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拉著孫策聊了好半天家常,氣氛倒也融洽,孫策自己也很是健談,而且言語幽默,給人一種很有親和力的感覺。
但就在兩人談笑正歡的時候,一直站在孫策身後,含笑侍立的呂範看了看天色,卻是忍不住捉著一個空隙插話道︰「少主,天色已經不早,我們也差不多該上路了。」
被這麼一提醒,孫策頓時反應過來,迅速轉過頭來望向王旭︰「兄長,我等已經來到荊南近一月之久,家父想必甚是掛念,所以,今天是來向兄長辭行的。」
「噢!這麼快就要走嗎?」
「兄長見諒,家父還等著我們回復,不得不走!」孫策臉上也是略帶著遺憾。
「這倒也是。」听到這兒,王旭當然也不好再挽留,客氣地道︰「哎!你看你們遠道而來,我因為戰事也沒能與你們多多相處,這剛剛見面,卻又要分別,實在令人難過!」
此時,呂範也適時地笑著接過話道︰「將軍不必如此,我家主公與將軍既然已結成姻親,今後肯定會時常造訪將軍的,再見之日必不會遠。」說著,沒等王旭搭話,已是話音一轉,續道︰「倒是結親之事,因為將軍征伐叛逆,所以吾等尚且只與公仇文量簽署了結盟事宜,但還未定下具體日期和行程,不知將軍對此是何意見?」
這呂範果真不愧是東吳一等一的儒將,說話毫不拖泥帶水,恭維中顯示著親近,但又直奔主題,簡潔明了。也難怪能作為東吳重臣,先是跟著孫策平定江東,孫權征江夏時則讓他與張昭並列,留守後方。赤壁之戰又隨周瑜破曹操,後來還領軍阻擋曹休、張遼、臧霸等人。
王旭也是忍不住再次細細打量了片刻,才微笑著回道︰「子衡所言甚是,結親之事當越快越好,依我之意,不如王雄此次便隨你們過去。至于娶親的時間,只要你們能安排得過來,當然就近選擇良辰吉日,越快越好。免得有旁人得知後,從中作梗,不利于安全。」
「那就依將軍之意!」呂範當即微笑著拱手作揖。
「好吧,既然說定了,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間。走吧,現在就隨你們去安排!」說著,王旭已是率先起身,招呼著兩人便往府外行去。
這場婚事至關重要,雖然作為使臣的呂範做出了一種低姿態,顯然是孫堅授意要主動交好,但王旭也不能輕慢,非常鄭重地準備著一切。對于聘禮更是慎之又慎,既要珍貴,但又不能太過龐大,因為此次東去,越隱秘越好,盡量不要暴露,快馬加鞭趕到。至于隨行的人員,為了保證對孫堅的尊重,在與家里商議過後,更是選擇了王飛和王凱兩位兄長親自前往,而諜影部眾則是全程暗中護送。
在王旭親自操辦的情況下,也是折騰了足足半日才將一切事情辦妥。千叮萬囑之後,終于送走了王雄一行。
回到將軍府,王旭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吃過飯,換了身便裝,下午便再次找個借口溜了出去,直奔湘水閣。現在眾人都忙著善後統計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做什麼決策,所以時間倒是很多。
正在練武的顏金瞥到王旭走進雅苑,當即停了下來,拱手笑道︰「呵呵,王將軍來啦!」
「嗯!」王旭笑著點了點頭。
那顏金也聰明,笑了笑,也不多說,當即轉身對著主屋喊道︰「少主,王將軍來了!」
房里頓時響起了顏明那空靈的嗓音︰「听到啦!馬上就出來。」
沒一會兒,便見顏明換了一身紅底襦裙走了出來,頓時讓王旭眼楮一亮。「喲!這身衣服好看。」
顏明眼楮眨了眨,卻是突然笑道︰「就衣服好看嗎?」
「人更漂亮!」王旭順勢接道。
「這還差不多!」顏明瓊鼻一皺,隨即便開心地笑道︰「今天帶我去哪兒玩?」
「去西城外游湘水,那兒景色不錯,昨天周智不是說向嶺鄉有一家餐館的魚特別新鮮,味道很好嗎?今天就去嘗嘗!」王旭笑道。
「噢!那好啊。」
聞言,王旭笑了笑,不由回過了頭來。「顏金前輩,你們也一起去吧!」
顏金人老成精,哪會不解風情,當即搖頭笑道︰「算啦,我們幾個就免了。昨天喝多了,今天身體還不舒服呢。」
正說著,顏火等人也是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顏火笑道︰「呵呵,這話不錯,將軍和少主去就行了。只是將軍身為荊南之主,安全可極為重要,若是出了意外,我等擔不起責啊!」
「放心吧,在臨湘地界四處都有我的部署,沒有問題!」王旭笑道。這話倒是不假,他出來沒有帶典韋,單懷可是心驚擔顫,生怕出個意外,諜影部眾一直就吊在後面跟著.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放心了。」顏火與他的幾個好兄弟對望一眼,微微笑了起來。
倒是顏明有些等不及了,直接走過來拉著王旭的手邊走︰「好啦!王大將軍的安全有他部下操心,你們管那麼多干嘛!」
看著兩人快步離去,顏金等人臉上的笑容很快便消失,露出絲絲憂慮。
「大哥!這麼繼續下去好嗎?袁家三公子可是有意娶少主為妻。」顏火有些憂慮地望著顏金道。
「哎!」顏金嘆了口氣,卻是有些沉默下去,良久才緩緩說道︰「這種事情我等怎麼阻止?少主此次出來,說是要解悶,但現在看來,根本就是為了來荊南,以少主的脾氣,都出來了,我等能約束得住嗎?」
說著,頓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而且此事不如你們想得那麼簡單,少主其實已非處子之身!」
「什麼?」顏火四人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顏金苦笑著道︰「當年少主跟著王將軍四處跑,應該就是那時失的身!這事兒家主和顏良公子都還不知道,是童老前輩觀察過後,才對夫人言及。此事,目前除了夫人,就只有老主人、主人、顏風和我才知道。但老主人早已不問世事,所以不管這事兒,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顏良公子效力于袁家,一直傾向于這門婚事。但主人又不願將宗族全家都寄托到袁紹身上,而且少主的事情也不好公開,荊南王旭勢大,這事兒又是少主心甘情願,也不肯開口說出是誰,我們顏家根本無法正面質問,現在正處于騎虎難下之境。」
「這……」听到這番話,顏火四人都愣住了,呆呆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良久,顏火才有些怯怯地道︰「家主知道這事兒後,恐怕大發雷霆吧!」
「那是當然,家主對少主的疼愛,你們也知道,但也是當場忍不住打了少主兩計重重的耳光。」說著,顏金轉頭看了看四人,突然問道︰「你們可還記得上次少主自殺之事?」
「當然記得!」四人頓時點了點頭。
顏木接過話道︰「還好當時發現得早,被救了過來。莫非那便是因為……」
「嗯!那件事就是因為家主相逼,少主才寧可一死也不說。家主終究很疼愛少主,所以後來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顏金點頭道。
「原來如此!」四人頓時恍然。
「所以說,若是王將軍有意娶少主才是最好,那樣可以讓一切都煙消雲散。袁家與王家是世交,袁紹與王旭的關系也很好,所以若是王旭提親,袁紹顧忌情誼和大局,不會與其交惡。」
說著,顏金笑了笑,才緩緩接道︰「這三年少主幾次提出出游,家主都不同意,唯獨這次南行同意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他知道少主會忍不住來找王旭,所以故意為之,希望此行能夠有所收獲。這樣,不但免卻了一切,而且,顏良公子是袁紹大將,而少主又嫁給了荊南之主,這樣,顏家的聲勢也會更盛,也在這亂世之中,多了一條退路。」
隨著顏金的話音落下,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再也沒有開口……
此刻的王旭可不知道這些,租了一輛馬車,便帶著顏明徑自趕往城西數里外的湘水河畔。
今天是兩人單獨相處,在馬車里面對面地坐著,倒是有些尷尬,說了幾句話後,卻是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就這麼呆呆地低著頭。縈繞在耳邊的,只有馬車奔行中咕嚕咕嚕的響聲,以及馬夫那不斷的吆喝。
好在路程並不算太遠,沉默中感覺也沒過太久,門外便傳來了馬夫的笑聲︰「公子,湘水小渡到了。」
「嗯!好。」王旭應了一聲,總算找到了擺月兌尷尬的辦法,笑道︰「走,我們下去租條小船游江!」
「好啊!」顏明嬌媚地一笑,當即便弓著身子向走下馬車。
這里的景色確實不錯,遠山近水,藍天白雲,還有那淳樸的人家和漁民,實在讓人心曠神怡。剛剛下車,顏明便忍不住笑道︰「真美!」
「呵呵!這里我只是路過幾次,也仔細注意,現在看起來,景色好像真的不錯。」說著,王旭不由從錢袋里模出了兩串五銖錢,也懶得數有多少,直接遞給了那個馬夫︰「你就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吧,等會走的時候,叫你!」
誰知那馬夫根本就沒有接,反而恭敬地對著王旭拱了拱手,隨即便翻開衣領,露出了一個標志。
「呃……」王旭眼楮一凜,隨即便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諜影部眾單懷手下的標志。當即感慨地搖了搖頭,這諜影看起來還是挺有本事,自己都完全沒發現,想必單懷已經整個都安排過了。
不過,王旭還是順勢把錢遞了過去,笑道︰「無妨,就當是辛苦費吧!」
「多謝公子!」那扮成馬夫的諜影部眾頓時笑著接了過去。
王旭笑了笑,也不多說,隨即便轉過了身去,帶著顏明到江邊租船。果不出所料,剛到江邊,一名船夫便主動迎上前來,而且不經意間流露出諜影的標志。只是表面上還是非常客氣,假裝是單純的攬客。
有諜影部眾跟隨,安全性總是要高些的,雖然王旭藝高人膽大,但還不至于認為天下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他,當年零陵的時候,那血一般的教訓,讓他現在也是非常小心。
同樣給了一份賞錢,便徑自扶著顏明上船了。
顏明也沒發現這些,倒是顯得頗為興奮,一路指著四周的景色,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王旭就一直靜靜地看著,體會著泛舟江上,美人相伴的愜意。
過了好久,顏明似乎也說累了,緩緩坐到船沿邊,目光投向遠方的青山綠水。微風掀起了她額前的發絲,整個人彷如融入到了大自然的美景當中,那怡然的美態,恐怕最優秀的畫家也難以表達。
王旭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輕輕坐到她旁邊,但並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沉默了好久,顏明才突然悠悠地道︰「你還記得當年在阱山山頂上,我們坐在那塊大石邊一起看夕陽嗎?」
王旭一愣,但隨即便微笑著道︰「記得啊!」
「還記得我說我喜歡什麼嗎?」
「喜歡大自然!」王旭毫不猶豫地道︰「所以,此次你來,我都沒帶你逛過臨湘,直接到這郊外來。」
「嘻嘻,你還挺細心的嘛!」顏明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呵呵,那是當然了!」
「夸你一句,你還真就順桿子往上爬!」
「呵呵!」王旭笑了笑,沒有再接下去,顏明也是沉默下來。
好久好久之後,王旭才突然淡淡地問道︰「顏明,當年為什麼你要那麼做,為什麼第二天又要不辭而別?」
顏明身體陡然一震,久久都說不出話來,也不敢轉頭看王旭,就靜靜地低著頭。
好半晌,才突然勉強地笑道︰「我有做什麼嗎?什麼都沒有啊!」
王旭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楮,一字一頓地道︰「你何必自欺欺人?」
顏明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有些軟弱地道︰「別提那件事好嗎?就當沒有發生過!」
「已經發生了,怎麼能當沒發生?」王旭淡淡地道。
「那就當成是一段回憶吧,好嗎?」顏明笑道。
王旭凝望著顏明那逃避的目光,沒有管那麼多,徑自說道︰「這次就不要走了,可以嗎?」
「不!」顏明這次回答地倒是很堅決,沒有任何猶豫地道︰「這里不是我的家,即便我愛你!」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王旭有些無奈地道。
「我也不知道!」顏明茫然地搖了搖頭。「總之,只要我愛你,只要你過得好,就夠了!」
「可我會難受!」
「會嗎?」
「當然!」
「那你就想想當年吧!我們有最美的回憶,不是嗎?」
听到這里,王旭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很想強行將顏明留下來,可惜最終卻下不了那個心。「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你記住,我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
「呵呵!」顏明笑了笑,卻是不置可否。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似乎覺得氣氛太過沉悶,顏明不由站了起來。「好啦,別說這些了,就當一切都不存在吧!我會在荊南多玩幾天,也想去見見你的妻子徐淑,以朋友的身份,可以嗎?」
王旭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顏明溫柔地一笑,當即便拉著王旭道︰「好啦,走!不說這些了,我們用漁網捕魚去!」
「嗯!」
這一天,王旭陪著顏明玩到很晚,兩人在湘水邊盡情嬉戲,在山水間徘徊,彷如又回到了當初游歷的時候,那親密無間的快樂時光……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徐淑也已經在房內睡覺,只是還沒有睡著。看到王旭回來,也沒有急著多問,只是讓其去洗漱一番。
接下來的幾天里,王旭每天都會抽時間去陪顏明,算是度過了一段快樂的兩人時光。
在第四天的時候,顏明終于提出了要去見見徐淑。王旭也沒有反對,只說要先回去和徐淑商量一下。
可令人出乎預料的是,晚上入睡前給徐淑說的時候,她竟然沒有任何遲疑,一口答應。
見她答應得這麼快,甚至什麼都沒問,王旭反而很是疑惑,本來迎著頭皮準備好的解釋,全都沒有了作用。想到這幾天自己只要一出去就很晚才回來,徐淑卻什麼都沒說,終于有些明悟。「老婆,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徐淑溫柔一笑,翻過身來抱著王旭道︰「傻瓜,現在誰不知道!你是荊南之主,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眼中,瞞得過百姓,還能瞞得過大家嗎?再說,你以後也聰明點兒啊,你讓諜影全程跟隨,這不是擺明了讓我什麼都知道嗎?」
「這個單懷!兩面三刀。」王旭頓時反應過來,惱怒地道。
徐淑親了王旭一口,笑道︰「呵呵,這可不怪人家單懷,他可是什麼都沒說。但你忘了諜影是我組建的嗎?那些高層幾乎都是我一手拉攏和培養起來,要想知道,那還不簡單?」