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感覺到另外的目光,像一縷縷絲線,將我緊緊地包裹。心里驚了下,憑著感覺追尋那目光,卻原來是,賀蘭進明……
他仿佛痴了似的,靜靜地看著我。
而且還無聲地喚了句什麼。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痛了下。仿佛他所喚的,便正是我的名字。或許我就是一直在等待著這一聲輕輕的呼喚。
連忙將目光轉開,並且刻意地將頭仰高些,以這個角度,賀蘭赤心他們,應該看不到我的真實面容。而我的雙眸,則望著悠悠蕩蕩的白雲,手底下沒有停過,繼續緩緩地灑著那些花瓣……
青玄的歌聲再次響起,清麗如鶯……
姚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
一曲末了,終于安靜了……
過了片刻,才見宣王封玄奕鼓起了掌,「好好好!表演得好!沒想到我閩地舞姬如此出色!賀蘭赤心,本王可是後悔了!怎會把這樣好的舞姬白白地送來給你這小子享用呢!」
他們兩個年齡相差不多,閩宣王說話又素來隨意,不過卻惹得眾人臉色俱變。
賀蘭赤心木然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笑容,同時慢慢地鼓起了掌,「確實不錯。可是宣王,你現在後悔可是遲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想要回去哪有那樣的容易?」這句話說出來,封玄奕不由地往福柔帝姬看了眼,而福柔帝姬只作不解其意,跟著鼓起掌來。
頓時,寥落的掌聲變成了雷鳴般的掌聲……
賀蘭赤心這才向雲朵看了眼,擺擺手似乎是說退下吧!
雲朵的身體已經僵硬,腿卻發軟,驀地坐倒于地上。兩個宮婢匆匆地走上來,將她架了下去,想必是她的貼身奴婢。
宴會繼續著,青玄如願到了賀蘭赤心的面前,接受賞賜。
似乎賀蘭赤心有問起我,青玄和他都將目光向我看來,我裝做正在往梯下而去,不敢與他們的目光相觸,匆匆地到了牆壁之下。不敢多做停留,提了裙踞便往棲嫣閣跑去。
……早有內務府的小太監等在棲嫣然,我換下衣裳,匆匆地交給他。
躲回房間里,心仍在砰砰地亂跳著。原來我是這樣害怕被賀蘭赤心認出的,原來我還是怕他再殺我的,原來我很清楚的明白,賀蘭赤心並不愛我!我什麼都明白,但卻控制不住自己像飛蛾撲火一樣,一點點地接近他的身邊……
想著想著,哭了起來。
今日雖然是雲朵被罰,被冷落,但又何嘗不是我被罰,被冷落?
我雖然恨雲朵曾經對我的百般算計,但如今她是跳著我曾經跳過的舞來到他的面前求寵,我總還是希望他能夠多少給雲朵一些面子。因為這至少證明他還念著我,還記著曾經的《皎兮》和月下之舞,但是,沒有……
他只是,如此地給她難堪……
我想起了茜草的故事。
它因男子的一滴血而有了靈識,但是當它慢慢長大並化人形找到男子的時候,卻因為他深情地凝識著另一個女子而心頭一痛,一滴心血就這樣滲出了衣衫,倒地重新化為茜草。
這個故事是夏笙講給我听的,當然他講的,要細致唯美很多。而無論是多麼的細致唯美,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悶痛的結局。
我想,賀蘭赤心曾滴在我心頭的那滴血,就在他剛剛懲罰雲朵的時候,倏地滲了出來。
也或許現在這樣的狀態,便是最好的狀態。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赫然覺得面前立了一個人。
驀地抬眸,卻是禹謨王慕子。他烏黑的瞳仁正疑惑地望著我,我的心砰砰地跳著,不知道該怎麼辦。見他的眸中,卻慢慢地積上了些霧氣,然後走到我的跟前,沒等我拒絕,他已經摟住了我的脖子,「笨女人,你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幼皇叔有多想你。」
他邊說著,就撇撇嘴巴,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