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尊嚴的情人︰最是纏綿無盡意 【42】

作者 ︰

蕭未央坐在濱海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前,這里剛經歷了一場災難的洗劫。

彼時,在地震之後,看著海水先是退去,接著,以磅礡的態勢,一層層漫了上來,听得到的,是人們的嘶喊聲;看得到的,是海邊、花園中人們得倉惶逃命。

而她,卻不用這樣的驚惶失措,只在VIP層管家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從安全通道朝天台撤離,然後,在太陽刺目的照耀下,她抱著倆個被嚇得不敢再鬧,反變得十分乖巧的孩子,看著海水瘋狂的席卷過來,吞噬了目可及處的所有。

緊跟著,稍低的樓層能看到濃煙滾滾,顯見因海嘯導致的電路故障,引起的失火,在那一瞬間,撤離到頂層的人們,心稍稍安定下來,又都害怕著不是死于海水的繼續漫上來,便是死于失火的大樓中。

這一切的發生,真的很無常。

猶記得,在地震發生後,很多濱海酒店內的住戶都盲目逃到了底下的空曠花園處,可,誰會想到,地震並沒有帶給她們致命的打擊,反是伴隨地震而來的海嘯只把那些本想逃生的人吞沒掉呢?

而在地震來的剎那,她便不想逃,僅是下意識地抱住倆個孩子,任他們在她的懷里,因害怕哭鬧著,卻不說一句話。

這樣的失神,是從昨天開始的,皇甫奕就這樣離開了酒店,帶走了其中一份協議,也帶走了她的一些什麼。

那些,是如今的她不想承認,卻並不會因她的不承認而不復存在的東西。

便是——情。

她對他還是有情的。

一如,也在大前天的晚上,她才把那根紅線從手腕上取了下來,而他的那根,其實早就不在了。

當然,在面臨海嘯的浩劫時,屬于她的那根紅線,同樣被遺落在了酒店的套房內。

海嘯過去,再次回到套房時,紅線依舊平靜地躺在梳妝台上,她卻是淡漠地走過去,把那根紅線徹底地用打火機燒毀。

只是,紅線能夠燒毀,感情,若真能一並化成灰燼,該有多好。

至少,不用將那些感情,都悉數化成恨。

災後的救援工作在進行著,她知道天境的損失慘重,當時在天境內的工作人員哪怕在白天,都死傷無數。

而皇甫奕的下落怎樣,已不值得她去關心了。

如果生,他卻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看望一下她們母子,這樣的生,對她來說,只如死了一般。

如果死,在法律上,他是她的前夫,死于一場海嘯中,不會再給他留下什麼,畢竟,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已悉數轉到她的名下,失去皇甫集團執行總裁位置的他,沒有光環可言,對她的吸引力遲早也會隨時間慢慢消退,所以,他的死,更不該讓她有任何的難耐。

至于那個女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不管是生是死,她有的是法子讓那個女人今後生不如死。

因為,是那個女人,才讓她不得不放棄了這一輩子,曾經痴心去愛過的男人,包括,一直依賴的男人——她的哥哥蕭默澶。

算起來,在海嘯發生前,她的哥哥就沒有在酒店出現過了。

听司機說,很早就出了門,不管是為了什麼,現在呢?

她確是有些擔心蕭默澶。

哥哥的保鏢,如今留在酒店內的,都僅有寥寥數人,她不用問保鏢的頭領,僅撥通哥哥的手機,從無法接通的回應上,終究是不安了起來。

哥哥——

即便,她的哥哥曾經對她和皇甫奕的婚姻走向盡頭,不聞不問。

即便,她的哥哥因為那個女人,和她的關系曾陷入過僵局。

可,他畢竟是她的哥哥啊,從小到大,寵溺疼愛她的哥哥。

她的手下意識地在玻璃上劃過,有電話打進來,接起听時,是保鏢頭領打的,證實蕭默澶在海嘯後,失去了所有的音訊,保鏢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但,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進展。

她的指甲下意識地重重從玻璃上繼續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的眼楮內有難以忍耐的一絲柔軟。

也在這時,有電話進來,這個號碼只讓她不禁一震,一震間,她的手還是選擇接起︰

「你好。」

……

「我?」

……

「好……」

簡單的三句話,接完這個電話,手心竟是冰涼一片的。

而在這時,濱海醫院內,有人的手心同樣是冰涼一片的,夕雪正躺在床上,一根不算細的管子從她手臂上,將她的血,一點一滴,傳輸至皇甫奕的身體中。

此刻,夕雪看不到皇甫奕,她和他之間拉了一個簾子,簾子那端,是一場取出子彈的緊急搶救。

皇甫奕還在昏迷中,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他的血型,和她一樣,都是罕見的RH陰性血,本來這種血在醫院的血庫中就少見,現在,在如此大的災難跟前,濱海醫院的血庫中,更是難以有多少這樣的血,于是,夕雪只站了出來,在簡單的檢查後,躺到這張床上。

在這一刻,隨著血一點一滴地流出身體,她的思緒是一片空茫。

就在不久之前,一切對她來說,仿似都空無了。

念念、默澶,還有他。

一個人的承受力原來是有限的,當超過那個限度,則一切就如同灰飛煙滅一般,對她來說,再沒有任何的意義。

耳邊,恍惚听到簾子那端,似乎傳來緊急的情況,緊跟著是護士小聲說,她的輸血也快到臨界點了。

難道是皇甫奕大出血了嗎?

而她身體里的血,或許在別人眼中,是有限的。

可,那樣的有限,只是針對生命來說,若現在,在萬念俱灰的時刻,這條命,留與不留,其實真沒多大的區別,還不如,救了他,至少,她不會虧欠他。

「我沒事,繼續。」

輕輕地說出這句,其實,她能覺到,頭開始眩暈,隨著鮮血的流出,整個人也快沒有多少力氣能夠撐著。

只是,仍堅定地說出這一句話,不容許護士停止她的輸血。

倘若,用這一命,去換回他的,也是好的。

對她,是萬念俱滅後的解月兌。

對他,至少這段孽緣,不再是她欠他。

是啊,她最不要欠的人,就是他。

曾記得,蕭默澶溫柔地對她說︰

「我不希望我的夫人再去感覺欠任何男人什麼,要欠也只能是欠我的。」

是,雖然,在他的口中,後來,她只變成他的前妻,可,她不會再欠任何人的了。

要欠,這這一輩子,只希望,最後僅欠他的——欠他為她做的一切。

那一切,即便他沒有親口承認,她卻早了然于心。

閉上眼楮,好累,再堅持不下去了。

念念、默澶,如果到了地下,是不是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呢?

腦海中最後回旋出這一句話,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似乎,耳邊傳來護士十分緊張的聲音,可究竟她們在說些什麼,她卻是听不到了。

再次醒來,是在一日後。

失血,加上精神嚴重受創,她整整昏迷了一日。

這一日間,整個人就如墮在黑暗中,沒有任何的意識,渾渾噩噩地在黑暗中徘徊了一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是一個有漫天星辰的晚上,她睜開重重壓著的眼簾,在睜開的剎那,有種錯覺,仿佛,一睜開,就能看到念念和默澶,只是,睜開的時候,除了空落的病房,再看不到其他。

也是在她動了一動,才有護士緊張的聲音傳來︰

「夕小姐,您總算醒了!你昏迷了一天呢,上次輸血完全超出了負荷,您的身子又虛弱,差點——」

意識到這麼說不妥,護士適時的噤聲,接著看到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忙湊到跟前︰

「夕小姐,皇甫先生很好,沒有生命危險了。」

皇甫奕,他很好?

心下稍稍紓解下來,卻也知道,自己沒有死。

看來,連閻羅王都厭惡她這樣的女人,不願收了她吧。

眼角有些冰冷的東西,可不會墜落,只凝結在那。耳邊,是護士出去的聲音,房內又恢復寂靜。

心口好悶,哪怕醒了,她還是閉上眼楮,既然,看不到念念,看不到默澶,睜開眼楮,閉上眼楮,對她來說,都沒有多少分別。

一如,生或死,也全然沒有任何的意義。

就這樣,在床上躺到翌日,期間,護士進來,送了一次流體的食物給她,她卻是用不下去的,用多少,在半個小時後,就悉數嘔了出去。

護士對此十分擔心,喊來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但,卻有一個人,在這當口默默地進來,听到輪椅的聲音響起時,夕雪不用睜開眼楮,都知道是誰。

是百里楠。

他沒有事,真好。

而從現在,他能過來,應該,明藍也沒有事吧。

這場海嘯帶來的災難對很多人來說是毀滅性的,但,至少,有些人沒事,始終是好的。

「我沒想到你這麼不堅強。」百里楠的聲音很輕蔑的在她耳邊傳來。

她是不堅強,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能守護,也不能去做些什麼轉圜的時候,她該怎麼去做到堅強呢?

「阿奕為了救你,差點賠上了自己的命,為了他,你就不能好好地再活下去?」

為了他?

這一輩子,她為了很多人,很多事,到頭,她真的累了。

就這一次,讓她只為了自己,不再去為其他任何人罷。

手指輕輕的顫抖,這些顫抖,她的心,也在這些顫抖中,逐漸的蜷縮起來。

「這四年來,你知道阿奕過得有多辛苦?!當然,你不會知道,阿奕也不許我說,我只想告訴你,夕雪,蕭默澶對你有多好,阿奕為你做的,就比他的更多,而阿奕是用心來對你,蕭默澶對你用的,更多的只是手段!」

「百里楠!」縱然身體里沒有一絲的力氣,可,在听到百里楠這樣數落蕭默澶時,她還是咬緊牙齒,喊出這三個字。

「這就是事實,阿奕對你,除了一開始的錯之外,他對你,沒有任何的利用,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有的,只是贖罪!是,他在贖罪,所以,才會千金散去,只為了,讓你所謂的報復得逞!當你出事,明知道危險,依舊不管不顧的去救你,夕雪,難道,你真對阿奕一點感覺都沒有,在恨和仇消失後,什麼就都沒有了嗎?」

「出去,我請你出去。」

她不想听這些話,時至今日,昔日種種,她不願多去想,每想一分,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就會掐住她的思維,讓她再沒有呼吸。

「我可以出去,就在你的隔壁,他還躺在那,為了你,受了那樣重的傷,只差一點,子彈就會穿過他的心髒,當時的場景,其實不用我說,你都是最清楚的,夕雪,不管怎樣,為了阿奕,我請你暫時收起想死的念頭,否則,阿奕肯定也撐不過去,就算我求你,看在我幫過你那麼多次的份上,別對阿奕這麼殘忍!」百里楠的語調是從未有過的沉重。

「對不起……」

她可以為很多人而活著,可現在,她卻只為一個人去死。

因為,身體的力氣,再沒有了,好像都抽空了一樣。

「夕雪,你真的很自私!」百里楠只說出這一句,「好,不妨告訴你,念念沒事——是阿奕的保鏢第一時間,在海上兩塊岩石間卡著的木盆里發現的,只是,那些保鏢來不及回報給阿奕,阿奕就出事了,而念念受了驚嚇,又怕他看到這樣的你,更加害怕,所以一直沒讓他過來。」

夕雪的眼楮在這時忽然睜開,她望向百里楠,只看到百里楠的眼底是深深的失望︰

「所以,為了念念,你也該活下去。」

是該失望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自私的女人,對皇甫奕的恩情永遠視而不見,甚至于,在百里楠懇求出那番話時,都不能讓她的心意改變一分一毫,只在听到念念沒事的剎那,卻恢復了一點點生的勇氣。

這麼一個自私的女人,活該得不到幸福,哪怕,握住了幸福,卻也是幸福的尾稍,想要再握緊一分,都是不可能,僅會在指尖流逝,徒留給她的,不過是種憑吊。

「好好休息,等你恢復得差不多,念念會來看你——我真的希望,你能去看一下皇甫奕,他傷得很重!」

百里楠說完,輪椅轉動間,只朝外面而去。

皇甫奕果然為了夕雪,連命都是不要了。

而這個女人呢?

從她彼時執意輸送過多的鮮血,乃至到剛才閉上眼楮,渾身散發出的絕望氣息里,他只替皇甫奕不值。

可,感情的事,旁人再不值,當事人永遠是執迷不悟的。

當他看到,一臉難耐的百里霆提前結束國外的會議,趕到醫院,出現在走廊那端時,他便知道,在爺爺的心里,對他的所為同樣是不值的……

念念就在當晚,在夕雪的堅持下,被護士抱到她的床前。

即便輸了太多的血,讓她沒有力氣,可在看到念念的剎那,她的手仍是執著地從護士的手中,接過念念。

緊緊地抱住念念,卻是哭不出來,而念念也哭不出來,他的神情再不似昔日那樣的活潑爛漫,在被她擁進懷里,小腦袋倚在她的肩膀上,聞到屬于她特有的味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後,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其實也是念念被獲救後,唯一一次哭出聲音,在那之前,這個孩子,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沉默,沉默中,護士無論怎麼逗他,他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雖然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勢,可,恐怕在海嘯來襲時發生的種種,對孩子心底造成的傷害才是最深的。

對于這些,是醫藥的效力所很難及到的,而,現在,當孩子終于在母親懷里發出哭聲,護士不由自主地稍稍松了一口氣。

「媽咪……爹地……爹地……」念念近乎嚎啕地哭出這六個字。

這六個字,重重地砸在夕雪的心口,她只定定地問出一句︰

「爹地怎麼了?」

這句話,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或許僅有抱在懷里的念念能夠听到。

念念還能哭,而她呢?

不止哭不出來,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離一樣。

「爹地……爹地不見了……都是水……好多浪頭……爹地……」念念往日的口舌很是伶俐,在這時,卻是變得結結巴巴,其實,這不是結巴,該是要讓一個孩子重新說出對他來說,只意味著疼痛的回憶時,那該有多困難呢?

可,念念卻是說了,或許,剛剛她那句話,也讓孩子意識到,她有多麼在意,他的下落吧。

只這些話,聯系起,百里楠說的,念念獲救時的場景,她已經能勾勒出一副畫面。

為什麼,念念能安然無恙地待在兩塊岩石中的木盆中——畢竟,海嘯的力量是磅礡的,即便是兩塊岩石,對這種毀滅性的浪頭來說,都並非在浪頭席卷過來時能卡得住任何東西的。

所以,該是蕭默澶死死地用身體護著木盆,承受一次有一次的海浪襲擊,直到再支持不住,被海浪席卷走……

人的力量在自然災難前無疑是弱小的,只是,當人的心里因某種堅定的信念,在危險的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無疑是巨大的。

從天台被海浪卷走,直到浪頭中,為念念抓住漂浮的木盆,再把木盆卡到稍高的岩石中,這一切,看上去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蕭默澶,竟是做到了。

做到的同時,他付出的是什麼代價呢?

念念的身上沒有多大的傷口,所以,那塊積木上的血跡,只可能是來自于蕭默澶的。

受了傷的他,被海浪卷走,失蹤了這兩天,僅昭告了一個事實,一個不容她回避的事實。

不,不是她回避,蕭默澶不會有事的!

他是那樣堅強一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那樣淡然自若地掌控所有事,怎麼會有事!

可,為什麼,即便不停地對自己反復說這句話,她的心卻是抽搐一樣的疼呢?

「爹地不會有事的,念念,不哭……」

寬慰地說出這一句,能覺到喉口一甜,她用力的摒住,但,那血腥氣直沖了上來,能摒住一時,卻無法忽略,心口的滴血。

念念的哭聲,和著這口血一起沖擊著她的堅強,能听到‘ ’地一聲清脆,有些什麼再是無法撐住,她的身子很重很重地朝後跌去,意識迷離的瞬間,是念念更加嚎啕的哭聲響起……

※※※※※《總裁的前妻》※※※※※作者︰風宸雪※※※※※

這一次海嘯,給海城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死亡、失蹤人口也是近年因地震引起的海嘯最為慘重的一次。

災後的家園在有條不紊的重建,可,並非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重建,也並非所有的損失都能攤到表面上去說。

虎哥坐在海城一處山頂別墅內,神色是陰暗的。

地震來襲時,他是帶著嘍迅速撤離出天境,並且坐上車,試圖逃到空曠點的地帶,誰知曉,一群人剛上車,迎接他們的,卻是生死時速。

六層樓那樣高的海嘯在他們身後呼嘯而來,吞噬掉一切,眼看著後面的車一部一部的被卷進浪頭中,最前面第二部,虎哥所坐的那部車終于跟著引路車奔上了盤山公路,僥幸地逃過一劫。

只是,命是撿了回來,除了命之外,對他你說,同等重要的東西卻是在天境內被海水沖刷得付之一炬。

而,他的合作伙伴,蕭默澶也在這場海嘯中失去蹤影。

這對他來說,同樣並不是一個好消息,不過幸好,他還有另一個適當的人選。

在虎哥喝下第三杯普洱茶時,蕭未央走進別墅。

經過這一場海嘯,這個女人看上去仍舊是淡然的,不愧是蕭默澶的妹妹,也是他未來最期許的合作人選︰

「坐,蕭小姐。」虎哥笑。

蕭未央平靜地在虎哥跟前坐下,即便在海嘯後,依舊修建得精致的指甲隨意地擱在紫檀木的椅靠上。

「蕭小姐,蕭總在海嘯中失去音訊,讓我十分難受,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蕭總不會有事。」

「我也相信我哥一定不會有事,虎哥,今天你找我這,難道就只是要說這些嗎?」蕭未央顯然並不準備在這里久留,直截了當地問出這句話。

「蕭小姐果然快人快語,那我就直接明白地說了,蕭總縱使音訊全無,但,天境的生意還得繼續做下去。包括以前蕭總負責的那部分,總得有人來頂上。」

「虎哥的意思,是在我哥哥失去音訊的這段日子,由我來頂替蕭氏實業在這部分位置的空缺?」蕭未央平靜地道。

「蕭小姐聰明,正是此意。放眼蕭氏,能堪當此重任的,也唯有蕭小姐。畢竟主持,並不能做一輩子,成為比蕭總更傳奇的商場女強人,同樣也是蕭小姐不錯的選擇,對嗎?」

蕭未央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商場女強人’,真誘人的稱謂。

而蕭氏實業依托這種生意,要締造比蕭默澶時期更為輝煌的業績,是完全有可能的。

對于這種誘惑,她該拒絕嗎?

恐怕,是根本容不得她拒絕,一如,‘天境’和‘夢魘’,都是不容她拒絕的東西。

商人謀心,虎哥卻依賴這兩件東西,更輕易地操控了人的心。

「如果我說不,虎哥是不是就不會再提供給我那些飲品?」蕭未央的笑意是婉約的,說出唇的話,卻並非如此。

「那些飲品可是價格不菲,當然,對我的合作伙伴,我願意永遠免費提供。」

「可,我並不想每天都得按時飲用這些飲品,想成為你說的那樣的女強人,我希望,不管任何時間,都可以保持得體的姿態。所以——」

「所以,蕭小姐是想得到我最新研制的一種飲品‘救贖’嗎?」虎哥的笑隱在絡腮胡子後,是鋒芒般的銳利。

救贖?

果然,針對‘天境’和‘夢魘’是有‘救贖’的。

縱然,‘天境’和‘夢魘’能讓人體味到極致的歡愉,可,她不想要繼續麻醉下去了。

在徹底了斷那個男人之後,當所有愛都歸于灰飛煙滅時,她不需要繼續的麻醉。

「是。」

「哈哈,我原來以為,蕭小姐要的,或許是讓我念在蕭小姐伉儷情深的份上,放了皇甫奕,看來,蕭小姐果然比蕭總要更適合成為合作伙伴。」不需蕭未央說話,虎哥從蕭未央的神色上,已然看到了答案。

蕭未央的唇隨著虎哥這一語微微翹起︰

「不是我不念舊情,只是,他不仁,我才不義的。處心積慮的收集那些證據,目的不就是為了影響蕭氏的基業,間接害到我哥嗎?所以,還有什麼夫妻情分可言?」

「蕭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佩服!」虎哥贊許地說,「那等我們的天境成功擴張之際,我定會把‘救贖’雙手奉上。」

成功擴張?

這四個字落進蕭未央的耳中,只讓她的眉心顰了起來,虎哥的野心果然是超過想象的。

「對了,蕭小姐,有必要讓您知道一件事,我的弟兄在海嘯後,還是找到了皇甫奕,並給他造成了不算小的創傷,這點,我代我的兄弟,向你道歉,弟兄們太沖動,下手不知輕重啊,但是——皇甫奕自己受了傷,都不忘要護著你前任大嫂,嘖嘖。」虎哥話外有話地說出這一句,「雖然,暫時讓皇甫奕逃夠一劫,可,他如果不交出那些留下的證據,他的命,我還是不能放了。」

蕭未央本來沒有任何表情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皇甫奕活著?

但,這種活,在她心里卻只如死了一般。

「虎哥,我已和他辦了離婚手續,現在,他和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不管他受傷也好,其他什麼也罷,我都不想再知道,所以,對那些證據,我同樣愛莫能助,因為,他根本不會听我的勸,其實,通過這件事,虎哥您更清楚,他的軟肋是什麼,對嗎?」

蕭未央點出這一句,虎哥贊許的點頭,畢竟皇甫奕在乎夕雪,這件事,從塢角開始,他便是清楚的,包括這一次,蕭默澶也提出,讓夕雪去說服皇甫奕交出證據,不是嗎?

如果沒有海嘯發生,或許,那證據已經交了出來。

虎哥思忖間,蕭未央復道︰

「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她悠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虎哥的神色卻頗是玩味地看著蕭未央離開的背影,他的手轉動桌上的水晶輪,緊跟著,是旁邊的嘍進來回稟的聲音︰

‘虎哥,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在醫院附近尋找機會,現在,雖然受傷的災民有一部分也在濱海醫院接受治療,可,我們的人要混進去,接近皇甫奕,還是太難,並且,因為是槍傷,警方也介入了調查中。您看——」

「沒用的東西!誰讓你們當時用槍的?」虎哥罵出一句話,將桌上的水晶球狠狠地拽扔到嘍的臉上,「我說過要他的命嗎?他死了,你們全都給我陪葬!」

「是,是!」

嘍不知道犯了虎哥什麼忌諱,但,那天開槍擊傷皇甫奕的兄弟,其後被皇甫奕的保鏢擊中,好不容易負傷逃回,卻被虎哥下令浸了海,對于這些,今日再次提起,卻是挨了砸,只讓小嘍更加戰戰兢兢起來。

真是奇怪,要了皇甫奕的命,不是更加一了百了,還是虎哥擔心,皇甫奕掌握的東西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徹底消失?

※※※※※《總裁的前妻》※※※※※作者︰風宸雪※※※※※

夕雪靠在床背上,胸口很悶,渾身也沒有力氣。

剛剛接受了警察的錄口供,她並沒有直接說是虎哥的人,畢竟虎哥的事,牽涉進的,還有蕭默澶。

對這點,她始終做不到坦白。

只說,對方的目標可能是皇甫奕,這樣的口供,無外乎是指有人見著天災,對皇甫奕起了劫財或者綁架的心。警察從她口中問不到什麼,見她神色憔悴,便很快結束了錄問。

或許,這樣對皇甫奕,也是好的——縱然,皇甫奕不肯把證據給虎哥,但,從他遲遲不把證據交給警方,應該有他的原因。

現在,念念停止了哭泣,才由護士抱進來,乖巧地在她身旁睡著時,她用力撐起身子,她已經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哪怕所有人都對蕭默澶的下落失去信心,她不該失去。

她讓自己堅信,他還活著。

所以,她沒有理由繼續消沉、痛苦下去,然後在這些沒有用處的情緒中,喪失僅剩的救援時機。

起身,不過是輸血失去了一點力氣,她沒至于這麼軟弱地要流連在床上,即便,剛剛下床的腳步有些虛浮,她還是拒絕了護士的攙扶。

「皇甫奕呢?」輕輕問出這句話。

「夕小姐,您的身體——」

「我沒事,帶我去看一下他。」

那個男人為她連命都顧不得,她不去看,再有任何理由,都是自私的表現。

于是,只在護士的帶領下,她一步一步,很慢,但卻不倚靠任何人扶持地,朝隔壁皇甫奕的病房走去。

那是一間重癥監護病房,病房外,駐足了不少保鏢。

而皇甫奕躺在病床上,縱然,這樣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熟了一樣,可,她卻知道,睡熟的背後,是後背槍傷的折磨。

在進這間病房時,護士就在她耳邊欷歔,從沒見過這麼堅強的病人,麻藥過後,那麼疼的傷口,愣是連一點的止痛藥都不願意用。

堅強,對,皇甫奕是一個很堅強的男人,曾經,也是一個沖動的大男孩。

現在,她走到這個最不想欠,其實,欠得同樣多的男人跟前。

是,從他用本來該屬于百里楠的手機號發那條信息給她開始,她就清楚,這次是誰為她請了律師。

並不是百里楠,而是皇甫奕。

聯系四年前的種種,或許,他用著別人的名義,幫了她很多,卻口口聲聲,說著恨她,說她欠了他那麼多。

不是他矛盾,而是根本,在那一年中,他愛上了她,愛上了彼時,那個虛情假意,只想著報復的她。

于是,當她最後用報復撕開一切時,失去的是什麼,她很清楚,也從清楚的那天開始,一直在回避著。

收回紛亂的思緒,護士在她身後聲音很輕地拉來了一張滾椅,她卻沒有坐到椅子上,只站在那,看著床上男子堅毅的臉龐。

曾經,午夜被夢魘驚醒時,這張臉龐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眼前,會溫柔的安慰她,直到她渾身發汗地在他懷里睡去,縱然,他的懷抱從來不是彼時的她想要的,可,卻是她彼時,在報復的仇恨中,不得不選擇依偎的地方。

一年,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他對她的好,說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觸動,是假的。

如果說,因為這些好,能忘記從十六歲那年,深種在心里的恨,也是假的。

可,歸根結底,那些恨,也是她懦弱回避的一種選擇。

手在思緒中,伸到他的床邊,替他輕輕地掖了掖被子,他垂落在被上的手,還插著吊水,那只右手,也因為救她的緣故,再使不出任何的力氣,指尖顫抖的覆到他的指尖,卻在這瞬間,能覺到,他的身子好像動了一動,她的手倉促的收回,可在這時,他的手忽然抬起,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不算冷,就這樣覆著,把她冰冷的手背熨帖溫暖,只是,這樣的覆著,不過很短的數秒鐘,他的手便是上移了去,放了她手的自由。

空氣瞬間清冷地席卷上手背,她抬眼望去,他依舊沉沉地睡著,剛剛的一切,似乎僅是場幻覺。

如果真的是幻覺,該有多好。

如果曾經關于她和他的一切,都是場不曾發生過的幻覺,那該有多好啊!

只是,過去的一切,終是不容她忘記,這個男人的好,這個男人的壞,都一起銘刻進了她生命,最初的那些年輪中。

回身,走出病房,她去往明藍的病房,從護士口中知道,海嘯來襲時,百里楠坐在輪椅上,只陪著明藍,並不願意離開,哪怕,他隨行的保鏢趕來,在當時十分危險的情形下,希望他能撤離,可他仍死死的陪在明藍的身旁。

畢竟,明藍需要依靠呼吸機才能保持心跳,倘若離開了呼吸機,不用海嘯,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明藍不可能帶著呼吸機去往頂樓避難,于是,在那一刻,百里楠的舉止,在醫護人員中,帶著感慨意味地,被傳來傳去。也被視為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在海嘯來襲時,所能有的,最感人的舉動。

現在,當她走到明藍病房跟前時,百里楠仍坐在那,背對著她,守護著她的妹妹。

室內僅開了一盞壁燈,漆黑的環境中,她看著那樣的畫面,清楚,自己也有要守護的東西。

那樣東西,是即便耗盡生命,她都不願意放棄的。

翌日,夕雪在照顧念念用完早餐後,救助站仍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時,執意加入救援隊中。

雖然,醫護人員對此是反對的,可在她的堅持下,夕雪仍是做為志願者,加入救護人員奔赴往第一線……

作者題外話︰馬上進入終章環節,上章的解釋如下︰

(1)為什麼夕雪當初選擇在救助站等了一晚,蕭默澶和念念當時在海邊別墅,倘若被海嘯卷走,那麼無疑,救助站是最可能先有他們的消息的地方,畢竟被救援回來的人,如果昏迷或者受到重創,不會第一時間就能得到身份的確認,天災跟前,都是一樣的。

(2)皇甫奕的保鏢到了現場,他又有了手機,這兩個細節,已經可以知道,他當時肯定知道濱海酒店沒有遭到大的創傷,孩子沒事。而夕雪的情況很糟糕,隨時會尋死,他才不得不留在夕雪身邊,這點我沒切進皇甫的思維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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