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真是一點也不體貼!張氏暗暗罵了一句,風韻猶存的臉上布滿哀傷和無奈,「其實本是小事……」描述了一番曹中雅想觀賞茶花,卻被俞筱晚誤會,狠狠搧了一個耳光,說著拿帕子醮淚,「便是雅兒做錯了什麼,晚兒也當好好地說啊,怎麼動輒就是掌嘴,雅兒一直拿她當親生姐姐般看的,真真是傷了心,心里委曲,可是還得幫她遮掩,免得晚兒被人說潑悍,壞了名聲。」
曹清儒眉頭一蹙,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雅兒好象的確是低著頭捂著臉,再看向女兒的時候,神情就和藹了許多。
張氏乘機搏同情,「雅兒方才還在跟我說,不要告訴父親,怕父親責怪晚兒表姐。我便說,你父親最是重視手足和睦的,自不會去責備晚兒,免得你們姐妹之間生分了。我也是這個意思,本不想告訴爵爺的,連老太太那里都沒說,只是又怕晚兒是獨女,妹妹妹夫寵得過了些,這般任性下去,日後嫁到婆家,哪個還會讓她?所以我想,為晚兒單獨請個教養嬤嬤,多管束著些,您看如何?」
曹清儒听得連連點頭,「你顧慮得對,就為晚兒單獨請個教養嬤嬤吧。你這樣很好,真是長大了。」最後一句是沖著曹中雅說的,贊她懂事謙讓。
曹中雅紅著臉兒低下頭,乖巧地道︰「女兒只是按父親平日的教導去做而已,晚兒表姐已經失去了父母,我們就是她的至親之人,自然得讓著她一點。」
曹清儒聞言更是欣慰,大手撫模著女兒的秀發,他不擅言辭,只是道︰「很好!很乖!」
曹中雅悄悄與母親對視一眼,心中得意非凡,雖然是吃了俞筱晚的虧,可卻得了父親的贊賞,到底還是扳回了一點。
得了爵爺的贊同,張氏立即遣了曲媽媽去張府,向大嫂張夫人借用嚴嬤嬤。
這位嬤嬤可沒姓錯姓,為人極度嚴苛,她原是宮中女官,生得貌美如花,亦有機會得聖上垂幸一躍成妃,可惜在先帝召幸的當日,摔了一跤,破了相,事後知道是某位妃子所為,卻又能如何?因此,她對美貌的女子分外憎惡,俞筱晚小小年紀就生得傾城之貌,嚴嬤嬤不往死里折騰她才怪!
這廂得了張夫人的準信,張氏便收拾打扮好,借著黃昏請安的時機,想向老太太稟明此事。進了延年堂的暖閣,還未轉過屏風,正听得俞筱晚哀哀戚戚地對老太太道︰「晚兒真是不該。」
張氏莫名地就一陣脊柱生寒,臉上淑雅的笑容僵硬了幾分,忙將芍藥拉到一旁,小聲兒地問,「表小姐在同老太太說什麼?」
芍藥低聲道︰「表小姐說她今日打了三小姐一巴掌,現下十分後悔,怕三小姐日後不理她了。」
說到這兒,听老太太安慰道︰「是雅兒魯莽在前,你也是為了曹府的聲譽,她若敢暗恨你,我去罵她。」
俞筱晚忙拉著老太太的衣袖道︰「老太太萬莫這般說,雅兒妹妹年紀小,只是想賞賞花而已,是我太心急了。」
張氏听得滿眼冒金星,她才悄悄跟爵爺說這事兒,俞筱晚就背地里跟老太太說,擺明了是在跟自己唱對台啊!
她心中怒火燃燒,丟開芍藥就大步踏了進去,端著笑臉給老太太請了安,一抬眸,就看到俞筱晚可憐兮兮地半垂著小腦袋,用那種怯怯的目光偷瞧著自己,好象怕被自己責怪一般……裝這副柔弱無辜的樣子給誰看!明明就是個背地里嚼舌根的無恥小人!
曹老夫人淡淡地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問問你,雅兒今日在張府,非要去北園子里看茶花是為何?」
張氏暗恨地瞪了俞筱晚一眼,才回婆婆的話,「那瑤台仙子去年雅兒便沒瞧著,這孩子一直惦記著,也是張府的下人疏忽,竟沒人攔著,都不知道那邊大哥請了攝政王爺和同僚們在逛園子,這才鬧出了誤會。」
之前俞筱晚也沒明說是沖著攝政王去的,曹老太太似是相信了張氏的話,淡哼了一聲,「知道有人,就應當趕緊離開,還一定要看一眼,大家閨秀,行事怎能這般沒有分寸?」又替晚兒說項道︰「你也別怪晚兒,她也是怕雅兒被外男撞見。」
俞筱晚的小腦袋更加羞愧地低下,就知道舅母會暗中給舅父上眼藥,所以她也學一學,如此而已。
張氏急忙表態,自己剛剛還責備了雅兒,並沒有半點責怪晚兒的意思。曹老太太這才點頭微笑,俞筱晚忙起身向張氏福了福,「多謝舅母寬容體諒。」
張氏含笑將她拉起來,「說的什麼生分話!雅兒做事不妥,你管著她也是應當的。」又拉著俞筱晚在自己身邊坐下,含笑噓寒問暖了幾句。
似乎忽然想起一事,她忙向曹老太太道︰「想稟明老太太一件事,瑤兒要參選了,宮里派來了嬤嬤,我嫂子那邊的嚴嬤嬤,便沒了差事,她名聲極響,我想著,雅兒有了一位教養嬤嬤,晚兒總是跟著學也不妥當,不如由我請來教教晚兒。」
嚴嬤嬤因為帶出過一位妃子,所以在教養嬤嬤里,還是很有名氣的,曹老夫人听著有些心動,看向俞筱晚。
俞筱晚心中冷哼,眼瞧著師嬤嬤被我的金錢打動了,舅母便要再弄個厲害的來,非要把我教成個傻子才開心。表面上,她卻歡喜又羞怯地道︰「嚴嬤嬤可是出名的教養嬤嬤,若能得她栽培,實是有幸,只是听說嚴嬤嬤的月俸很高,舅母您還願為晚兒自掏腰包,真是讓舅母您破費了,晚兒先謝過舅母的厚愛。」末了鄭重地福了福,星星眼地看向張氏,一臉感激不盡的神色。
張氏當時就愣住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自掏腰包?……想了一歇,似乎是那句「不如由我請來」,可那只是想表明,一般的人請不動嚴嬤嬤,自己才有這個臉面而已哇,老太太您可千萬別誤會了……
曹老夫人卻微微一笑,順著俞筱晚的話道︰「你舅母拿你當自個兒的女兒一般的疼,總說恨不能將心掏出來待你,這點銀子算什麼,你只管好好地跟著嚴嬤嬤學便是。」又看向張氏,神情慈愛,「那就辛苦你去跟張夫人說說,務必請嚴嬤嬤過府來教授晚兒。」
連「請不動」這個借口都給堵上了,張氏只得咬著後槽牙應承︰「媳婦一定會將嚴嬤嬤請來的。」
嚴嬤嬤十五兩銀子的月俸,她的月例還能余下五兩銀子,省省就成了,沒什麼!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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