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間店鋪的地址雖然是在城西,但靠近城中心,位置算是比較好的,的確是張氏之前看好了,想自己買下的鋪子。
到了大門處落了梯,俞筱晚扶著初雪的手下了馬車,回頭笑道︰「到地兒了,姐妹們都下來吧。」
曹中貞、曹中雅、吳麗絹都笑盈盈地扶了丫頭們的手下馬車。
俞筱晚跟老太太說出府的借口,是為張氏挑選生辰禮,曹中貞和曹中雅立即便附和著要一同出府。曹中貞的生母二姨娘,是張氏的陪嫁丫頭,為了打壓武姨娘才抬上來的,母女兩都以張氏馬首是瞻,並著曹中雅兩人,打的就是監視俞筱晚的主意。俞筱晚如何不知,只她沒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想跟著就跟著吧,還一並請上了吳麗絹,想著與吳麗絹親近親近。
俞管家早就候在門邊,引著幾位小姐在三間店鋪轉了一圈,便招呼眾人上了二樓的雅間。這三間店鋪原本裝修就不數,買下半個月後,俞文 令人補了漆,又重新布置了桌椅櫃台等家具,顯得簡潔雅致,幾位淑女都交口稱贊。
吳麗絹的話尤其動听,「附近的城南城北都是達官貴人的宅邸,有大量的客源,俞姑娘這幾間鋪子必定能開業大吉,財源滾滾的。」
俞筱晚笑著道了謝,便道要如廁,實際上跟著俞文 從後門出去,穿過兩側是圍牆的狹窄甬道,到俞文 買下的小四合院內,見了那二十個孤兒。二十個孤獨俱都是相貌清秀、眼楮有神的孩子,俞筱晚瞧著很滿意,給每人打了賞,又勉勵了幾句,不敢耽擱久了,匆匆地回了店鋪。
還沒進雅間,就听到里面一片歡笑聲,曹中睿操著剛剛變聲的略微粗啞的嗓音道︰「的確是難得的機會,吳姑娘千萬別錯過了。……晚兒妹妹怎麼還沒回來?」
俞筱晚眼底凝了冰,小臉上卻綻開一抹柔靜的笑花,示意趙媽媽推開房門,提裙優雅地走了進去。
迎面,就是曹中睿修長的身影,他雖然年紀尚幼,但身量卻高,而且還不是那麼迎風就倒的竹竿形,一身月牙白的立圓領廣&16642;長衫,腰間用油翠色飾玉絲絛系著,垂下一只繡功精美的金線荷包,除此之外再無飾品,卻顯得他長身玉立、儒雅俊逸。
此時他正回過身,秀眉朗目,笑得如沐春風,「晚兒妹妹回來了,母親令我來請妹妹一道去舅父府中做客,今日舅父府中的幾株名品茶花都開了花,約咱們過去看呢。張府就在臨街,很近的。」
又是那樣催開百花的溫暖笑容。
俞筱晚似乎又見到了前世之時,曹中睿一朝中舉,成為皇朝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他身披紅花,策馬游遍京城,臨風一笑,傾倒了不知多少懷春少女。人人都道他是驚鴻少年,文武雙全,哪個知道他其實卑鄙無恥,為攀權貴,連至親之人都要陷害!
不對啊,舅母前世根本不容她參加任何聚會,唯恐她被人相中了,求娶回去,就連張家的幾個佷兒也是防著的,怎麼會讓她參加張府的宴會?
眸光一轉,瞥見吳麗絹的傾城花貌,俞筱晚心中一動,莫非是為了吳姑娘?忍住眼底的冰寒,她輕柔笑道︰「舅母一番美意,晚兒自然從命。」
曹中睿聞言喜不自勝,忙當先下了樓,護著幾位表妹乘坐的馬車到張府。
張府後花園的半山亭里,已經有幾位美貌少女在賞花頑笑了,其中一女年方十五,生得艷麗無雙,即妖嬈又端莊,兩種相悖的氣質在她的臉上奇妙的揉和,產生一種讓人看了又想看、欲罷不能的吸引力,正是張氏的大哥張長蔚的嫡女,張君瑤。
張君瑤見曹中睿引了幾位表妹過來,中間還有兩名不認識的少女,便笑指著俞筱晚道︰「這位一定是晚兒妹妹吧。」
俞筱晚忙上前見禮,「見過表姐。」
曹中睿笑問,「表姐如何知道她是晚兒?」
張君瑤輕笑道︰「這通身的氣派,秀美淑雅,仙子似的,一瞧就知是出身名門的伯爵小姐,不是晚兒妹妹還會是誰?」
這話听著是贊俞筱晚,卻暗諷了吳麗絹雖然貌美,卻出身寒微,氣質太差,上不得台面。這還沒進攝政王府呢,就開始拿人家當情敵看了。
吳麗絹卻只是含笑站在一旁,並沒有半分被輕視的不悅——縱使不悅,現在也不敢表現出來。
張君瑤熱情地拉著俞筱晚的手進暖亭,嘴里說些親熱話。
俞筱晚不喜歡她看似親切,實則居高臨下、施舍一般的態度,並沒應聲,只含笑注視著她。
張君瑤被俞筱晚平靜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似乎她已經看穿了自己虛偽的客套,當下便沒了繼續演戲的興致,她自幼貌美,被人捧得目中無人,今日會這麼熱情,也是受母親和姑母所托,既然人家不領情,她又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只要將俞筱晚拘在這暖亭里就好。
眾人在暖亭里坐定後,才有人介紹了吳麗絹,和之前到達的幾位官家小姐,相互見了禮,說了會子閑話後,曹中雅忽然紅著臉,向身邊的吳麗絹小聲道︰「我想去方便方便,吳姐姐陪我去可好。」
吳麗絹自然不好拒絕,隨著曹中雅站起身。俞筱晚覺出有異,也笑著站起來,「我也一同去吧。」
張君瑤大急,暗瞪了曹中雅一眼,真蠢,居然用這種借口,要我如何留下晚兒?總不能不讓她去茅廁吧!
曹中雅也沒想到俞筱晚會要跟上,只好訕訕地三人一同去了茅廁,回來的途中,她指著一條小徑道︰「從這里過去,有一株瑤台仙子,極是名貴的,咱們去看看吧。」
俞筱晚道,「咱們還沒告知主人……」
曹中雅嬌俏地嘟起小嘴,「什麼主人不主人的,都是親戚,難得吳姐姐來一次,有這種名品,自然要見識一番,免得日後成了貴人,連瑤台仙子都不識得。」
吳麗絹一听便動了心,她是小城市來的,哪里見過珍貴的茶花,以後想打入上流圈子,還真得多見識見識才行。
俞筱晚無奈,只得再陪著走一遭。
小徑幽深,三人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還沒見到那株瑤台仙子,倒是跟在俞筱晚身後的蔣大娘道︰「小姐,前面有男子。」
俞筱晚一怔,忙止住腳步,「咱們回去吧,前面有外男。」
眼瞧著就要成功了,曹中雅哪里肯依,笑嘻嘻地道︰「表姐說什麼呢,這是後院,哪里會有什麼男子,就算有,也是幾位表哥啊。」
其實俞筱晚也沒听到男人說話的聲音,是蔣大娘說的,她不由得看向蔣大娘。蔣大娘貌似恭敬地笑了笑,「老婦人耳朵還算好使,听得到不遠處的腳步聲,人多,步履極輕,決不是幾位表少爺,應當是內衛;還有很多重而雜的腳步聲,應當是一群中年人。」
這人從哪里來的,怎麼這麼討厭!曹中雅暗恨在心,小臉上卻做恍然狀,「內衛?啊……對了,好象是听表哥說,舅舅想請攝政王殿下過府賞花的,莫不是王爺到了?」說著笑嘻嘻地看向吳麗絹︰「吳姐姐不是參選了麼,不想見一見王爺的尊容麼?」
怎麼不叫你家君瑤表姐去見!
俞筱晚斂容道︰「雖然吳姐姐是參選了,但這般私下相見于禮不合,會讓人瞧輕了去,若是被御史彈劾,只怕連參選的資格都會被取消。」
原本有些意動的吳麗絹神色一凜,對啊,這樣貿然相見,只會讓攝政王以為她煙視媚行,行止不端,而且這位大娘說有一群中年人,恐怕是朝中的官員,深閨女子隨意露面于人前,傳出去會是什麼名聲!這一回朝中是為攝政王選妃,可不是選妾,自己怎能自甘墮落。
見吳麗絹轉身打算隨俞筱晚離開,曹中雅大急,一把拉著她道︰「吳姐姐別怕,那邊有個小花窗,咱們瞧上一眼便是,不會撞見王爺的,我也在呢,哪能讓外男隨意瞧了去。」
曹中雅看著年紀小,力氣卻大,吳麗絹年紀大些,總要顧忌形象,不好太過掙扎,竟被曹中雅拖著往花牆邊走了幾步。
恐怕瞧的時候,又會有別的意外發生了,舅母為了自己的地位,還真是殫精竭慮啊,不給吳姑娘安個輕佻的名聲就不放心!
俞筱晚冷冷一笑,走過去揚手就是一耳光,重重甩在曹中雅的臉上。
「啪」地一聲,曹中雅驚呆了,半邊臉麻了一會兒,才泛起了痛感,她尖叫一聲,「你打我!父親和母親都沒打過我。」
俞筱晚眸光冰冷,盯著她的眼楮道︰「我打的就是你!身為女子如此不知自重,竟要偷窺外男,傳出去不止是你的名聲,整個曹家的名聲都會被你毀了去,我不打你,老太太也會要打你!」
曹中雅又尖叫了一聲,象潑婦一樣朝俞筱晚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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