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李慶民帶著張強和何江還有一群人出去喝酒,那群人都是打手,平津人管這類打手叫「老炮」,他們平時什麼事兒都不用干,每個月光領錢就行了,需要的時候,他們就得沖上去賣命。這類人比較普遍的特點是身高體壯,一臉橫肉,看著特別凶惡的相兒。
這幫人平日就是吃喝嫖賭的主兒,一輪酒干下來,張強和何江就頂不住了,倆人跑到外面都吐了。喝完酒,李慶民打發了一個手下,開車把張強與何江送回何江家里,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何江跟著女乃女乃過,他女乃女乃白天撿垃圾,晚上糊紙盒,賺一點辛苦錢艱難度日。倆人住在何江爺爺留下的平房里,何江很早就不上學了,在社會上晃蕩、胡混,他女乃女乃也管不了他。
老太太身體倒還硬朗,看見何江帶著張強回來,就說小江回來了。
何江說是,這個是我兄弟張強,他今晚在咱們家住。
老太太說好啊,櫃子里有被子,你幫張強去拿吧,你們晚上吃飯了麼,要是沒吃,我就去給你們做飯。她又轉向張強說,我們家沒啥好吃的,小伙子將就一點啊。
張強趕緊說女乃女乃,我們吃過了,您別忙活了。
老太太就跟張強說了幾句話,然後說你們隨便吧,讓小江招待你。說完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何江把張強拉到他自己的房里,進了屋張強倒挺意外,沒想到何江這樣的人,房間里居然收拾的非常干淨,物品擺放的也很整齊,根本不像何江在外面大大咧咧的性子能干好的事情。
張強就問何江,說︰「你的房間是你女乃女乃幫你收拾吧?」
何江拉著張強嘿嘿的笑,得意的說︰「這房間是我自己收拾的,怎麼樣,意外吧!」張強心想別看何江整天在外面混蕩,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兒,其實這人心思挺細膩的。
「張強,咱們現在都是跟樊四爺混的了,領到第一筆錢,你準備干什麼?」何江問,張強說領到錢以後,要送回家里,你呢?
何江說我領到錢以後,要給我女乃女乃買很多很多好東西,我要讓她也享福,我還要帶著她去北京,她這輩子都想去北京天安門看看呢。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張強非常肯定的說。
「當然了。」何江開心的笑著說。
「何江,反正睡不著,你給我講講平津的故事。」張強說,何江打開了話匣子,給張強說自己小學時打架的事兒,中學時給女生寫情書的事兒,說馬波以前剛混出名時,平津的大哥叫張忠泰,他看著馬波發展很快,有心廢了馬波,帶著一群人把馬波堵了,那是馬波遭遇的最危險的一次,是崔啞巴沖進人堆里,把馬波搶了出去,崔啞巴為此挨了十幾刀,差點死了。張忠泰那一次沒能殺死馬波,沒過一年就被馬波把他干掉了,之後馬波就成為平津的黑老大,一直到今天。
張強說平津縣城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混子、流氓,就沒人挑戰馬波的地位,想干掉馬波,稱霸平津麼?
何江說當然有了,還不止一回呢,好些個大混混頭子,因為得罪了馬波,被他弄廢了。到了92年,平津對黑、毒打擊的力度特別大,黑道不好混了,馬波就走了邵志強的路子,靠在了邵志強這棵大樹上,之後他打壓其他混混就變得簡單了,誰不服直接讓警察出面,辦了就行,一直到樊四爺出頭,立了棍扯了旗以後,平津黑道不服馬波的,就都投了樊四爺。樊四爺家里有勢力,在平津,樊家才是皇帝,縣委書記宋陽想半點大事,都要征詢樊家人的意見。
張強說既然樊家的勢力那麼大,為什麼平蓮公路的維修權爭奪上,樊四爺反倒沒爭過馬波呢?
何江搖著頭,說政府的那些事兒復雜得很,咱們這些局外人都是道听途說,到底怎麼回事,咱們就不知道了。不過听說這件事上,宋陽的兒子宋樹敏被牽扯進去了,和馬波湊到了一起。
何江說了一陣,說的有點累了,就讓張強說說他們農村的事情,張強就跟他說農村人怎麼過日子,他和伙伴們夏天捉蛤蟆、冬天打雪仗,說自己在蓮花鎮開修理店、家電城,彭卓和席美娟如何針對自己,自己怎麼樣反擊,說彭卓夫妻競爭不過自己,就雇了李俊輝一把火將自己的店燒掉,何江氣的不行,說明天我就跟你去蓮花鎮,咱們也放火燒了彭卓的店。
張強能感受到何江對自己的回護,他笑著說沒必要了,彭卓已經進監獄,受到懲罰了。何江說那還有李俊輝呢,等以後抓住他,我非弄殘了他。
倆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何江打著哈欠說我去給你抱被子,睡覺吧。明天你去旅社把你的東西取回來,以後你就住在我家吧,反正我家就我和我女乃女乃兩個人,你來了也完全住得下。
張強看何江非常誠懇的邀請自己,便答應下來。他在平津沒有落腳的地方,住到何江家里,倒是方便很多。與表哥林建軍的岳父母相比,何江和他女乃女乃顯得親和、大方。
第二天早晨,張強與何江吃過何江女乃女乃做的早飯,便出門了。何江的女乃女乃叮囑他們,在外面要老實,不要跟別人吵嘴,更不要打架,何江說行了,我知道了。
他和張強先找到李慶民,問他今天有什麼安排,李慶民說今天先操練操練你們,讓你們知道,流氓不是誰都能當的。
張強與何江都有點驚訝,只听說過當兵的要操練,沒听說過混社會、當流氓還要練習的,不知道李慶民要讓他們倆干些什麼事情。
李慶民很快就找了一輛面包車,帶了兩個手下,又叫上何江與張強,五個人上車以後,李慶民對司機說去水果批發市場。司機說好的,發動車子,朝市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