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李瑁咬咬牙,終究沒說出指責的話。「你是黃花大閨女,我若吻了你可就不清白了!」
「那又怎樣,在這無人的地方還有誰會說閑話不成?告訴你,我耐心有限,你若不吻我就……」她晃晃手中的玉簪,「打碎它,然後咱們一拍兩散!」
「你敢?」李瑁劍眉橫飛,只要她敢動這玉簪子一下,他就要她好看!
李瑁的怒氣證明了他對玉簪的在意,玄兒嘴角翹出勢在必得的笑,「我數五下,你自己看著辦吧。五……,四……,三……」
听到喃喃念叨的數數聲,李瑁的心開始慌亂。他是出門不利,遇到刺客,又遇上了女土匪,傳說中的人財兩空原來還有這種版本。可他不能,不能看到送給玉環的簪子摔碎,因為她曾說過——如果這釵碎了,他們的感情也就沒了。
「二……,一……,一……怎麼,你考慮好了沒有,我可真要摔了?」玄兒將玉簪舉起來,李瑁連忙道︰「住手!」
「我知道你還是舍不得的。那就親我一下,你又不吃虧!」說完,她把臉湊了過去,用食指在自己的臉上輕戳了一下。晶瑩的臉蛋飽滿得能滴出水來,還真不像風吹日曬的匪賊女子該有的皮膚。
「我的武功跟姑娘比,是小巫見大巫。姑娘又何必為難我。」
玄兒愕然,他還是不願。「我是喜歡你,不過是讓你親一下,真就那麼為難嗎?」
「對不起,我忠于我的妻子。」
玄兒目光微垂,笑了笑,「是不是你看不起我?」
他是達官顯貴,她是山野賊寇,兩人的身份有著天淵之別。或許,他真是看不起她。可是做匪賊是她願意的麼,若不是父親娶了偏房,母親過世,她傷心絕望之下離家出走,斷不會流落江湖……想到這里,多年來的委屈被觸動,她背過身去,蹲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上。
李瑁見她神色悲戚,不由心軟下來︰「我知道你的本性不壞。我沒有看不起你。」
褪去了鋒芒,她也不過是一個花信年華的少女,沒有絲毫危險。
「你真的這麼想嗎?」她悶悶的問,聲音顫抖似帶著哭意。
「是的。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你別難過了……」
話未落音,就見她轉了過來,咧開嘴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裝了。」
「你剛才不是……」
「你以為我哭了嗎?」
她的確很傷心,但是過去的事情已經放下就沒有再難過的道理,剛才不過是借題發揮。
李瑁感覺受了愚弄,嗔怪道︰「你一個姑娘家,又哭又笑的,不嫌丟人?」
「反正沒人在意。」她把玩著琉璃簪,「我還不如這麼個小東西呢!」
「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玄兒望著他,「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這定是你和你妻子的定情信物。可是我真的想把你留下來。」
「對不起。我必須回去。我和她已經分開兩年了。這輩子,我不能沒有她,也不可能負她。」
「公子,被你愛上的人,很幸福。」
玄兒把琉璃簪輕輕放在他面前,轉身向門口走去。
「姑娘!」身後,李瑁喚道。
「明天,我會叫人送你下山。」她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然後起步走了出去。
李瑁,李瑁……
你還是這麼討厭!!
站在空曠的院落里,玄兒垂眸捏著粉拳,想起了七年前的往事。那時,她的身份是左衛中郎將韋昭訓的女兒韋南琴。八月的某天,玄宗生日,在宮中大擺千秋宴。她有幸隨父親參加,在太液池畔踫到了十五歲的李瑁。
自幼跟著父親學武,她劍術驚人。同樣喜歡劍術的李瑁邀請她一道比試比試。誰知,他那小子虛有其表,不消幾劍就被她打到湖里去了,因此也闖了大禍,被父親責罰。宮里的人圍了一圈,批評她的莽撞無禮。從湖里撈起來的李瑁披著毯子替她向皇上求情,才免過了父親一頓好打。
可是時隔七年,他已經不記得她了。
但是時隔七年,她對他的記憶卻越來越深。
「大當家的,你不是喜歡那小子嗎?真要放他走?」山坡上,望著李瑁離去的背影,龍二不解的問。
「可是我留不住他……」韋南琴的聲音低低的,隱藏著不舍。
「阿玄,你要不要他留下?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替你把他逮回來!」鐵恨沖到她面前,直視著她,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知道她心里的無奈,也明白她多年的孤獨。三年前,她莫名的出現在山谷里,與他們的馬隊結緣,奪了大當家的位子。起初,寨里的兄弟都不服被一個女子統領。但她卻憑著自己的身手和膽識干了好些件殺富濟貧的事,逐漸在兄弟中有了威信。
她是那樣一個快意恩仇的人,一副沒心肝的樣子,但有時候開懷大笑,轉瞬眼里就出現了一種迷迷茫茫的神色,讓人看了心里難過,好像整個人都往下一沉。
「這種感覺我懂,我也經歷過,你瞞得過他人,瞞不過我。」鐵恨扶住韋南琴的肩,誠懇地說︰「我知道你不屬于這里,你的心也不在這里。如果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會陪你一起面對。」
良久,她抬起頭來,對上他的視線,眼里出現了感動的淚光。
長安,是該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