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場景劃過小然的心中,腦中也逐漸清晰。
「舒兒姐姐,其實我們是一路人,我也想在宮中有幾個依靠的朋友,不為爭寵,只為好好活下去」——
「听聞太後十分喜歡她,為人和諧謙遜,不曾爭風吃醋,行事安然穩重,皇上這幾日也都在她那里,姐姐覺得如何呢?」
「我不曾和她交往過,又怎知她的為人,既然皇上和太後都喜歡,那自然也是厲害的主了」
「姐姐能這樣想最好了」——
「以後可要當心別再丟了,幸虧之前我認得這簪子,不然找不找的到都是問題了,雖是不值錢的東西,但也有感情在里面,散了就太可惜
「謝美人提醒,以後我會注意的,簪在手,心便定,美人的恩情我銘記于心」
她撇過李映真,來不及多做思考便沖門而出,徒留她一人還在驚訝中。
天牢中,杜小倩闔上眼眸壓下去滾燙的淚水,牢中送飯之人放給她一疊咸菜和兩個饅頭,杜小倩驚得看向他,不由地一顫,這個人居然是一位較為年老的嬤嬤,只是她壓低了官帽,身著一身兵裝,難怪沒有人發現。
嬤嬤含笑看向她︰「主子快些吃了吧,這樣對誰都好」
杜小倩心中已經明了,哽咽地看了看她,最終絕然的吃了起來,嬤嬤見此笑意更濃。
「我吃完了,你拿走吧,幫我轉告她,不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
「自然不會忘,你盡管放心好了,只要你听話,那些證據是絕不會到皇上手中的」嬤嬤收拾了碗筷便快速離去。
杜小倩含淚低泣,眼中淚都已化成月復中血齊齊涌出。
無兮,我等不到你娶我的那一天了,等不到你了!
朦朧間,她似乎看到了那張灑月兌絕然的臉,從嘴角溢出來的血絲滴在她發抖的手上,她淺笑著將手伸給他︰「無兮」
傷眸淚落,殘生漸敗,淒涼簫聲打溶心間一片,魂斷黃泉,哀聲似泣,旋落在空中的手停留了片刻後重重甩落下來,整個人也隨之倚靠在了牆角,如此,她便了卻了一生!
從天牢出來喬裝過後的嬤嬤剛出了天牢,便被幾個人無聲的架走。
小然加緊步子跑向天牢那側,額頭已經密密麻麻布滿汗珠,把守天牢的侍衛見是她無聲的讓她進去,並未阻攔,天牢中的惡臭味讓她直泛酸水,偌大的天牢她又怎知杜小倩在哪一間,無奈之際她順便抓住一個侍衛問道︰「昨夜如牢的杜小倩關在哪里?」
這名侍衛認識她,沒有多做言語就親自帶著小然來到她的牢房。
杜小倩卷縮在牆角,昏暗的光線若有若無的打在她身上,小然莫名心中一緊,快步來到她身邊輕喚︰「小倩」
杜小倩的整個身體繼而無力的滾在她懷中,小然木然的睜大了眼楮,她冰涼刺骨的手指深深凝結了小然的心。
她不敢置信的撫上她的臉,鼻孔間已無生氣,這麼一張清秀可人的臉,竟然現在沒有溫度。
「小倩」她使勁搖了搖杜小倩的身體,奈何無半點動靜,小然悲情的將頭抵在她脖間,昨夜一別,今日竟成了永別,你為何不肯對我啟露緣由呢?
侍衛也驚呆了,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之間就會死呢,不容多想,他便急忙去稟告,消息一傳出去,就有幾名太醫前來驗尸。
小然細細看過她的神情,安詳從容,只是眸間卻鐵青發黑,顯然是中毒而亡,她還是來遲了一步。
太醫拉扯過她準備驗尸,小然無意中看到她頭間的發簪。
「我也知道姐姐你不缺什麼東西,我們好歹也相識一場,倘若那天分離了,這枝簪子姐姐要記得拿去,就當是我留給你的紀念了,姐姐也不要嫌棄,倘若看不上眼也可不要」
她隨取下簪子緊握手中,最後看了一眼她的容顏便毅然起身出去,南風溟也隨之趕來,小然並未理會他直徑出了天牢,步履艱難,每走一步,心猶如刀割,生死她已知曉,可是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她心中多少有些苦澀。
尖長的簪子被她緊緊握在手中,殷紅的血跡從她手掌溢了出來,她沉痛的將奪眶而出的淚逼了回去,一個人行走在這淒淒蕩蕩的皇宮內,沒有招魂幡,沒有冥紙,現在便要將你一人孤零零扔于荒野!
一路從天牢回到清枍殿,小然感覺像是走了一年,濂兒看她的手上全是血跡驚了一跳,準備為她包扎,卻被小然拒絕。
看著眼前的簪子,小然淚無聲流下,一個生命從此便又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不論怎樣,在宮里她都曾陪自己。
許是朦朧了雙眼,她偶爾間竟看到簪子簪子上有點縫隙,小然不禁彎起了雙眉,凝神細看了一番果然有一條細小的縫隙,她隨即將簪子在桌上敲了敲,簪子竟然是鏤空的。
于是她使勁將簪子撬成兩半,一個白色的紙條繼而跳躍在小然面前。
小然疑惑的將它打開細看下去。
「舒兒姐姐,小倩自知欺瞞了你,但我絕無害你之心,事出有因,絕非不告,當其復雜,只能獨埋,只能告之你萬事小心,生死之際,只求姐姐力保我家人周全,今生大恩,來世再報,小倩絕筆」
小然捏緊了紙團,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種下場,就如莫菱所說,她定有什麼苦衷,如今莫名被人毒害,她定也知道殺她的是何人,否則是不會這般安詳了然的。
她點了臘將紙團點燃,「力保我家人周全」她不知事情原委又該如何保護。
「主子」濂兒一聲將她喚了回來,手中正在燃燒的紙團也隨之一送飄向窗外。
「什麼事」小然紅著眼問道。
濂兒知道她哭過,眼中有絲絲心疼︰「這里有溫水,洗洗手吧」
小然沒有拒絕默然的將手伸進清水中,霎時水中鮮紅一片,水中紅又一次刺紅她的眼,濂兒隨即也低泣起來︰「主子,杜主子沒了,都是我的錯」
是誰的錯,小然也不知!
南風溟剛踏進清枍殿,迎面就飄來一點帶著火光的白紙,他疑惑的將火吹滅,白紙已燒了一半,俯身細看「只求姐姐力保我家人周全,今生大恩,來世再報,小倩絕筆」這幾個字豁然印入他眼中,他平了口氣望向屋中,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又無聲退了出去。
秦舒兒,你還是會傷心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