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夏。
秦宇天回來的時候,夏若安笑眯眯地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顏色看起來還不錯的可樂雞翅,一盤切得不是很均勻的土豆絲,還有一盆菠菜湯。他沒想到夏若安的廚藝在一天之間有了如此神速的進步。
他故作心疑狀走進廚房,想看看夏若安到底浪費了多少試驗品,卻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就轉身問︰「你是不是把試驗品都丟了?」
夏若安一听就急了,原本以為他會好好地夸夸她,或者給她一個甜蜜的擁抱,沒想到劈頭蓋臉地卻是這樣一句話。她氣得嘟起了嘴,把飯勺往桌子上一扔,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
她要進行無聲地抗議,任憑秦宇天在客廳怎麼喊,她就是不出聲,也不出來吃飯。
秦宇天站在臥室門口,斜靠著門框,頗顯無奈地看著她,她故意背向他站在陽台上。他笑了笑,走上前去,從身後環住她,她想掙扎卻被他牢牢困住,她越掙扎他就抱得越緊。她放棄了,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看著燈光一點一點的亮起,看著這個城市漸漸陷入夜色。
「若安。」他叫她。夏若安突然回過神,若安,他叫她若安,不是「夏若安」,是「若安」!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哪怕是七年前,哪怕是十年前。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若安,你知道我第一次站在這里,看著這個城市的時候在想什麼?」他把下巴靠在她的腦袋上,「那時候我媽媽剛剛去世,富麗給我的簽約金只剩下不到一萬塊錢,我就在這里租下了這套公寓,我站在這里想,如果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再走出這里,走入這個城市,該有多好。我曾經很憤怒,我想毀約,可是我無力賠償,我想報復,可是我不能犯罪,我想自暴自棄,可是我不甘心。我每天都要面對蘇麗珍,一個可能是害死我媽媽的凶手,我還要面對宋天成,一個優秀到沒有缺點的對手。我每天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直到一個月後學校通知我,如果逾期再不回校將被開除學籍,我才幡然醒悟。我重新回到學校,並且開始認真實習,一年以後,我畢業了,我也發現事情並不全是我想象的那樣,蘇麗珍沒有害人之心,唯一做錯的就是用我當時最需要的錢綁住了我的自由。所以,我不恨她,但並不表示我接受她的做法。我唯一想的,就是悄無聲息地度過這五年,然後離開富麗。若安,你會等我嗎?」
會,當然會。七年前,她就下定決心,無論他在哪里,都要等他一生一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她轉過身,抬頭看著他的眼楮,堅定地說︰「我一定會。」
夕陽照著緊緊相擁地兩個人。這一刻,城市的喧囂跟他們無關。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除了偶爾的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夏若安坐在沙發上靠著秦宇天的肩膀,電視里還在上演《貓和老鼠》,可是她一點也沒笑不出來了,不過24個小時,心情卻像過山車一樣,俯沖到了谷底。秦宇天撫了撫夏若安的頭︰「明天我送你去車站吧。」
夏若安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用。我回工作室取行李,然後跟其他人一起搭地鐵就能到車站。」
「好吧。」秦宇天摟緊她,她也順從地往他身上靠了靠。這些年她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安靜到有點軟弱。
「我好像舍不得你了。」她輕輕地說。
「我知道。」
「我會等你,你也會等我的吧。」
「恩。三個月很快的,你不是說很喜歡那里的孩子嘛!」
「是啊,豆豆可有意思了,他象棋下得好,有點神童的感覺,小敏的畫畫得特別好,絕對不輸給你,還有譚校長,你知道嗎,他真的會唱譚校長的歌……」夏若安從學校說到山村,從藍天白雲說到青山大樹,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秦宇天在車站看著夏若安和兩位志願者走進了站台,就像七年前他送走她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知道三個月後,他會在出站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