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若冰 第五章 但聞燕飛去

作者 ︰ 琉璃玥

又過去了兩個月,秋去冬來,轉眼聖誕節將至,白若冰的生日也即將到來,為了迎接這兩個重要的日子,楓家和白家都忙得不亦樂乎,但若冰卻不見絲毫喜悅,感覺像是在強顏歡笑。

每年的這兩個月,是她最難過的兩個月,少有人知道她到底在難過些什麼,不過每個人似乎都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白若冰回到了自己的家住,自從上次戀情公開以後,她便搬出了楓家,一是不想刺激到陌言,二是想借此平復一下心情。

若冰利用自己的錢在白家後面的一塊空地上建了一處住宅,整套房子佔地面積十分大,裝修也十分精良,並且自己親自著手設計,均為仿古建築。若冰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若冰一個人時也就搬到後面的那套房子了里住,反倒住得更加舒心、安樂。

那里並沒有對外公開,所以人們只是以為是某個有錢人修築的度假別墅,卻不知道是白家的產業,在白家內部宣稱是「別院」,可進去過里面的人都知道,這個「別院」簡直比白家大宅佔地更廣、風景更佳。

此時白若冰正在「別院」的屬于她的房間「璧月閣」里畫設計圖。因為每年快要到聖誕節的那幾個星期是她最憂郁的日子,所以她只有用拼命工作來緩解憂郁,同時每年的聖誕節前夕亦是各類設計師退出新品一較高下的時期,其重要性對于設計師們來說可以與情人節相當,特別是每年這個時候的國際服裝珠寶設計大獎賽,更是引人注目。

正在為新設計而苦惱,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卻響起,是原本已經一籌莫展的若冰更添一絲煩躁。

「喂,你好,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若冰一手拿起手機,開門見山地道。

「……」那邊卻一時之間無語,欲言又止的樣子。

若冰一改平時的冷靜,見那邊沒有反應,不由得有些冷漠地說︰「如果你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掛了。」說罷將手機緩緩地從耳邊拿開。

卻听那頭急忙說道︰「別掛!若冰,是我,我找你有事。」

這聲音……是他?!但拿下手機來一看,這號碼不是他的呀。

「你…是漠詢?!你怎麼換了手機?有什麼事嗎?」若冰有些疑惑和不解。

「我換手機是因為……誒,你先出來一下吧,出來我再跟你說。」

若冰一听更疑惑了︰「出來?可是我…我現在在忙……」話音還未落,那頭便已打斷︰「我知道你在家的,你先出來一下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見他如此堅持,若冰也不好再拒絕,只好說到︰「好吧,我們約在哪里見面?」反正一時之間也畫不出設計圖,不如先看看那人在搞什麼名堂,而且她現在無聊得緊,不如逗他玩玩也好。

「不用了,你現在走到你家門口,我在那里等你。」

漠詢的語氣中隱有幾分歡喜,若冰聞言微微一愣,他早就來了?她怎麼不知道?難道……剛才那輛白色的寶馬是……真是太奇怪了,他怎麼換了手機又換車啊?!

帶著滿月復疑問走到門外,果然,一輛嶄新的白色寶馬停在她的面前,車上的人朝她揮揮手,示意她上車。而若冰雖然心存幾分戒備,卻也諒定他不敢這麼明目張膽,走到副駕駛座,坐了進去。

一路上兩人不發一語,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她不問他要將她帶到哪兒去,他也不急著將要敘述之事說明白。

白若冰一直盯著車窗外的景色看,名為賞景,實則記路。她對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基本上都很熟絡了,雖然他帶她走的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大致分析了一下方位,知道沒出城,只是在郊區,也知道大概在哪個區域。

算好了方位,也就不足為患了,更何況她還有秘密武器呢……她伸手撫模了一下左手手腕上那只大約有一個瓶蓋那麼寬的象牙手鐲,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見的淺笑。

車子終于停了下來,一下車,就連平時見慣大場面白若冰也不由得發出一聲贊嘆︰「好美!」眼前的景象使一直被諸多問題困擾的若冰情不自禁地舒心一笑,剎那間,仿佛這所有的美景都沒有了光華,冰雪在瞬間融化,無情草木也不得不為這一笑而傾倒。

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說的也許就是眼前的若冰吧,今天的她,沒有穿那一身襯得她無比清麗的白色套裝,而是穿了一條淡藍色的冬裙;里面是一件高領的白色純棉毛衣;配上一條紫色的水晶蝴蝶吊墜;一頭過膝的長發用與冬裙同色的發帶高高束起;再在所穿的肉色絲襪外套上一雙白色長靴,靴子的上方還圍了一圈白色絨毛……

看見眼前顧盼神飛的若冰,漠詢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流淌著,這寒冬也似乎不再寒冷,本應令人感到慵懶的冬季,在那一笑之後卻使人神清氣爽,一掃疲態。

短暫的歡欣過後,白若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笑容漸漸掩去,轉而詢問地看向漠詢。

漠詢在若冰收斂了笑之後已然清醒,想起要說的事,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若冰盯著漠詢看了好一會兒,見他不說話,雖然她自己本身對他想要說的並不是很感興趣,但卻想起出來時想要捉弄他的決心,于是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並用言語威脅到︰「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嗎?怎麼不說話了呢?你再不說,我可是要走了,我才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耗呢。」

漠詢不由得覺得奇怪,若冰這是怎麼了?平時她可是最沉得住氣的了,而且一直都是以禮待人,雖然一直對自己有幾分戒備,卻也不會真的撕破臉,今天她怎麼這麼急躁?

來不及細想,眼角瞥見那轉身離去的身影,連忙開口︰「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今天是怎麼了?」

若冰聞言停下了腳步,暗暗地笑了一下,然後故意擺出一份有些慍怒的樣子,轉過身來,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仍然繼續刁難他︰「你不是要說的嗎?怎麼反過來問我問題了?說吧,什麼事?」

「你要小心那個佟依曼,我見過她一面,只一面,我就覺得那個女人不簡單,一舉一動皆是拿捏有度,深藏不露。而且,她的說辭也不全是真,半真半假,天衣無縫,不是特意去查還真的辨不出真假。最重要的是,她與我媽的關系不一般,從七歲多開始就被我媽收養,一直呆在意大利米蘭,媽媽給她好的生活,幫她請老師教她琴棋書畫……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媽媽待她那麼好,絲毫不比我們差,既然要收養,為何不光明正大地接來楓家,而是秘密地養在國外?再者,媽媽收養她並不是從孤兒院里通過正規途徑領回來的,各個地方也沒有記錄,為什麼媽媽要這樣做呢?」

漠詢的話白若冰全都听了進去,而且是一字不漏地听了進去,然後略一思索。

其實,那日在楓家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若冰就起了戒心,心下也覺得這女的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清有什麼問題,再加上那日若冰初見她,覺得她實在是美麗,一種高貴的氣質從骨子里透了出來,感覺上不是那種涉足凡塵的女人,何況只是一面,將來是否會有交集還不知道,何必如此小心翼翼,這樣活著實在太累,因此也就沒有去查她的身家背景,可是今日听漠詢一言,卻又覺得這背後似有玄機,將來必會有所牽扯,一切都是那麼詭異……

等等,漠詢他好像漏說了些什麼……

「漠詢身為我最大的競爭對手,同時也是與我們飛雪偵探社齊名的追影偵探社的社長大人,不會只查到了這麼點東西吧?」

若冰避無可避,索性直接挑明了講。雖然身為一名設計師,但若冰並不只是執著于設計,因為興趣廣泛,並且想要得到歷練,她秘密開創了許多與專業無關的公司和組織,因為她的聰明才智、經營有方,這些公司和組織大都發展得很好,而飛雪偵探社更是業內有名的偵探社。這些事她一直都在秘密地進行著,就連墨琉也只是隱約猜到而並非十分了解,但漠詢卻不知從何處得知此事,竟也效仿她法,並且也十分有潛力,迅速發展起來,有的更甚已經可以與之抗衡。這也就是為什麼若冰對所有的人都可以真誠相待卻偏偏對他每次都藏有幾分戒心的原因了。

漠詢听見若冰的話不由得愣住了,她,她竟然知道?!沒錯,漠詢的確隱瞞了什麼,他並沒有將關于佟依曼的所有信息和盤托出,而是故意略去了某些部分……因為那些……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又該從何說起,更不知說出來以後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見他久久不語,若冰也不追問,畢竟平時情報都是花錢買的,免費的情報而且還有這麼多,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若冰看,若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你來就只是跟我說這個的?」這種東西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查到,想必他也知道這一點,那麼他此次來決不可能只是說這些那麼簡單。

一听若冰這麼說,漠詢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獻寶似地答道︰「當然不是啦!這只是我帶你來這里的次要目的。」

「那主要目的是?」若冰越來越有興趣了,看來跟著漠詢出來果然是正確的,這次應該不會無聊了。

「讓你開心起來!」漠詢仍在興奮期,說話已不復警惕。

「哦?你哪只眼楮看見我不開心了?」若冰聞言有些驚詫,但卻揚起了一個真實的笑。

「即使你開心,那你這幾天躲在家里忙工作,總該出來透透氣,放松放松吧。」若冰的笑看得他心神蕩漾,世間還有哪個女子能比得過眼前的人呢?若單看美貌,那佟依曼暫且能算是一個,但此刻的她加上這無暇笑靨,又有誰能敵之?

「那你倒是說說,你準備怎樣讓我開心呢?」若冰听得他的說辭,越發覺得感興趣了,但又說得雲淡風輕,似毫不在意,仿佛不管漠詢說什麼都與她無關。

漠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著面前的一片郁金香問道︰「你覺得這里的景色怎麼樣?」

「很美……不過,冬天這種花怎麼會開?」現在雖未至深冬,但在他們居住的城市已有薄雪落下,花草樹木除了少數幾種耐寒的也都凋謝了,萬物早已不復夏時的繁盛。但此刻……她面前竟然有一大片盛開的郁金香?!

「我見‘某人’整天強顏歡笑,悶悶不樂,于是就向上帝禱告,求他給我一個逗你開心的方法,于是晚上我就夢到了這樣一片花海,上帝說,只要尋找一塊地方,種下郁金香,便可使那人展顏一笑。但現已漸入深冬,而且時間如此之短,怎麼可能種得出郁金香呢?上帝說,只要在每一顆種子上刻上那個人的名字,再用心禱告,只要心誠,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此刻漠詢並沒有看向若冰,而是遙望著純白的天空,像是在憧憬著什麼,又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

若冰看著他自我陶醉的樣子,心是從未有過的靜。一陣冷風襲來,卻帶來陣陣暖意涌上心頭……

她自然是不會相信漠詢的那套說辭,不過為什麼要打破這樣一種美好的氣氛呢?她輕松地笑了笑︰「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老實說,我很感動,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為我付出這麼多。不過,我終究還是不能……

雖然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二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便好,何必要說得清清楚楚?什麼時候,他們亦有如此的默契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了上來,她雖然不排斥,也覺得很陌生,但她卻不去細究,也許是不想,也許是不願。

「有你這一笑和一句‘謝謝’,也不枉我為你這麼多心思。」此刻漠詢真的很驚喜,他能感到若冰的戒備在慢慢的褪去,冰冷的態度也漸漸溫和。這是他的成就,既然如此,以後他必不會放手。

一陣悅耳的鈴聲打破了眼前的溫情,二人皆是反射性地看向自己的手機,接電話的卻是漠詢︰「喂?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急切,想來也是發生了什麼事,看著漠詢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若冰也暗道不好。

……「嗯,好,我馬上回去。」下定了決心,漠詢掛掉電話,很不好意思地望向若冰,一臉的愧疚︰「對不起,家里出了點事,不能繼續呆在這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吧……唉,想不到是我叫你出來,也是我提出離開。」

若冰並沒有生氣︰「既然家里出了事,那就快些回去吧,不用管我,我等會兒會自己回去的。」

漠詢一听這話,也知道若冰是不會跟自己回去的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搭我的車來的,這里這麼偏僻,你一個人要怎麼回去?」

「沒關系的,要是連這點方法都沒有,我還算得上是你們眼中的若冰嗎?再說了,你送給我的‘禮物’我還沒好好欣賞,就想把我打發走了?你不會這麼小氣吧?」若冰戲謔地問道,雖然她知道他拿她沒辦法。

漠詢知道不好再勸,臨行前往若冰手里塞了一個香囊,然後笑著離開了。

一只燕子飛過,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若冰不由得感嘆︰冬天,真的來了呢。望著眼前彩色的郁金香花海,若冰輕嘆了一聲,然後緩緩蹲來,撥開郁金香下的泥土。

「果然……他……唉……」話未說完,只剩一嘆……他,果然還是陷進去了!天!她白若冰何德何能,招來了這麼多……

多說無益…只希望……他能早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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