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有一種撩.人的空靜,夜空似黑非黑的模樣,點綴著若隱若現的明星,像玄紗一般得靜雅。
慧音喜歡這夜空,晚上習慣性地搬來她的紋藤式小矮墩坐在院子里,四弟五弟則喜歡圍在她身邊,和她說說話或是听她講一些听來的故事。二姐慧語基本是不參加的,她得忙著幫爹娘干活,家里似乎總有做不完的事。
「三姐姐,大姐姐在庵里可好?」五弟義莘仰著小腦袋問她,明亮的眼楮一眨一眨的,像極了天空的星星。五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剛剛過了十歲。
「大姐姐很好,她今天還問我五弟乖不乖呢。」慧音對著五弟擠擠眼楮笑道。
「五弟可乖嘍。」義莘用手挪了挪自己的小凳,滿臉自豪地說道。慧音伸手捏了捏義莘圓圓的小臉蛋,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慧音稍稍仰頭看過天空,院子草叢里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聲。院子邊角處蘼蕪、杜蘅的香味若有若無,幾株金燈草像龍爪似的十分有活力地站立著。
她在想︰如果時間是靜止的多好,就像現在這樣,安靜而溫馨。慧音呆呆地想著,目不轉楮地仰望天空,那份深邃與空靈里又有些什麼,是否也是這樣的靜謐與美好?
靜水庵里,同樣的寂靜,只是少了一些生氣。慧如隨著師傅念了一會兒經書,焚了一支菩提香,便回到屋子里打坐。庵院很沉靜,大家都已回了各自的房間,近些日子沒有多少路過求宿的客人,于是越發岑寂,只有一些不知疲倦的小蟲開心地叫個不停。夜晚的風很涼快,吹得庵院里的銀杏樹葉沙沙作響。
對于玉佩一事,姐妹倆都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的早上,涼風習習,金菊在空氣里散發著迷人的香氣。靜水庵里來了兩個年輕的姑娘,平常裝束。
她們先是找到了執掌靜水庵的妙常師太,關在房門里嘀嘀咕咕說了一番話,隨後妙常師太送她們出來,兩位姑娘凝重的神色里充滿焦急,再三念道「此事不必聲張」。
午後,妙常師太便把庵院的姑子都叫到了庵堂里。靜水庵的佛堂甚是寬敞,一塵不染,一尊觀音像端端莊莊擺在正位。原來那兩位姑娘是來找東西的,說是她們家公子前幾日路過靜水庵的東山下小路時丟失了一塊玉佩,不知可曾被庵院的人撿到,如果有誰拾到了還望歸還,定有重賞。師太說出家人看淡名利,若真被庵里的人拾到,自當歸還,不求重賞。
眾姑子听了師太的話,三言兩語議論開來,卻都紛紛一致搖頭說並沒有看見過。慧如也在其中,心下掂量著應該是自己拾到的那塊玉佩,只是她默默坐在一旁並沒有說話。
一陣討論後沒有什麼結果,師太擺擺手便讓眾人散了。慧如留在最後,溫吞吞地站起來,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來到妙常師太身邊。
「師太,她們說的可是一塊玉佩?」慧如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一塊玉佩。」師太板著臉,她一向是嚴肅而莊重的,她點點頭,繼而轉過來看著慧如道,「剛才一直沒怎麼見你說話,莫非你見過那塊玉佩?」
慧如一笑︰「師太且隨我過來。」
妙常師太手持佛珠跟著慧如走出庵堂,一路來到慧如的房間里。
「師太請坐。」慧如客氣地給師太倒了杯茶水,隨即又走到榻前,翻開榻邊整齊的被褥,拿出那個小匣子,又小心取出鑰匙,在師太面前打開了。
慧如看著師太布滿皺紋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這塊玉佩?」
師太沒有取出來,只定神看了看,問道︰「你可是拾到的?」
慧如點頭︰「是前幾日拾著的,那日下山去,曾坐在山蔭道邊休息,無意間在草叢里看見的。」
師太吁一口氣,緩緩道︰「那大概便是了,這種東西大抵不是附近的人家落下的,多半是過路人不留神丟失的。既然你拾著了,那還煩請你給她們送過去吧,我年歲大了,不太方便下山走動了。她們說是寄住在顧山的香山寺,你過去後對管客房的僧人說找一位叫素安的姑娘就是。」
慧如道︰「香山寺不是很遠,我過會就送過去,丟了東西定會很著急。」
師太的臉上終于多了一絲笑容︰「那真是麻煩你了。歸還後也不必讓其他什麼人知道,至于她們說的賞賜,你自己看著辦吧。」
慧如淡淡說道︰「師太不必客氣。至于賞賜,修行之人又何求這些身外之物,師太放心,慧如自有分寸,不會收的,更不會辱沒了靜水庵的名聲。」慧如心下清楚,因她是新來的,師太們對她並沒有完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