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莞打工的日子 十五 誠心悔過

作者 ︰ 雲兒

我是一個人,是人就有過錯,所以我也有過錯,更何況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那則有更多的過錯,所以我也曾一個人在房間里真誠地為自己悔過,真誠地向上帝懺悔過。我相信上帝會原諒我的,因為我只是一個凡人,人生中難免會犯下錯誤;至少我自己會原諒自己,心里會好過些,不會在晚上做惡夢。

其實,看到張琴和熊平自離以後,我自己心里有一段時間不好過,雖然不是我出賣了他們堅定不移的愛情,但是看著他們這樣為躲避世間俗人的追蹤,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了自己愛情奔走他廠,卻不能為他們做點什麼,所以心里非常難受。後來我還是想開了,因為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凡人罷了,所以對于身邊發生的事,我只能以凡人之力去幫助他人,盡力而已,這就是凡人的責任。

可是,人總是有責任感的,否則社會就會大亂,尤其是我這樣的人,更是把責任感看成很重要。所以每件事情我都做得很認真,只有做一件事就得把它做好,哪怕是在每天上午的一個短短的入職培訓中,我都做得非常認真,因為每一步都會關系他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有時候我感覺非常難過,因為廠里總會有小偷,總會有人的手機、錢、身份證等東西被偷了,這些事情本來是與我無關的,可是我總是把這些寫進了入職培訓里面,希望每個人進來的時候,就要有提防他人的意識,不要等到東西被偷了,上當以後才能知道,那就晚了,就是用代價換來的教訓,對于一個出門在外打工,一個月只有一千多塊錢的員工來說,這是很重要的,我在培訓的時候一說再說,不斷地強調,可是還是有人被偷,所以讓我心里難過,雖然知道這事與我無關,雖然知道這也不是他們不小心,可是看著他們被偷後那種無助的表現,我能感到不難過嗎?因為我也是人,也是來打工的,也有感情,所以我會難過的。

尤其是發生工傷的時候,看著他們血淋淋的斷手指或是腳指,你能說不感到難過嗎?雖然他們在進廠的時候,我都按流程給他們講過,工作的時候要小心,要如何來防範自己的安全,雖然在上崗前還是有人給他們培訓了一些知識,雖然他們也在別的廠里做過同樣的崗位,可是就是有工傷發生了,我能說自己心里不內疚嗎?至少他是我招來的員工,至少是我給他培訓過,甚至我應該做得更好,可是事故還是一樣發生了。他進來的時候是一個完整的人,可是突然之間就少了一只手指或幾只腳指,你說他能接受得了嗎?你說他的家人能接受得了嗎?不說是他們,就連我都無法接受。所以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內疚,所以每看到這樣的工傷發生,我都無比難受,我都要認真的悔過,是不是我在哪里做錯了,是不是我沒有給他們培訓好!是不是以後還有什麼地方要改善一下,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可是心里卻難以平靜。

所以,我時常在想,一個人,當你的所坐的位置越重要,當你做的官越大的時候,你就越不要輕易開口,就越不要輕易決定做什麼事情,因為你每說過的一句話,對你自己來說或許一點都不重要,或許說完就忘了,或是對其它人卻不一樣,甚至可以改變他人的一生。這一點,是我深有體會的,也是我犯過錯誤,是我用別人的前途換來的教訓,所以有時候我必須要自己悔過,必須向上帝懺悔,因為我是凡人,我也犯過錯誤。

盧科長打電話過來說我招的物料員來了一個星期了,經常都把數據搞錯,所以讓他很頭痛,叫我建議這位物料員自離吧。我雖然答應了盧科長這麼做,可是現實卻很殘酷,如果叫一個人自離呢?何況別人給你做了一個星期的事,就這樣一分錢不給就走了嗎?所以我要去找這個員工談話。

「你自己認為你在這里表現得怎麼樣?」我道。

「還不錯,覺得還可以!」物料員道。

「原來自我感覺不錯,可是你們科長投訴你最近做錯了幾個單,讓他很頭痛!」我直接道。

「是有這麼回事,是前幾天的事,我剛的時候不太懂犯下的錯!」他道。

「你們科長要求你去做絲印工,先去熟悉一下產品吧,現在你這樣的情況,直接做物料員會給他們帶來很多麻煩!」我毫不猶豫地道。

「我來你們廠是做物料員,如果是要去生產線上絲印,我不願意去。」物料員道。

「這是你們科長的建議,其實我也希望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好好地做,不過他要求你去絲印線上熟悉產品也有一定的道理,去不去由你,如果你不想去的話,物料員這位置肯定是做不成了,會由其它人來做的,明天你可以直接走人了。」我道。

「既然是我們科長說的,我去和他講講行不行?」他道。

「可以的,你可以去和他說,不過他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如果你不去生產線上,明天你就直接走吧,我不希望明天來的時候還看到你在這里。」我一向都很直接,說完了以後就走了。說真的,這樣做肯定是不對的,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公司里的事情都是這樣來做的,老板就是想一分錢都不給就讓你走,我是別無選擇,我也不希望他多做幾天,萬一再拿不到工資走豈不是更劃不來,所以我的想法是早走早解月兌,畢竟這樣的三流廠外面多的不是,何必一定要在這一家呢。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還是去了絲印部,隨便看一下這位物料員走了沒有,因為如果下次再投訴的話,就不是對我了,而是對我們經理了,經理就會折怪我,所以我在他投訴前擺平這件事情。我還是看到那個物料員在絲印的物料室里面,于是我問道。

「你還沒有走嗎?我昨天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只有兩種選擇,第一種是去絲印車間上班,第二種是背行李離廠,難道你還沒有听到嗎?」我無情地道。

「我們科長叫我再做一下,所以我沒有走!」他道。

「不要說我不告訴你啊,你不要在這里給我搗亂啊,你在物料室搞下去,是拿不到工資的。」我看著他拿起那些單子在那里寫,我怕是那種有報復心里的人,在走之前亂搞一大翻才走呢,所以不得不警告他兩句。

那時候我也沒有去找印刷科長,也沒有把這件事反映給他听,所以在第二天我才遇到他,才給他講起昨天下午的事情,誰知道他的回答讓我倍感意外。

「那個物料員,後來找過我談話,我準備讓下在物料室里學習幾天,就差不多可以用了。」他道。

「你那天不是說直接叫他走人嗎?我還給他一個台階下,去做絲印工呢?你這樣搞,讓我把他罵慘了!」我道。

「是的,本來是想讓他走的,可後來又改變主意了。」盧科長道。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看我把別人害慘了!」我非常不平的道。

「我也沒有想到告訴你,哎!」盧科長道。

「我昨天下午可能把別人罵走了!」我道。

「走了就再招了,反正這個人的水平很差的,真的不想要!」盧科長道。

「哎!算了!」我道,我真的感到內疚,這件事情本來就不該發生,可是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而且全是因為我的錯。

一會兒,盧科長從辦公室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那個物料員沒有來上班,也沒有請假。哎,其實我早就想到了,他已經不在我們廠里做了,就是被我逼走的!想來想去,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有人性,什麼時候變成了如此丑惡的人了,居然把一名員工逼走了,究竟為了什麼呀。他的光明和前途就在我的手里,他的工作就在我的手里,可是我卻這樣不負責任的把他的前途毀滅了,你說我能不難過嗎?或許他會恨我,恨我逼他太緊,恨我沒有人情味,恨我一生一世,哪怕我們再也不會見面,可是只要知道他會恨我,我的心就難受,就要懺悔。

也不知道,他出去以後,再找多少天才能找到一份工作,也不知道他找到的工作會怎麼樣,但我想至少我比我們廠要好,因為我們廠里的一切都不如人意,包括我在內,雖然我知道不好,不如人意,但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只能適應他,所以才變得如些無情,如此讓人可恨。

這件事情過去了很久,可是在我心里卻沒有忘記過,隨時我都給自己說,不要隨便說話,因為從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或許對自己不重要,可是對他人卻很重要,甚至可以改變他人的一生。我時常給我的朋友,我的同事講起這件事,我沒有必要把這個錯誤隱藏起來,因為我不想自己的錯誤再次發生在別人的身上。

生活中,沒有完美的事,有時候我們會無意地給別人帶來傷害,哪怕我們十分不願意,可是畢竟傷害已經發生了;所以我們要誠意地去懺悔,去爭取獲得別人的原諒;我們要做個有責任感的人,要主動去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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