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九九年六月的一個黃昏,火辣辣的太陽終于褪去了炙熱的外套,被烤了一天的地面散出的熱氣,卻仍令人感到焦躁不安。一陣微風拂過,仿若在密如銅牆的熱流中劃破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那些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幾乎都在不自覺間,輕輕挺了挺背脊,舒緩了一下筋骨。
不過H市最豪華的「極/品香」酒樓前,那縷夏日的涼風卻被沖擊得失去了蹤影。今晚,大名鼎鼎的羅氏集團在這兒包場,為長孫女辦滿月酒宴,社會各界名流都有被邀請。只要听听此時「極/品香」門前的鼎沸人聲,看看一輛輛名車上走下的氣度不凡的人們,便知道羅家的地位和被邀請者的不凡身份了。
這時,一輛市府車牌號的汽車在酒樓門前停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老的六十來歲,挽著個考究的發髻,身著一套咖啡色西服套裙,嘴唇涂著妖艷的紅中帶紫色。
年輕女人三十歲不到模樣,一條鄉土氣息濃重的碎花連衣裙,搭配著一雙白色的高跟皮靴,手中拎個白色小包。仔細端詳她,便會發現其實這是個美貌的女人,卻有意無意地被一些附屬品遮住了光芒︰高挑的身材恰到好處,卻配上了條沒有腰身的連衣裙;消瘦白皙的瓜子臉上,一雙大眼楮蒙著一層霧氣,小巧的鼻子被一副黑框眼鏡遮得看不見挺直的鼻梁,紅唇性感卻微有些干裂。
年輕女人剛關上車門,便听見老婦人的責備聲適時傳來︰「快開席了!都是你磨磨蹭蹭耽誤時間。天宇在時,他最知道我是個守時的人。」
年輕女子听到婆婆提起自己去世的丈夫,眼圈微微一紅,卻並不做聲,只是默默地走到婆婆身旁站了。其實她今天從學校回到家才兩點多鐘,但這一個下午,準備妥當的她卻被小姑子楊凌和婆婆楊母指派著干這干那,臨近出門時,又吩咐她為楊凌五歲的女兒顧帆洗了個澡,替楊凌的老公、虎背熊腰的顧大全跑到廚房倒了杯冰水••••••
「羅老太太!」往酒樓方面張望的楊母高聲對一位站在門口的七十來歲、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叫道。話音剛落,她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穿過人群,擠到老太太身邊,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起來。
老太太瞅了眼跟在楊母身後的年輕女子,問道︰「這丫頭是?」
「天宇的媳婦,陳思琪。」楊母簡單地介紹道。
「羅女乃女乃!」陳思琪這才乖巧地開了口。
「哦!」老太太一听,忙透過老花鏡仔細打量著陳思琪一身樸素的裝扮,剛說了個「你」字,就被個三十出頭,青色韓版絲綢襯衣,帶著副太陽眼鏡,身材挺拔的男人沖過來一把抱住,神秘地附在她耳邊道︰「女乃女乃,您今天好性感哦!」
老太太「呵呵」一笑,拍拍男人的背,跟面前的楊母介紹道︰「還認識嗎?這是炎兒,剛從國外回來。他小時候,你應該見過他的。」
羅炎放開祖母,瀟灑地摘下太陽鏡,微微沖楊母一笑。這時,幾個和羅炎一道來的辣妹走了過來,和老太太問起好來。
楊母看著羅炎那國字臉上深邃眸子,挺直的鼻梁,輪廓很好的下顎,不禁稱贊︰「羅老太太,您真是有福之人啊!」
楊母的話,羅炎絲毫沒有興趣,他倒是發現了熊貓級寶貝—陳思琪,這種七十年代的裝束,簡直是人間少有。只是他哪里知道,陳思琪這套裝扮,卻是在她大費苦心,在衣櫃里精心挑選過的︰紅色太艷,婆婆會認為太招搖;黑色太素,不能因為自己是寡婦,就觸人眉頭;紫色,小姑子話肯定不少,她總說那是不正經女人的東西••••••于是,她綜合所有觀點,最後決定了這條去年陪婆婆逛街時,在楊氏母女滿口稱贊中買的鄉土氣息濃重的連衣裙。
「啪」的一聲,羅炎的背上挨了好友王強一記巴掌。
王強順著羅炎的目光望去,不由瞪圓了眼楮,吃驚地看著一臉平靜的陳思琪,低聲問︰「她也是賓客?」
羅炎聳聳肩,湊到王強耳邊,低語︰「我肯定她是良家婦女。」
楊母跟著羅老太太走了好幾步,這才想起兒媳,扭頭叫道︰「思琪,過來啊!」說完,忍不住批評道:「你啊,總是不讓人省心。」
陳思琪微微活動了下咬合肌,輕應了聲︰「來了。」疾走幾步,追著婆婆而去。
王強伸手在羅炎眼前晃了晃,打趣道︰「想謀害良家婦女?」
羅炎一手搭著一個辣妹,「哈哈」一笑,搖搖頭說︰「饒了我吧!」說著,打了聲口哨。
「炎••••••」一聲嬌滴滴地喊聲,讓打鬧的兩人不由雞皮疙瘩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