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次為喬飛繳納醫療費,加上裝修的花銷,而且為了籌備張強和王麗的婚禮,張鳳軍也拿出不少錢購買結婚所需要的東西,張強手頭上的現金快花光了。
當王雲龍听王麗說家電廠家不會再提供貨品供張強銷售,晚上睡覺時,王雲龍就跟王麗的母親說,現在張強背了一身債,差不多要五十萬,咱們種地的莊稼人,辛苦一年能存下一萬都不容易了,要是把女兒嫁給張強,豈不是要跟張強一起還一輩子債麼,那等于把女兒推進火坑了啊!
「要不然怎麼辦,親事一早就定好了,咱家當時也是同意了的,難不成現在退婚?張強這小伙子還是不錯的,人是又勤快又能干,而且也懂禮貌,可惜怎麼就遭了災呢!」
「勤快能干頂什麼用,」王雲龍說,「要我說,咱們做父母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朝火坑里跳,跟張家挑明了,咱們要悔婚,不能把女兒送進他家這個大火坑里!」
「我看得出王麗很喜歡張強,我看就算嫁進張強家受苦,跟張強背一身債,她也甘願呢,退婚以前你是不是先問問王麗自己的意見?她如果同意退婚,就最好不過了,她要是不同意……」
「不同意?她還是不是我女兒,我女兒的婚事必須我同意,要不然不是白養她了,」王雲龍說,「不用跟她商量,我明天就去張強家退婚,張家要打要罵,都有我擔著就是了!」
「人家遭災了,咱們就退婚,傳出去了咱家名聲可不好听,以後出門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我說你是不是再想想。」
「咱們這麼大歲數了,被人說幾句就說幾句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王雲龍說,「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最重要,她嫁給張強,一輩子還不完的債,還能有幸福麼?」
「隨便你吧,我也不想看著女兒才剛剛結婚,就背一身債,」王麗母親被王雲龍說服了,她嘆口氣惋惜的說,「怪只怪張強命不好,兩個孩子有緣無分吶!」
第二天一早,王雲龍就把弟弟王雲鶴找到家里,商量退婚的事情,對哥哥的決定,王雲鶴開始時表示反對,覺得此時張強家遭了火災,現在退婚是不是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事情傳揚開以後,哥哥一家在十里八鄉名聲不好。
松江市的農村人很少關注國家大事,他們更喜歡議論家長里短,誰家有點什麼事情,很快就能傳遍十里八鄉,作為農村的閑漢閑婦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王雲龍大手一擺,說自己的名聲不好就不好吧,總不能眼看著前面是火坑,為了自己名聲,還把女兒往里面推吧!與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比起來,自己的名聲算個啥。
王雲鶴就問哥哥,說張強就一點轉機也沒有啦,王雲龍苦笑著說如果有轉機,自己也不願意退婚哪。王雲鶴嘆口氣,說為了王麗一輩子幸福,咱們做父母的,也只能不要這點面子了。
王雲龍帶上當初張強家給的彩禮錢,額外又帶了兩千塊錢,王雲鶴騎上摩托車,馱著大哥去張強家。到了太平村,王雲龍先到媒人周三姑家,找上她一起去了張強家。
張鳳軍和王秀芝見親家來了,非常熱情,王秀芝就拿出凍好的雞、豬肉,還讓張鳳軍去買條鮮魚回來。王雲龍阻攔住忙碌的張鳳軍和王秀芝,他冷著臉說你們不用忙乎了,張強現在欠了幾十萬的債,這麼多債務,我家王麗一嫁到你們家,就要跟著還一輩子債,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往火坑里跳。
自從張強的店遭了火災以後,晚上睡覺時候,王秀芝就跟張鳳軍說過,害怕王麗家會悔婚,張鳳軍當時還說不會的,王雲龍也是要臉面的人,咱家一遭了災,他就悔婚,傳出去他臉上不好看。沒想到,現在事情真如王秀芝預料的上演了,張鳳軍和王秀芝面面相覷,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親家,你說你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講究呀……」張鳳軍憋紅了臉說,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平時臉都不和別人鬧紅過,太難听的話,他還真是說不出來。
「我家現在是遭了災,可咱們農村有句話,叫三窮三富過到老,我家現在遭災是欠了很多債務,但只要我們好好過日子,等幾年就能還清欠款,再富裕起來,」王秀芝說,「我和他爸剛才還商量著,今年再多種十 地。」
王雲龍嘆口氣,說︰「我知道你一家都是好人,對這門親事,我也是非常願意的,但是我不能眼看著前面是火坑,還讓女兒往里面跳啊,你們有什麼埋怨的話,就都沖我說吧,你們想打就打,我絕不還手;想罵就罵,我絕不還口!」
張鳳軍長嘆一口氣,他點了一支旱煙,坐在凳子上生悶氣,王秀芝則苦勸王雲龍,說張強和王麗兩個孩子多麼般配,感情也很好,自家現在雖然欠了債,但債務不用張強和王麗承擔,她和張鳳軍負責償還全部欠款,王雲龍如果不相信,他們可以請人立字據,等張強和王麗結婚了,就分家單過,保證不會給王麗造成負擔。
王麗是個勤快的女孩子,性子也很好,王秀芝和張鳳軍也很喜歡,所以王秀芝才盡力勸說王雲龍打消悔婚的念頭,甚至將大額的債務都攬到自己和張鳳軍身上。
王雲龍心想你們就張強一個兒子,不管現在怎麼說法,等以後有債務,還能跑得了張強去償還麼,所以他是堅決不吐口,不管王秀芝說什麼,他就只是搖頭。
王秀芝好話說了一籮筐,王雲龍就是不同意,她也沒辦法可使了,張鳳軍抽完一支煙,站起來說︰「既然你們要悔婚,說我家是火坑,我們也不好強求,只能怪我們家張強沒有那個福氣!」
「這麼說,你是同意了?」王雲龍語氣里透著欣喜和輕松。
「同意了,你們把彩禮錢退回來就行了。」張鳳軍說,王秀芝見退婚無法避免,忍不住眼楮一酸,落下淚來。
王雲龍趕緊將彩禮錢退回給張鳳軍,然後又取出兩千元錢,放到桌上,說這算是張強家給王麗買的東西的賠償。放下錢以後,王雲龍拉上弟弟,趕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