替了他的活,從來都沒有听過宣州有什麼叛軍」
小然微顫︰「沒有過叛軍嗎?」
小蒜頭搖搖頭︰「沒有……也許主子說的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樣的話奴才就不知有沒有鬧過叛軍了」
小然微側目,看向宮外,心中難澀,轉身對小蒜頭塞了一定銀兩︰「我知道了,深夜微涼,如果沒什麼事,就快些回去休息」
小蒜頭不知所措的看著銀子又看著已經離去的莫名身影,有了一點的感動,有了一點的好奇,有了一點的欣喜!
回到清枍殿,小然扭頭就睡,濂兒原本因為新年到來欣喜的臉又因為主子的沉悶也拉了下來,在床邊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小然便讓她離開︰「今夜宮里難得熱鬧,你不用伺候我,出去與她們一同玩樂吧」
「那主子你不去嗎?」
「不去,我困了」
濂兒動了動嘴皮子,最終還是咽下話退了出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屋內,提裙而去!
獨伴孤燈心猶蠟滴,點點融化凍結成淚,有些事情,今夜過去就過去了,她不想再去探個究竟,現在就只想蒙頭,忘記一切好好睡一覺,別人的年別人過,她的年,她自己纏著青絲寄出滿懷掛念與婆婆過………
高牆深宮,紅瓦琉璃,到底是誰騙誰,誰欺誰,誰信誰,誰想誰,誰念誰,誰害誰,誰愛誰……………
誰和誰,她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