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善後事宜交代完畢,王旭這才有機會去鄉府看望蘇飛。他的傷勢有些嚴重,在看到大軍殺到城內時,當場就暈倒在地。好在他身體強健,武功也很不錯,所以還吊著半條命。王旭當時也沒辦法查看,只是先吩咐兩個青龍騎士照顧他,直到戰斗結束後,才讓徐淑親自去給他醫治。
剛到房間門口,正好踫到徐淑用白布擦著手從房間里走出來,不由問道︰「老婆,怎麼樣?傷勢嚴重嗎?」
「還行兩個箭頭已經取出來,身上的刀傷經過消毒,也已經縫合。再加上他內力深厚,身體自身具備較強的止血能力,失血不算多,所以應該沒什麼大礙,里邊還有兩個醫者看著呢」
說著,徐淑順手將沾滿血跡的白布扔掉,才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等他燒退了,控制住別感染太厲害,就算完全度過危險期我是不行了,好困,找個地方睡會兒,哎這救人真是比殺人還累。」
看著徐淑無精打采的樣子,王旭也是有些心疼,奔波數十里,激戰半個多時辰,還搶救傷員,其中的勞累可想而知。伸手為徐淑擦了擦汗,才柔聲道︰「老婆,真是辛苦你了,我看那邊的房間很多,你吩咐人換床被褥,將就著睡會兒吧」
「嗯」徐淑微笑著看了王旭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王旭心疼地嘆了口氣,正要進房去看看蘇飛,卻突然想起趙雨自戰斗結束後就不見蹤影,又忍不住奇道︰「對了,雨兒呢?她沒跟著你嗎?」
「噢她剛才臉色很差,我讓她先去那邊睡了。」徐淑回頭道。
「臉色很差?受傷了?」王旭擔心地道。
徐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第一次上戰場,就是這麼慘烈的一戰,看到那些殘肢斷臂,怎麼都會難受的。這丫頭也夠狠,硬是挺著不吭聲,直到我開始搶救蘇飛的時候,偶然瞥到蘇飛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她就在那邊吐得厲害,我便讓她先去休息。」
「哎也是。」王旭不由嘆了口氣。想當初自己上戰場的時候,還反胃呢。徐淑當年在周智老家的山村里,殺幾個黃巾也是吐得厲害,何況是趙雨這個丫頭。而且此次的戰斗不比平常,算得上比較慘烈,這種刺激下有點過激反應倒也正常。
「老婆那你也快去休息吧,等會兒我給讓人給你熬點粥。」
「嗯」徐淑也是真的很疲憊,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話,轉身向著旁邊的小院走去。
嘆了口氣,王旭正要進屋,卻陡然瞥見周智從另一邊急沖沖地趕了過來。
「老大,蘇飛怎麼樣?救得活嗎?」
看著渾身被泥漿、血污所覆蓋,身上還冒著騰騰殺氣的周智,王旭不想他擔心,當即點了點頭。「放心吧,你嫂子親自救的。已經救過來,等燒退了就沒什麼問題。」
「呼」听到這話,周智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身上的殺氣也是緩緩褪去,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絲絲喜色。「這就好了,大嫂的醫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救活。想當年,我傷得那麼重,還不是大嫂給救過來的」
「你這話可當不起,怎麼不干脆說能活死人,肉白骨?」對著周智翻了翻白眼,王旭才嘆氣道︰「你大嫂也是人,不可能和閻羅王搶。要是哪天閻王看你不順眼,要把你弄下去,我也沒辦法。如果能救,肯定會傾盡全力救的,但如果實在命當如此,也沒辦法。她只是學過醫術,不是神術懂嗎?」
听到這話,周智的情緒又逐漸低沉下來。沉凝良久,臉上已是露出少有的鄭重,清澈的眼楮眺望著遠方天空,悠悠嘆道︰「老大,其實這些我都已經明白打仗就一定會死人,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會死,絕無例外。回想起當年,我腦子里只是想著指揮千軍萬馬如何如何威風,實在覺得有些可笑啊」
聞言,王旭不由欣慰地笑道︰「不錯,誰都會死,你我也不例外我們只是在為自己的信念而戰,為自己的生命而戰,所以,也要做好撲街身死的準備,不是嗎?」
「嗯」周智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便灑月兌一笑,道︰「死就死吧人生不就那麼回事兒嗎?早晚都要死,只要努力過,就不會後悔」
聞言,王旭深深地看了周智一眼,笑著拍了拍他那略顯消瘦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好,有志氣,為夢想努力吧」
「嗯」周智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看蘇飛的房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有些哀傷地閉上了眼楮︰「老大,但希望你這次一定想想辦法,不管能不能救活蘇飛,但至少拖延些日子。出征前,我去過他家,他的妻子應該還有半個月就生了,當時他還說一定會請我喝滿月酒……」
說到這里,周智已是嘴唇顫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楮緊緊閉著,將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良久才深吸了口氣。「不管如何,至少也要讓他看一眼啊」
此時,王旭也很沉默,拳頭已經握得啪啪直響,心里的難受實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蘇飛在南城門傲然而立,大吼誓死不降的身影,不斷在腦中盤旋,久久揮之不去。
良久,才猛然錘了周智的胸膛一拳,怒道︰「**,人又沒死,在這兒瞎說什麼只要燒退了,控制住感染就不會有事,到時候讓他請我們喝滿月酒,別在這兒渲染傷感氣氛」
說著,為了不讓周智看到他那微微濕潤的眼楮,已是憤然轉身,向著屋內走去。可終究擔心見不了最後一面,臨近屋門前,才淡淡地問道︰「你要進去看一眼嗎?」
周智看了房門一眼,卻是搖了搖頭,揮手將身後的披風一甩,便已緩緩離去,只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話音。「不了,看過也沒用,我等他請我喝他兒子的滿月酒。」
蘇飛的事情,就像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在王旭的心上。多好的部下,多好的戰友啊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也沒留下什麼功績,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了,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好在蘇飛自己也很頑強,與死亡做著激烈抗爭,在醫者的悉心照顧之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身為主帥,王旭也真的沒有太多時間關心這些,親自看過蘇飛的病情,並且修改了一下防感染的藥方,也不得不離開,去忙軍隊那邊的事情。
此戰,雖然使得上繚的一千青龍騎士傷亡殆盡,損失慘重。可他們保得上繚不失,卻讓整個戰局明朗起來。前來襲擊的七千士卒,用想也知道是海昏那邊過來的。這也就是說,王獒極端謹慎,將主力一分為二,在迷惑的同時,也在海昏埋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而現在,這顆炸彈引爆,卻被蘇飛率領一千青龍騎士用胸膛給頂住了,從而失去了威脅。
豫章全郡所有戰斗力全部加起來,也就三萬余兵馬。剛開始地時候,預計的是柴桑有兩萬人,而南昌有一萬人,所以王旭不敢分太多兵。可現在,豫章的兩萬精銳主力,就有七千在海昏縣,可供調度的戰力,加上那一萬雜牌兵也只有兩萬三。而王獒一開始為了保證其伏擊計劃成功,獲得大勝,隱藏在柴桑的人馬絕對會超過一萬八。這也就直接表明,在南昌的守軍僅在五千人以下。
這一信息對于現在來說,無疑是決定性的。王獒之前不出,不外乎就是突發奇想,讓海昏縣的七千人突襲上繚,截斷主力後路。然後他兵出柴桑,吃掉郭嘉那一萬人,再南下絞殺王旭所帶的孤軍。而現在,海昏縣的七千人馬敗退,不但失去其戰略壓制作用,還使得南昌守兵數量徹底暴露。
王旭當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完全可以分足夠的兵力駐守上繚。至于南昌那點守軍,一萬多人攻打,已是足可以拿下。所以,在徐晃和張靖率領後續五千步卒緩緩抵達上繚的時候,王旭當機立斷,讓他們接手上繚的駐防,警惕海昏方面的殘軍。那邊雖然大敗,但減去尸體數目,應該還是有三千五六的樣子,不得不防備其反撲,就連青龍騎士也留下了兩千余人。
而王旭自己,則在第二天一早,便率領兩千青龍騎士再次趕回豫章郡府南昌。目前南昌空虛,趁著海昏縣那邊大敗的機會,正是攻取的時候。至于北邊的王獒,他根本不擔心。海昏縣這七千人敗退,擔心失去根基的王獒肯定坐不住,勢必出擊郭嘉,南下救援。到時候,郭嘉按原計劃佯敗,在傅易山已經風餐露宿三天,就等著上菜的徐盛絕對不會客氣。
事實也不出所料,接到密報的王獒真的坐不住了。幾乎就在王旭再次率軍前往南昌的同時,他也是傾巢而出,與郭嘉決戰。
兩方列好陣勢之後,那王獒出陣挑戰,張遼奉命詐敗,戰了四十余合,便故作狼狽地逃回陣列,對方也是趁勢掩殺。早有準備的郭嘉當然不會怠慢,立刻命令趙雲率部墊後,在作出驚慌的同時,也要防止對方真的把全軍徹底擊散。
而趙雲也不負眾望,成功誘使對方一路追擊,完美地演了一出戲。直到對方不知不覺沿著大路追到傅易山,王獒察覺形勢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準備多時,吹了三天風,淋了一晚上暴雨的徐盛滿肚子火氣,兩邊山上滾石檑木傾然而下,瞬間將王獒追擊的大軍給打了暈頭轉向。隨後,三千弓弩手躍然而出,箭矢如暴雨般灑落,混亂之中的豫章軍馬剎那間倒下一片,紛紛驚恐地照著障礙物躲避,整個潰亂成一團。
直到箭矢全部射完,徐盛這才率領其余兩千士卒沖下,勢如破竹,吼聲震天。而弓弩手們也是拔出隨身的銅首刀,緊跟著殺出山來。與此同時,趁著剛才的時間,重新集結兵馬的郭嘉,也是指揮兵馬回殺。趙雲、張遼兩員大將身先士卒,凶猛地撲入了潰亂的豫章大軍之中。
此刻的王獒,已知道自己中計,哪里還有抵抗之心,當即帶著潰敗的士卒逃竄。只因王旭有收服王獒之心,所以郭嘉也沒有繼續追殺,望著遠去的敗軍撫須一笑,便只管指揮士卒收拾殘局。
等王獒率領著士氣低落,疲憊不堪的敗軍退回柴桑之時,卻陡然發現,城頭之上早已插著荊南的軍旗。看著那迎風招展的王字旗,和旁邊稍小一些的高字旗,幾乎瞬間便明白了一切。面對傲然立于城頭的高順,無奈地嘆息一聲,緩緩引著敗軍往西而去。
很快,大捷的消息便快馬傳到了王旭的手中。此時,他還正督促士卒組建攻城器械,準備強攻南昌。而隨著消息,這個舉動也被沮授所制止。按他的意思是,海昏縣分走了敵軍兵力,南昌僅有三千人,無法對大軍形成威脅,所以根本就不需再攻擊。只要等著郭嘉擒住走投無路的王獒,便能全部收復。
王旭略一細想,也是采納了他的建議,二話沒說,留下沮授和徐晃壓陣南昌大營。自己則率領兩千青龍騎士北上,途徑上繚和永修,往西北而去,準備截上郭嘉,招降王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